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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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灯已然点亮，桌上摆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小菜，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很暖，窗玻璃上也跟着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江自流尴尬地和谷悦心彼此对视着，最后先忍不了的也依旧是他。只见他起身换了个座位，这才看上去稍稍放松了些。

林茂和从厨房出来，正笑吟吟地摆菜上桌，却忽然感觉到似是有什么地方不对：“流，你怎么换位置了？”

“我跟你很熟吗，你就叫得这么亲热？”江自流面露不满之色，“还有，你可没说，今天这家伙也会在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谷悦心也有点儿不爽了，“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啊？”

林茂和赶忙厚着脸皮劝架：“是我没提前说清楚啦……只是，最近发生了了不得的事儿，我想着以后大家还会时不时地聚个头什么的，这才把你们聚在一起的。”

“有什么事儿能比让我跟这个冤家碰头还重要？”可江自流看上去并不买账，还顺势冲谷悦心丢了个斜眼。

谷悦心攥紧拳头，看上去快要爆发了。

林茂和赶忙从口袋中取出那张邀请函放在餐桌上，做了个“消消火”的手势之后，说：“喏，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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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绝对没有什么比美食更能联络感情、消弭仇恨的东西了。

一顿饱饭下肚，先前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已然减淡了不少，虽说现在三人间还称不上到了相谈甚欢的地步，可至少不会话里带刺，一戳就爆了。

江自流把那张邀请函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嘴边浮现出玩味的笑容：“这不就是一场鸿门宴嘛。”

谷悦心竟也难得地同意了他的观点：“我也这么觉得……茂和，你贸然前往肯定会有危险……要不，咱们索性无视了吧？”

林茂和托着腮，似乎陷入思考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管是不是，我都非去不可。”

江自流与谷悦心难得同步地现出了意外的表情。

在片刻的沉默过后，江自流问：“你疯了吗？”

林茂和瞥了江自流一眼，神色认真地回答：“不，我清醒着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孤身前往，迎接你的最坏可能会是什么？”

“想过。但我觉得，那可能发生的概率很低。如果丹朱想要杀我，那他大可以像先前那么干，甚至本人亲自现身，完全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引我前往——冒着暴露巢穴的风险。”林茂和说，“而且，他又怎么能确定我会不会带帮手一起去呢？”

“这倒是可行。”谷悦心连忙接话，“如果有我们陪着，你也会安全许多。”

“不，我要一个人去。”可没想到，林茂和这般斩钉截铁地说。

见谷悦心与江自流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他，林茂和只得将态度放缓耐心解释道：“太多人去不好控制局面。再说了，你们怎么知道丹朱就非要杀我不可呢？这一回，就相信我的直觉吧。”

谷悦心和江自流彼此对视一眼，却似是在不觉间会了意。

有好长一段时间，三人都没有再开口，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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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了。

这个让他当初一败涂地，宛若噩梦一般的地方。

林茂和抬头，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风，嗅着其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思绪再度回到了先前那个几乎让他送命的惊魂之夜，一时身上都跟着起了鸡皮疙瘩。

但与上回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感到害怕。

熟悉的振翅声扑楞楞靠近，他竟带着些许期待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见了一群生着红眼睛的蝙蝠拍着翅膀从黑暗中现出身来，他举起紫微笔对准它们，手臂竟有些颤抖。

上回他恨自己没有趁手的兵器，而这回他有了。

上回他气自己功力太弱无力回天，可这回却不同了。

他挥动紫微笔，像布阵一样写下一个金光闪闪的“亡”字，才刚划完最后一笔，那群蝙蝠便立时发出一阵惨叫，再接着便是金光一闪，那群蝙蝠宛若被火炮击中似的，转眼便化作了纷纷扬扬的尘灰。

哪个地方让你尝到濒死的味道，就从哪个地方重新站起来。

林茂和从遍野的灰中走过，一时品尝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自豪。

他从未把头昂得这么高过，而原本潜伏在前方准备伺机发动攻击的妖魔，似是因着感受到这股逼人的杀气，竟很是默契地惶惶四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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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林茂和可没有走得这么深——事实上，之前走过的嗜血蝙蝠的聚集区就已经是他认知的极限了，而才刚进入累渊谷就来到这样凶险的地方，前面还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他，他简直是想也不敢想。

可现今，他是第一次走在这完全陌生的领域，却也几乎没遇到什么危险。

记得悦心曾说，凭她的功力，也最多只能在累渊谷走到第五层，要再往里便会有性命之虞，那么他现在所处的，又是累渊谷的第几层呢？

路边偶尔会冒出几个妖怪，可都不难对付，他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就把敌人给干掉了。

是因为第一次闯入的时候就来到了累渊谷某处相当凶险的地方呢，还是因为自己现今的功力提升了呢，林茂和不得而知。不过，这种一路开挂的感觉，还真是挺爽的。

走着走着，他忽然就望见了一片废墟。矗立其上的是一座阴森的宫殿。加上悬在后头的那轮血红色的圆月，林茂和只觉光是看着，便觉着心里禁不住地打起鼓来。

那就是丹朱的宫殿吗？

林茂和警惕地环顾四周，正思索着该怎么进去，却忽然被一阵风沙迷了眼。

他用手遮住眼睛，耐心地等待着这阵风过去，果然见了连莺站在他的眼前，依旧似先前那般美貌冷酷，可脸上却难得地挂着盈盈的笑意：“你到底还是来了啊。”

林茂和把手放下，昂首道：“我从来就不爱当退缩的逃兵。”

连莺妩媚一笑：“我该对你的勇气表示赞许吗？”

林茂和没接她的话，只问：“丹朱呢？”

连莺望了林茂和一眼，道：“随我来吧。”

门口把守的卫兵远远地便望见他们来了，很快让了路，却都用探询的目光打量着林茂和。

林茂和被他们看得很不自在，可还是努力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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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微风拂过，一个俏丽的身影正立在迎风伸展的树枝上。见林茂和随连莺进去了，那影子因着焦虑而从阴影中挪出来半边——光线不算暗，依稀能辨出那影子正是谷悦心。

林茂和进去了——丹朱会对他怎么样？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丹朱又会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越想越不安，谷悦心想下去找个方法混进宫殿里头，却听见不远处似是有动静，便一下提高了警惕。

声音是从另一棵树上传来的，会是谁呢？

是朋友，还是敌人？

谷悦心折了一根最细小的树枝，瞄准对面的那棵树略一发力，那根树枝便从她的手中飞出了——她只听得树枝被什么东西堵住的声响，紧接着便见了一个人影从隐蔽处挪了出来。

是江自流。

他正用两根手指夹着谷悦心方才抛出的树枝，一脸不悦。

“是你！”谷悦心惊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可还是小心地压抑着声音，“你怎么也跟来了？”

“瞧你说的。”江自流随手把树枝一扔，把手插进了口袋，“我来，这不是计划之中的事情吗？”

谷悦心想起先前在林茂和家与江自流的那次对视，一时脸颊有些发烫：“可我没想到，你会和我一起行动。”

“我先前的确没那样打算。”江自流一笑，“可这回可是在丹朱的老巢，要是因为放你一个人行动，结果被丹朱抓了，这不是给那家伙添麻烦了吗？”

这小子！

不管什么时候遇见，嘴巴都是那么损呢！

谷悦心恨得牙痒痒：“管好你自己就成！”

江自流笑着，正想接话，却忽然起了警觉。

他对着谷悦心做了个“嘘”的手势，谷悦心便立时会了意。

两人一同隐进了阴影之中。

几乎是在同一瞬，两个巡逻的士兵从树底下走过。

“我说，你刚刚有没有听见有人说话？”士兵甲问身边的同伴。

“没有啊。你出现幻觉了吧？”士兵乙挠挠脑袋，一脸疑惑。

“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士兵甲转了转眼珠，“不过你说，刚刚进了宫殿的那小子，是什么来头呀？竟要劳烦连莺麾使亲自带他和大王见面？”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好了，别多话了，这附近监听的耳朵可多着呢，要是让他们听去什么，搞不好咱们就会丢了命。”士兵乙不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咱们只要干好自己份内的巡逻便好。”

“有理有理。”士兵甲点点头表示同意，很快便跟上了士兵乙的步伐。

江自流与谷悦心从树后探出脑袋来，目送着那两个士兵渐渐走远，彼此交换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