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那，我们又为什么要逃呢？”

听到林茂和抛出这个问题，青元天师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确定他们已经离开隐魔林，青元天师才转向林茂和，却并不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另一只圆尾飞兔跟上来？”

林茂和摇头。

“因为圆尾飞兔是一种十分记仇的妖怪。而以你目前的功力，一次能对付的圆尾飞兔大概是5到10只吧。但是，你只要捉了一只圆尾飞兔，就会有约莫20到30只圆尾飞兔从藏身之处出来，对你穷追不舍，直到你跑出隐魔林。我之所以选择在那片空地停下，正是因为从那儿到隐魔林之外的路程，正好足以甩掉追踪的那些圆尾飞兔。偶尔会有个别几只特别锲而不舍的，但只要我们再往前跑一小段，也足以甩掉所有追踪的圆尾飞兔了。不过，想着或许能为一会儿的训练派上用场，为师便连这只也一起抓了。”青元天师说。

见林茂和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青元天师笑着补充道：“你也许疑惑，为什么一只圆尾飞兔被抓，便会牵扯出20到30只圆尾飞兔吧？那是因为，圆尾飞兔和人类一样，也是按族群聚居的。一个族群里大约有20到30只圆尾飞兔。你抓走了它们的亲人，它们当然要报复你了。这应该就跟捅了马蜂窝一个道理吧。”

林茂和只觉有些后怕：“幸好有师父在，不然徒儿必死无疑。”

“说什么傻话呢？一会儿你还得自己进去。隐魔林就是你这次在累渊谷第四层修习的主要场地。昨天只不过是热身运动而已。等这关打通，以后的路，你就可以自己去摸索了。”青元天师说。

“什么？！”林茂和满脸震惊，这倒不是因为师父说往后的路可以靠他自己摸索了，而是因为师父居然要他单枪匹马地闯进隐魔林——刚才已经有一只圆尾飞兔被抓了，这不就意味着他一进去就得被差不多30只圆尾飞兔围攻吗？而按照师父刚才对自己能力的评估，他这么做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不急。”像是早已料到林茂和会有这样的反应，青元天师笑着向他举起了手中被撑得鼓鼓囊囊的拂尘，“为师之所以留了两只圆尾飞兔，就是为了让你在进隐魔林之前能有个演练的机会。当然，在正式进去之前，为师还会教你一招‘闪避’的技能。只要灵敏度够高，那就算同时被100只圆尾飞兔攻击，也不一定会受到致命的伤害。”

这话让林茂和的脸上现出了放松的神情，于是青元天师又补充道：“不过，再进隐魔林，我是有要求的。圆尾飞兔的尾巴是增强武器灵力的绝佳原材料，我要你进隐魔林收集50根来。如此，才算过关。”

“什么？50根？”林茂和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不等于我要抓到50只圆尾飞兔吗？”

“不错。但你可以挑处于同一族群的圆尾飞兔抓。如果你能在被20只圆尾飞兔包围之前解决掉10只以上，那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啊。”但青元天师脸上的表情依旧从容。

林茂和用手捂着额头，只觉得头有点儿晕。

“现在，为师且放这两只圆尾飞兔出来，给你做个示范。至于什么时候进去隐魔林，这就让你自己决定。决定好了就来找我。习得‘闪避’一技后，送命的概率会大大降低的。因此，你不用太过担心。”青元天师说，“就算在里头真的不敌，也可以随时逃出来嘛。只要注意围聚在自己身旁的圆尾飞兔的数量就好。”

林茂和点点头，却还是觉得这任务的难度有点儿大——但是，青元天师已经舒开了拂尘。

*

拂尘刚散开，那两只圆尾飞兔立刻就从里头出来了。或许是因被困多时而恼羞成怒，它们都立时调转方向朝着青元天师冲去，乍一看就像两只特大号的马蜂。

青元天师一甩拂尘，对准其中一只圆尾飞兔吹了一口气，喝一声“定！”，那只圆尾飞兔便果然如雕塑一般浮在半空，而另一只则瞅准时机往前猛冲，眼见着便要飞到青元天师跟前了。

“茂和，你看好了。我只做一次示范。”

青元天师说着，将手中的拂尘一挥，那拂尘便立时伸展开去，一下卷住那只处于攻击状态的圆尾飞兔的脖子，又一加力，那只圆尾飞兔的脑袋便随之滚落下来。

青元天师又操纵拂尘抽打圆尾飞兔的身体，将拂尘缠在它的尾巴上，很快便将那尾巴折了下来。

整个过程很短，而且干净利落，可林茂和看得毛骨悚然。

像是看出了林茂和的心思，青元天师宽慰道：“在妖界，不是猎杀妖怪，便是被妖怪猎杀。更何况在累渊谷，‘弱肉强食’是永恒的准则。这么做并不残忍。而且，就算你不去招惹它们，它们也不见得会放过你。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就好像如果有一天，你和丹朱终于面对面较量，又非得有个了断不可的话，那惨败的一方，必定是心存怜悯的一方。”

林茂和现在还无法想象自己和丹朱处在同一段位上较量，可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初入妖界时，自己险些遭到海棠花精的暗算，如果不是谷悦心提醒，自己现在怕早已是成了横卧在路边的一具白骨了。

只是，师父杀死圆尾飞兔的方式，还是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他觉得自己可能下不了这样的狠手。

“如果你还是无法迈过心里的那道坎，那为师还有一些话要告诉你。当妖力达到一定等级，妖怪便会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就拿圆尾飞兔来说吧，如果你不折断它的脑袋，那不管采用什么方法，你都不可能给它致命一击。”也许再度察觉到林茂和内心的想法，青元天师又如是补充道。

这话的确给了林茂和很大的触动——他想起了丹朱，想起自己曾亲眼目睹丹朱是如何进行自我修复的，而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打败丹朱，对他来说也一直是个难解的谜。

这么一想，击毙50只圆尾飞兔倒像是为打败丹朱而作的预演了。

而且师父说得也有道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不心狠手辣一点儿，那莫说变强，只怕是连自己的小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呢。

想到这儿，林茂和赶紧召唤出紫微笔，微微低头，态度恭敬地对青元天师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青元天师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其实你的紫微笔在很多方面，与我的拂尘都是相通的。但在对你说这些之前……茂和，为师希望你能将‘以柔克刚’牢记心间。

“你是男人，为师本该教你一些刚硬的招式。但这世上，其实愈是坚硬的东西便愈是充满破绽，如果山海终有相逢的一天，最终能绵延不息的，也一定是辽阔的大海。

“这一世，你的性格温柔。往这个方向钻研，说不定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潜力。”

林茂和听得尴尬，禁不住在心里暗暗怀疑：“这算是在夸我吗？”

但青元天师似乎没注意到林茂和此时的心情变化，只是顾自继续说了下去：“茂和，这里还有一只是留给你的。现在，你和紫微笔的关系也算是改善了，你且试试甩动紫微笔，让它的笔尖变长，再像为师方才那样出招。”

说罢，青元天师便解开了那只圆尾飞兔身上的束缚咒。许是因为已然昏头，那只圆尾飞兔径直朝着林茂和扑棱翅膀飞了过来，吓得林茂和一个后仰避开圆尾飞兔的攻击，又借势利落地一甩紫微笔。

这回紫微笔很给面子，笔尖一下便随着林茂和那一甩变长了。而林茂和学着师父方才的做法，很顺利地便扭断了圆尾飞兔的脑袋，折了它的尾巴。

虽然杀的是妖，师父之前也给他做过心理建设，但看着地上圆尾飞兔的尸体，林茂和的心里依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错嘛。”青元天师赞许道，“你再多练练，以提高自己的熟练程度。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做做基本的修习，增强体内的元清之气。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低级的妖怪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战斗是它们的本能。”

林茂和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那，为师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留下这句话，青元天师便转身离开了。

林茂和叹口气，把紫微笔变长的笔尖搭在手臂上，渐渐地将自己的神经绷紧了。

片刻过后，果然如他先前预料的那般，一些之前没遇过的妖怪在一瞬之间如潮水那般向着他围聚过来。

刚刚是因为师父在，所以它们不敢现身吗？

原来它们害怕和自己实力差距过于悬殊的人。

原来它们对落单的人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原来在妖界，不是杀敌，就是被杀。

这就是妖界。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妖界。

这才是这个黑暗世界的本来面目。

林茂和转动紫微笔，摆好了迎战的姿势。

而那些妖怪也不再犹疑，全都朝着林茂和一窝蜂地包围过来。

*

今天春光明媚，和暖的阳光像金色的丝线一般掠过流堰镇的大街小巷，空气里满是融融的春意，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

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

谷悦心正在街头闲逛。虽说她是妖，但街上似乎没人发现这一点。大伙儿依旧顾自热闹——有人聊天，有人忙着赶路，也有人窝在书店的角落悠闲地看书，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茂和最近在修炼，自然不可能抽出时间来陪我……不过，我也不能成天围着他一个人转呀。这回来逛街，就权当作是消遣吧。”谷悦心这般在心里安慰自己，但很快脑海里又忆起了鹤仙不久前说的那些话来。

是呢，也不能全然当作消遣——她这趟来，也算是有任务在身吧。

不过令她久久不能释怀的，却不是那些和此次任务有关的部分，而是鹤仙就她的感情问题发表的一些看法。

一想起这个，她简直连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悦心，你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我说，你该不会是真对茂和动了心了吧？”

“先前我以为你只是说着玩玩，可最近，我看你像是认了真了。”

“这件事，我劝你一定要好好地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