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可我还有好多不明白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艾丽娅，我们所未知的事如同浩瀚宇宙，是不可能全都搞明白的。我写给你的那两句话不是白让你看完就忘的。这世界也有各自的运行秩序，未来同样有无数分支，究竟走向哪个……谁也无法现在定论。”

——“……你的这种哲学发言真是好久没听过了。”

——“至少我曾经设想的分支之一就是你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所以谢了啊，艾丽娅。”

当我和梅琳达重新站在地上时，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头顶贯穿到脚底，明明怀表指针只走了两圈而已。然后我低头看着地面一处又一处被雪花洇湿扩散开来的印记，指尖冰冷到僵直。

梅琳达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轻声道：“下雪了呢~”

“是啊，下雪了。”

又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不对，那是好几片堆叠在一起的雪花，然而很快就化成水从指缝之间缓慢向下滑动下去。

其实向梅琳达解释没有费很多时间，正如一开始她说的一样，她信任着我，也信任着那个父亲的老朋友，所以在我们添油加醋真真假假混合的言语里，她默默地将天平倒向了相信一边。虽然事后她对于我暴力殴打表示了谴责，我只好礼貌性的把事先准备好的两卷绷带丢给了科菲勉强表示了我那并不存在的歉意。

看着梅琳达，我有些愧疚，可我……无法开口。

佩珀家的马车早就停好在了街角拐弯处，老管家看到我们的身影时，面带和蔼微笑摘帽行礼。

“那么，我完成了你对我的要求，现在该轮到你了~”

梅琳达放下马车上的垂帘对我说道，看到她那突然眯成月牙眼的表情后，我觉得有种在劫难逃的预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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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

果然是那种让人一听就头大的事，我清楚记得这种活动团里也就只有高层的长官才会去参加，我倒是有幸目睹过埃尔文还是分队长的时候被基斯团长带去凑数。

有一说一，西装礼服团长真的别有风味，但这不是我会答应参加的理由。

梅琳达端坐在暖和的马车里对我说了她的请求，我偏头挑开帘子看着外面风景，真的很想装作透明隐形人，于是“啧”了一声，无奈摊手，“你让我以什么身份参加？我一不是你们佩珀家的经理员工，二不是政府要员，三更不是团里高层长官……所以这根本就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是完全不够格出席啊。”

而且，我父母有可能会出席的。

“安心吧，这又不是那种贵族圈的交际，不过就是商会承办的军队高层长官们述职后的年终聚会，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艾丽娅~你就当我的女伴吧，父亲到时候肯定忙于应酬，根本管不到我。而且没有同伴陪行，就总会有些不长眼色的人凑上来……好烦的啊！”

“我礼服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就出个人过来陪我而已……”

说得倒很轻松，要是在年会上遇到我的长官们，你要我怎么说！

我试图做出最后挣扎，“要不我跟管家爷一起等你们结束，然后再接你们回去行不行？”

“真是的！不可以！我可是刚才做出巨大牺牲帮你找到了老朋友的啊！”

“……”

她说的好有道理，一时语塞的我竟无法反驳。

“你到底预谋了多久，这次邀请我来是不是全在你的计划中？！”

她柔柔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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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知道我不喜欢那种轻飘飘的长裙，给我定的是西装礼服。虽然里面衬衣的领袖口装饰还是跟男装有所区别，有着那种碍眼的细软蕾丝。宝蓝色西服的边角还有暗纹刺绣，我摸了摸那料子感觉一年津贴工资搭进去都买不起。

真是万恶的资本。

因为嫌麻烦，年前跑去剪短的头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造型，梅琳达很是可惜的叨叨了一句，“要是长发就能给你盘一个好看的编发了！”然后对着我那头长度堪堪到脖子的金发进行了看似简单结果还是用了半小时来造型的程序。

最后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自带闪光的挺拔身影表示了怀疑，“我说，这些装饰必须要吗？好累赘啊。”

我扯了扯领口的玫红色多边宝石扣，这玩意巧就巧妙在这个宝石扣相连的银链处还连接着一只塞到胸口处口袋里方便看时间的小怀表。还有袖口配套的银色袖扣，上面同色系的宝石镶嵌让我看到只觉得出门就会被抢劫。

“不行，那都是搭配好的！不能拆！”

好吧，是我低估了自己对珠光宝气的理解。

不过梅琳达换衣服的时间可比我长得多，以至于我都无聊的倚在房间软塌上开始盯着那只小巧怀表数时间了，距离年会开始还有45分钟47秒……我翻了个白眼把怀表塞回口袋，对着梳妆镜重新理了一下头发。

梅琳达在里面痛苦吸气呼气收腹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我摸了摸自己的腰，表示不管哪个年代对女性的装扮要求都是很苛刻的啊，于是我对着内室正在奋斗的女孩子喊了声：“梅琳达要是真的很痛苦也不是非要束腰的啊。”

“……你不懂，我这不是故意要束腰，只是不小心吃胖了而已！啧！”

我：对不起打扰了，我收回前言。

但，最后还是顺利踩着点到达现场。

下马车时，我领着旁边这位比我还闪的大小姐走进了会场。果不其然能看到不少平时跟着团长出去开会才能遇到的面孔，而由于担负着所谓护花使者的任务，我也不好离开她三米远。雷明顿在看到自家女儿盛装出席眼睛登时都笑没了，于是我自觉在打完招呼退后一步远。

雷明顿倒也不忘夸我一句，爽朗直白的夸赞让我难得有点害羞，“果然当兵的孩子看着气质就是不一样，不过，艾丽娅本来就是个美人，这样帅气的打扮该说不愧是军人嘛哈哈！唉，不像梅琳达这两年早就没了当兵时的样子了。”

“是您过奖了。”

“说起来你父母今天也出席了，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找找他们哦。过年嘛~还是要多和他们亲近一下啊。”雷明顿端着酒杯站定在我身边看着刚刚被邀请去跳舞的梅琳达温和下了语气。

我看着他有些花白的须发，抿抿嘴应承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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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利威尔心情非常不明媚，不仅是因为熬夜赶完文件批阅重新下发到各个分队，还要在大冷天被埃尔文这家伙揪过来出席所谓的狗屎年会。不就是一群所谓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互相吹嘘一年到头都干过什么破事的无聊聚会吗……

所以黑着脸下了马车的利威尔忍着不发作，但还是十分想给前面那高个的金发男人一脚，有这无聊时间不如让他回房间补个觉。

虽然刚才他已经在马车里无视埃尔文短暂闭眼休憩了一会……

“毕竟你现在已经是调查兵团的士兵长了，有些活动今后都是不可避免的。不如趁此尽快适应起来，一些商会代表也是会趁着这个空当游走在各个兵团间寻求部分合作。而你这人类最强士兵将会是他们目标之一，所以……宣传手段是非常有必要的。”

那个时候的埃尔文眼里感觉都闪着金钱的符号。

利威尔倒是能理解团里资金运转的情况，但是这种不爽的感觉依旧不会减少一分，不如说在看到里面一部分人模狗样的存在于金碧辉煌的室内间打着官腔调侃后还更胜一分。

“真是有够蠢的。”

利威尔在应付完几轮后，扯开了一些领巾微微叹了口气打算隐在埃尔文身后慢慢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两年前自己还要带着法兰和伊莎贝尔一群人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街每天为了生计打拼，现在倒是能衣着光鲜的跟那些曾经一辈子都不可能打上照面的人物谈笑风生。

真是讽刺啊，法兰。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波动的利威尔抬头环视了一圈开始分散注意力，越是喧闹的环境中他越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然而舞池间翻飞裙摆之后闪过的蓝色身影让他停下视线认真端详了一下，那家伙怎么也在这？

“哦？艾丽娅果然也来了啊。”

结束完官方客套的埃尔文端着手也退到了一边，跟他站定在一起，果然埃尔文也看到了啊，利威尔抬首问向身边男人，“你不是说这是军方高层和商会代表才会参加的狗…咳，聚会吗？艾丽娅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而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哈哈，瞧你这话说的……看到那个跟佩珀商会会长一起的小姑娘了吗，那是梅琳达·佩珀，现在佩珀商会里默认的下一任继承者，自从雷明顿会长的长子去世后，那位梅琳达·佩珀可是在短短几年里就接手了商会二把手的职务。”

“呵，所以呢？”

“艾丽娅跟她是挚友。”埃尔文轻笑一声看向利威尔，沉声道：“缘分还真是很奇妙的存在啊。”

利威尔撑起眼打量到那个不经意间被舞伴搀扶了一下的小姑娘，“不过看起来她腿脚好像有点问题啊。”

“隔着裙子都能注意到吗？不愧是利威尔呢，说起来，梅琳达曾经是调查兵团的一员，但很遗憾，在初次壁外调查时就伤到了腿落下了残疾，所以没过多久就退出了兵团回家继承了家业。不过艾丽娅之后也一直跟她保持着联系，不如说多亏了她有在中间撮合，佩珀商会这两年对调查兵团的资助也在逐步扩大…”埃尔文听起来还有想说的话，但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讲话方式的利威尔只是鼻间哼了一声表示回答，正好一曲舞毕，他看着那个梅琳达·佩珀凑到了艾丽娅身边举止亲密的说了什么，难得一身精致打扮的艾丽娅宠溺地捏了捏对方的脸。

——“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大哥！她从不会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就是那种让我感觉自己跟地上的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这种感觉应该怎么说啊？我很开心的……”

伊莎贝尔的话似乎仍回响在耳边。

利威尔看着她，她的确不一样，跟埃尔文一开始就怀揣着吸收战力的利用目的不同，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有因为什么狗屁出身的蹩脚理由给予他们特殊不平等照顾亦或是同情待遇。然而不管多少次碰面或是交流，利威尔同时也发现了，她只会对着自己熟悉的人展露笑颜，就像现在笑的一脸灿烂。

但是对着不熟的人……

正好注意到有陌生男人上前搭话，这家伙就突然正经脸，是一副拒人之千里的冷淡。

难得回忆起曾经往事的利威尔垂下眼勾起嘴角，依靠到了身后柱子边，变脸还真快。

拖这狗屁年会的福，今天的自己真是有点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