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成长期的第三天

他嘴上说得凶狠，手上的力度却控制得很好，我一赶到呼吸困难他就松了手，改为抓住我的肩头。

“你心里有想法，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为什么要装做若无其事，还要强颜欢笑？你是存心想让我心疼死吗？”

我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它的表情乍看有些凶，可眼神是温柔的，甚至带着心疼。“我哪有？我——”

“莫小白！你再撒一个谎试试？我特么干死你！”

“有本事你来干啊？小爷还怕你不成？”我心里软软的，嘴上却习惯性地硬气。这毛病是陈年顽疾，接近本能了，短时间内别指望能改邪归正。

程朗气得直磨牙，可他舍不得拿我怎么样，最后还是生生把这气给咽下去了。“莫白，你天生就是来克我的！”

语气带点无奈，更多的是宠溺。

我心里甜着呢，却还是斜睨他一眼，道：“怎么，你现在才有这个觉悟啊？晚啦，恕不退货。”

“你这个笨蛋！”程朗在我嘴唇上啃了两口，然后将我抱紧，在我耳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阳阳给我买的车票，我早退了。后天一早，我们直接开车回去。我们两轮流开车，如果没什么意外，赶在团圆饭前进入家门肯定是没问题的。我以前就说过，我想一辈子护着你，让你不再寂寞孤单。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舍得将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你才蠢蛋！”我的鼻子酸得厉害，差点儿没出息的哭出来。“这样行吗？你怎么跟你爸妈说？大过年的，哪有人不回家，跑到别人家里凑热闹的？”

我没指望他把我带回家，告诉他父母我是他们的儿媳妇。在出柜这件事上，冲动绝对是魔鬼，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千万不要贸然行动。我已经亲身验证过了，绝对不希望程朗也来个重蹈覆辙。

后来我才明白，事情不见得会像我们预期那样去发展，危机也不会等到我们都做足了准备才姗姗来迟。

“我跟他们说，你家人都出国旅游了，春节也不回来。我见你一个人在京都没意思，就把你拐回去了。放心吧，我爸妈都是很善良很热情的人，你肯定会喜欢他们的。当然，他们也肯定会喜欢你的。”

我哼哼两声，得瑟道：“那当然，小爷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极品——”

“小受。”

我抬脚狠狠地踩在他脚面上，满意地听到他发出一声惨叫。

闹完了，程朗再次抱住我，叹了一口气，说：“莫莫，你就不能对我多一点信心吗？”

他态度放得这么一软，我一下子就招架无力了，愧疚情绪一阵一阵地往上涌，让我连嘴巴都硬不起来。

“程朗，对不起，我——”

我其实不是对他没信心，我只是......也许还是有那么一点吧。我孤注一掷，斩断后路，千里迢迢来到他身边，看似勇往直前无畏无惧，其实内心也是怯的。血脉至亲都能说断就断，爱情就真的牢靠吗？我希望它是牢靠的，我也愿意去相信和努力，可心里难免不安。如果爱情真的坚不可摧，我又怎会在众叛亲离之后还是孤零零地被人抛下？

“没关系。莫莫，我不是怪你，更不是兴师问罪。”程朗紧了紧手臂，用力地亲了一下我的额角。“我只是心疼你。还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这种心情，所以才想将你纳到我的羽翼下护着，一辈子也不要再那样伤心难过，孤独寂寞得叫人心酸。”

除了紧紧地回抱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回应，嘴上却习惯性地回道：“你从哪个脑残电视剧里学的恶俗台词？告诉你，小爷我不吃这一套！”

“真不吃？”

“就不吃！你咬我啊。”

程朗还真的就咬了，而且是从头咬到脚，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鸣金收兵，事后舔着嘴唇像一头餍足的豹子。“嗯，味道真不

我狠狠地磨牙，但实在没力气反击，瞪他两眼就混混沌沌地睡着了。

......

隔天一早，天还没亮呢，我跟程朗就从云天公寓出发，千里迢迢赶赴他的老家橘市。

至于咖啡店，我暂时全权交给了林小齐，并允许他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请一两个寒假留在京都做兼职的大学生回来帮忙。

从京都到橘市，路程大约八百公里，顺利的话七八个小时就能到。像我们这样除夕当天往老家赶的人也是有的，但终归是少数，所以一路上还算顺利。我们两轮流开车，说说笑笑，不经意间车子就进入了橘市。

我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和人群，心情一下子绷紧了，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

程朗的右手越过中控台，抓住我的手。“媳妇儿，不用这么紧张，我爸妈不吃人的。”

“说得轻巧。回头我带你回家，看你紧张不紧张！”说完，我就忍不住苦笑起来，因为根本不知道是否会有那样的一天。

程朗捏紧我的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无声安慰。

程家是橘市一户普通人家，人员组成简单，与大富大贵不沾边，但安稳幸福。

程爸爸程忠厚人如其名，是一名忠厚老实的人民教师，在橘市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教物理。听程朗说，他爸爸非常博学，什么都懂。学生们提出的问题，无论属于什么学科，他都能又快又准地给出答案，很受学生喜欢。

程妈妈温晓芳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照顾家庭的同时经营着一家小水果店，将一家子照顾得妥妥当当，水果店也经营得有声有色，虽然赚不了大钱，但也够一家人过得舒舒服服。

从小教育得当，两个孩子心地善良、性格阳光、勤奋好学，不仅顺利地考上心仪的大学，毕业后也靠自己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从来没怎么让父母操过心，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总而言之，这是让人羡慕的一家子。

程家的房子就在程爸爸学校的教师宿舍区，二十多年的老房子，简单的三居室，一家四口刚好够用了。

“这里的房子都挺老了，但环境是真的好，而且进进出出的都是学生和老师，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就少了很多糟心事儿。”

我看着窗外年岁不小的大树，树上挂着的红彤彤的灯笼，家家户户门口贴的对联，窗台上各式各样的窗花，裹得像小熊一样欢欢喜喜跑来跑去的小娃娃......一切都如此安静祥和，充满了过年的味道。

看着那些在寒风里奔跑的孩子，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程朗，也像这些孩子一样在这块土地上快乐疯跑，将足迹撒到每一个角落......慢慢地，就长成了我身边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傻笑什么？”

我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嘴角，眨眨眼。“你猜。”

“肯定是漂亮媳妇儿要见公婆了，心里兴奋呢。话说，我们家有个传家宝，是一只玉戒指，只传给儿媳妇的。要不，我晚上把它偷出来给你戴上？”

我脑子里立马出现电视里常见的画面——未来婆婆捏着一个玉镯子，笑眯眯地套进未来儿媳的手里，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你可要收好了。明年啊，就给我们家生个大胖孙子。

嘶——我搓了搓胳膊，果断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驱逐出境。

“行啊，小爷我等着。”

“戴手上？”程朗露出狐狸式的笑容。

我下巴一扬，硬气回道：“你敢偷，小爷就敢戴！”谁怕谁啊？

说笑间，程朗将车子靠边停下，然后推门下车。“莫莫，我们到家了。”

家。

我被这个美好的字眼给戳中心脏同时，刚因为笑闹而褪去的紧张立马又加倍地席卷回来，脑子也开始发懵。

丑媳妇真的要见公婆了？呸呸呸，小爷才不是什么丑媳妇！

程朗从尾箱里将东西搬出来，然后才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温柔地看着我。“莫莫，下来吧。没事的，一切有我。”

我不知道天塌下来了，这个人能不能顶得住，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做逃兵。

“嗯。”我下了车，拉过其中一个行李箱，跟在程朗身后一路爬到302的门外。程家只关了防盗门，透过铁条间的空隙可以看到客厅的情况，但这会儿客厅没有人。

门口已经早早地贴好了对联，质地上乘的红纸，龙飞凤舞的手写体，写的是“春回大地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长安”，横批是“春意盎然”。

“这是我爸写的，还不错吧？往年都是我写的，今年我回来晚了，我爸只好亲自上阵了。”程朗的语气里难掩骄傲和幸福。

“嗯，写得特别好。”程爸爸的字确实沉稳大气，即便门外汉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但也知道写得很好。“回头你也写一个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过你的毛笔字呢。”

“有照片，回头翻出来给你看。”程朗抓住门上的拉环敲了敲，提声喊道，“爸，妈，我回来啦。”

屋子里立马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还有女人温柔而兴奋的声音。“程老师，你家宝贝儿子回来啦。”

“儿子回来啦。”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伴随着几声爽朗的低笑。

我的心脏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本能地往程朗身后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