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剧本《对错》（2）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际，两人终于悠悠转醒，包间里安静地几乎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卢晓双眸血红，他看着好友一拳一拳的砸着房门，听到动静，传来女子沙哑的撕心裂肺的呜咽。

什么都不用猜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卢晓转过身，极其冷静的让自己的好友率先出去。

还能怎么样呢？帝国的高级文员轮流玩弄了一个小星警的妻子，能怎么样？什么也做不了。

貌美的Omega这时候变成了一具破碎的洋娃娃，昂脏在整个包间流淌，而作为被害人，只能捶打自己的丈夫，抱着自己的丈夫发出近乎绝望的崩溃尖叫。

何旧虽然恨不得杀到文员家里撕了他们的皮肉，让他们统统下地狱。

但，眼下他们知道，作为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证据收集起来为自己被侮辱的妻子伸冤。

将自己的妻子包裹的严实，他以道义力争，整个唱吧上下，像是无情的机器：“不知道……没有……”

唱吧的录像？

被砸了个稀巴烂。

目击证人？

所有在场的人，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麻木地念着已经准备好的台本：

不知道；不可能；那天我不在场；这几位都是声名显赫的“好文员”，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下流的事情？

何旧和卢晓忍无可忍的大闹唱吧，最后的下场，只是被当做落水狗一样赶出去。

没有办法了，他们只能选择最屈辱的取证方式。

何旧带着自己的妻子上医院做DNA检测，然而越是如此，何氏夫妻得到的只有像被剜走心脏般的痛楚。

金钱，权利，滔天的巨网早就已经将何氏夫妻笼罩在内，所有的检查报告，最后被院长赔着笑脸，谄媚交给了其中官职最大的文员。

在帝国当中一直拥有好名声的文员，在这一刻露出恶魔般的狞笑。

将所有能够指正他们罪行的检查报告统统撕了碎片。

大手一挥，将他们的希望也一并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这个世界总会有善者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为他们做检查报告的一为实习医生，在报告前已经明白他们的悲惨遭遇，却没想到，自己的上司做了助纣为虐恶徒。

他心生同情，悄悄地将这份报告证据重新打印了一份交给了何氏夫妻。

原本侧幕冷漠的上司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大义凛然的愿意为他们作证。

濒临绝望的夫妻俩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希望，人证物证俱在。

何怨很聪明，就算卢晓再三隐瞒，他也隐约知道了事情，并且，近乎奇迹的避开了所有的审判庭守卫躲在了审判庭的花盆旁边看着这一场辩护。

他并不畏惧，因为他知道：

帝国律令一定会保护他们，为自己的父亲母亲讨得公道。

孩子的世界总是如此天真。

何氏夫妻俩带着这证据，状告帝国13位文员。

在法庭上，何氏夫妻的友人都用刀子一样的目光射向这群禽兽。

而，文员们不紧不慢，用异能做出了几乎天衣无缝的不在场证明，而那家医院的院长，则乐呵呵地拿出了何母狂躁症和精神分裂症的诊断书。

说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何母发病之后的幻觉。

原本愿意当证人的上司，撕开了伪装嘴脸，为了文员的赏识和他们的前途。

不惜泯灭了作为人的良心。

他还反过来一脸好心的为何旧辩护：这是一个深爱自己的妻子的好男人，即使自己的妻子已经拥有严重的负精神分裂和狂躁症，也愿意信任她。

为自己拥有这么一个鲁莽的后辈给庭长和文员带来麻烦而道歉。

何旧和卢晓都惊呆了，眼看着事实已经被扭曲到不成样子，何旧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只知道要为自己的妻子伸冤，为这桩惨剧画下一个合理的句号。

哪怕失去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跪了下去，苦苦哀求上司，让他说出真相，他们夫妻俩之后一定会为他做牛做马加以报答。

得来的只是上司一如既往，体恤自己得力下属的温和眼神：“你看你，又在说胡话了。”

就在这时候，医生站了出来，言之凿凿以他的医学知识，以他亲手检查的一切细节为何氏夫妻辩护。

将13个文员干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板上钉钉。

所有人都满怀希冀的看着审判庭的庭长。

最终只有一句：证据不足，13位文员被当场释放。

何旧和卢晓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的喷发，在审判庭大打出手。

被打的满嘴血水的何旧还在咆哮：

“这不是真相！这是错的！这是错的……”

而年仅10岁的何怨，一双漆黑的，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一切，注视着他从未涉及过的，世界的残酷。

然后，没有然后了。

医生死了。

听说，是因为被派遣到边境做战场医务后勤，被暴乱戮种杀死。

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没有留下。

他到底是被戮种杀死，还是被人心杀死，非常清楚。

普通人，没有渠道前往边境战场。

更没有可能会出现在直面戮种的阵地。

大人物想要小人物死。

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何旧选择将事情闹大，闹到媒体面前，后来呢，他也死了。

死在自己家里，被活活打死。

写着“帝国不公”的横幅被他的鲜血沾满。

何母扑在自己的丈夫尸体上痛哭，何怨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声。

母子俩被强行抓进了有有其中一位文员股份的精神病院。

以狂躁症，精神分裂症的名义将他们拘禁了起来。

而何怨，被怀疑“有精神类疾病的遗传易感性”，也被带了进去。

所谓的治病，其实就是将母子二人关进一个几平米的小房间里，何母每天都要被注射镇定药剂。

一个拥有大好前途的Omega女性，丈夫死亡，被折辱，被践踏，每天都要接受镇定剂的所谓治疗。

精神崩溃的何母，再给何怨唱最后一次唱完摇篮曲之后，就上吊自杀了。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直到卢晓终于当上了第一主星的星警局局长，才有办法将这个可怜孩子从精神病院当中接了出来抚养。

卢晓慌了，面对了自己好友一家的惨案，他拼命升职，他的愿望是这样不公的案件再也不要在整个帝国当中出现。

但现在十多起连环命案，几乎毫无破绽的作案手法，卢晓倍感煎熬，其他人不知道这些人死的蹊跷的隐晦原因，但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些死了的文员，都是当年侵害过何母，被无罪释放的禽兽。

唯一一个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何怨，很显然就是最容易被怀疑的嫌疑人。

但他怎么可能做的到将真相阐述给其他人呢？

他当年的无力，何怨父母惨死，良心无时无刻不被谴责，好友死的死，是他心头的一块病。

而现在，他的无能害死自己的好友不够，难道还要亲自把自己好友的儿子送到监狱吗？

杀死了这么多的帝国高官，等待他的只有死刑，哪怕他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

他开始密切关注何怨的动向，越是观察，越是让他心惊。

因为所有的不寻常，逐渐将真凶指向何怨。

他该怎么办？

将何怨的一切嫌疑交到法庭上，这是对的吗？

继续让这几个禽兽在星际上逍遥法外，为了他所谓的正确。

可他若是包庇了何怨呢？

这也是对的吗？还是错的？

挣扎之下，在倒数第二个文员的死讯传来之后，卢晓终于忍不住，与少年撕破一切假面。

而乖巧羞怯的少年只是露出了一抹病态的痴笑：“卢叔，谢谢你，你一定会做一个守口如瓶的好帮凶，帮我报仇雪恨的好朋友。”

卢晓大为震惊，这个少年甚至将他的心理也算了进去，而他，就如同少年算计的那样，缄默不言。

是的，何怨说的对。

他就是一个帮凶。

他想抄起枪，行使作为局长的职责。

将这个杀人十多个的少年当场击毙。

在星际，面对背负十数人命的罪犯，他拥有这样的权利。

可他做不到。

何怨曾经是一个多么相信帝国律令，他很聪明，轻而易举的从他嘴里套出了父母的惨案，软乎乎的男孩只是带着愤怒和不甘问：

“卢叔，帝国会为爸爸妈妈做主，对吗？”

然而……

能怪谁呢？谁是错的，谁是对的？

如果当年的审判庭能够有一丝公正，何氏夫妻也不会死的那样惨烈。

小小的何怨也不会从那一刻开始就谋划着怎样为父母报仇。

既然律令无法得到他所要的正义，那就只能违背道德亲手操刀。

卢晓只能颓废的坐在地上，任由何怨出门。

听着自己的光脑炸裂般的作响。

银幕发出滋滋的电频，露出何怨干净的脸。

他向全帝国一一细数着13位文员的罪行。

将最后一个文员殴打致死。

就像当年他对何旧做的那样。

何怨没有将血腥和残酷展现给任何一个帝国公民，甚至这场直播，未成年人是不允许观看的，他没有将复仇的焰火烧到无辜的人身上。

他向整个帝国道歉，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让帝国处于不安当中。

随着他的每一句话，他逐渐踏上了楼顶最高的台阶——

“腐朽已经被清洗，这个世界光明到底小于阴暗，只是我和爸爸妈妈运气不好，被阴影笼罩了而已，但人来到世上，还是要多看看阳光。”

“我是错的，但我别无他法。”

“他们13个人该死，但我没有审判他人生命的资格，我也是个罪人。”

“我会谢罪，希望……没有人再遭遇我的遭遇，每一个人遇见的都能是鲜花和光明。”

“再见。”

剧本的结尾，何怨，在第13位文员的就职处的最高楼，也是被称为审判庭的大厦一跃而下。

他审判了罪人，也审判了自己。

这就是剧本《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