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对错》杀青

“《对错》第123幕，Action！”卫桐沉闷的嗓音响起，他坐在折叠椅上，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拍摄镜头当中的每一幕。

这段戏可谓是整部电影当中的最佳高潮，卫桐认真，其他人也不敢懈怠。

卢晓与何怨彻底撕开脸面，影帝江鸣和林长柒的对手戏。

按照常理而言，都应该为林长柒捏一把汗，毕竟江鸣虽然不像曲遇那样具有传奇色彩，他现在已经有九十多岁，再过几年，他将进入“中年时期”。

但正因如此，五十多年的拍戏经验可不是盖的。

更别提是对手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碾压。

但无论作为导演的卫桐，还是剧组工作人员，神色都很放松。

林长柒的演技已经带来了足够多的惊喜，他们都相信他。

镜头挪动，开拍——

第12位文员的死讯传来，卢晓几乎疯癫般的赶到现场，星警找到他的时候，他被锁在只有两个行李箱大的狭窄空间里。

一丝不苟的宫廷式礼服充满了脏污和恶臭，头发凌乱，长满虱子。

任谁同他说话，他都不予理会，只是坐在地上，缩成一团低着头，和自己的手指玩儿的开心。

卢晓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还是忍不住上前，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文员，而原本八十多岁的文员。

涎水顺着下巴流下来，瞳孔没有焦距，如同孩子拍着手，嘿嘿的笑着：“好玩好玩！”

卢晓心中一沉，疯了。

第12个了，这是第12个了！

这个文员的脸他还记得，就是那家精神病院的投资方之一，也是他把何母以及年幼的何怨送进精神病院。

惨白的环境，还有无休止的镇定治疗，才是逼死那个散发着温婉江南气质女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把母子俩送进了精神病院，把他们当成疯子对待。

这一次，何怨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他逼疯了，让他住进了自己亲自投资的精神病院当中。

卢晓顾不上下属向他询问对于案件的猜想。

“找到何怨”，脑子里除了这个念头，也再无其他。

他拼了命的往家赶。

等到进门时，温暖的灯光底下，少年的身姿如青葱般挺拔，正端正的坐在桌前，温习功课。

听到开门声，他拉开椅子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带着点少年的青涩：

“卢叔你回来了？我就算着你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水给您凉好了，温度正合适，喝一口歇歇吧。”

卢晓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一脸乖巧的少年，他左手拿过鞋柜上的水。

坐在少年的旁边，右手戒备的按着腰间的枪。

他坐在何怨身边，墙上还贴着他的奖状。

何怨的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是个善良乖巧，有团结心，有责任心，学习又好还上进的好孩子。

简直是难得的全优生。

卢晓心中自嘲又苦涩，是啊，优秀，优秀到连杀12个人都没人察觉罪犯是他。

13个文员骄傲又自大，当年愣是仗着他们的手腕把这一切都抹出了，为了他们自己的名声和面子。

以他们的地位，当然什么都不会留下。

多么讽刺，他们为了面子而销毁的犯罪证据。

恰好现在就成了警员们抓破头脑也想不明白的共通点。

何怨还在保持往日那副因为从小生在精神病院的羞涩内向，面对抚养他的长辈格外感激的模样。

又像希望得到长辈夸奖，讲述自己在学校里遇到的事。

卢晓想着那12个人的惨死，想着自己内心的挣扎，他沉着声音道：

“你还要装吗？何怨！你已经杀死12个人了，你已经触犯星际律令了！！！”

闻言，何怨的眼睛突然变得无比冰冷，卸下了所有虚假的伪装，他平淡道：

“卢叔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人是我杀的，也装作不知道，我只是在配合你，有错吗？”

“你还在狡辩……”卢晓气极，“他们是畜生，难道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对的吗？12条鲜活的生命。”

何怨听他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他忽然语气不带丝毫感情的叫了他一声，“卢叔。”

卢晓的诘问戛然而止，何怨笑道，眼睛不带一丝光明色彩。

“卢叔你有什么资格来责问我呢？知晓一切而视而不见的人不是你吗。”

“我就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

“你真是没让我失望，成为了我最好的帮凶。”

“何怨！”卢晓仿佛被踩到了痛脚，他怒吼一声，抽出了枪，对准了何怨。

按照星际律令，他完全有资格处决眼前这个杀人无数的罪犯。

何怨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主动上前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头部。

“开枪啊，卢叔，这不就是你的正确吗。”

卢晓的瞳孔剧颤，面对着那张与自己的好友有六七分相似的脸，他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

好友的妻子被凌辱自杀，好友也被殴打致死。

他的无能导致甚至没有帮上一丝忙，甚至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精神病院里待了六年，直到不久前才把孩子接出来。

他难道还要杀死好友唯一的儿子吗？

为什么会这样！

他做不到。

何怨曾经是一个多么相信帝国律令，他很聪明，轻而易举的从他嘴里套出了父母的惨案。

即便知道自己的家庭已经彻底不粉碎，软乎乎的男孩只是带着愤怒和不甘问：

“卢叔，帝国会为爸爸妈妈做主，对吗？”

然而……然而结局令人唏嘘感叹。

能怪谁呢？谁是错的，谁是对的？

如果当年的审判庭能够有一丝公正，何氏夫妻也不会死的那样惨烈。

小小的何怨也不会从那一刻开始就谋划着怎样为父母报仇。

既然律令无法得到他所要的正义，那就只能违背道德亲手操刀。

卢晓颤抖着猛地甩开枪，伯住的往后倒退，直到砰的一声撞到冰箱上。

旋即绝望般缓缓下滑。

何怨轻嗤一声，而卢晓闭着眼睛靠在冰箱门上。

这是他做出来的选择。

成为何怨的帮凶。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他的光脑突然故障一般，自动同射出影像。

他才恍恍惚惚的低头看过去。

审判庭大楼楼顶，猎猎寒风。

穿着天蓝色衬衫的男孩看上去乖巧又无害，而第13位文员被五花大绑，瞳孔的放大，神经扭曲，害怕的情绪充沛，他整张脸

但嘴被布塞着，他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男孩像每次做演讲前一样，鞠了个躬，腼腆又不好意思。

他用最干净的声音，向全帝国一一细数着13位文员的罪行。

他母亲被这些禽兽轮流凌辱，他的父亲拼尽全力申冤却被活活打死。

他一个正常的孩子却在精神病院待了六年。

他笑嘻嘻的，甚至用滑稽的语气说出这些自己的过往。

仿佛就是一个局外人。

却没有任何人能笑的出来。

何怨是个天才，他一个16岁的孩子却能谋划出这一切。

能攻陷帝国信息技术网，操控所有人的光脑，将着过去的一切黑暗都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但这也不过是一个满心怨恨的孩子，逼着自己在精神病院的六年无数次排练，无数次演算，无数次学习而得出来的成果罢了。

“我就是那个杀人犯，但这些畜生凭什么活着？！！”

他一直都带着三好学生的乖巧笑容，却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歇斯底里的撕开乖巧的面貌，露出其中的怨恨和狰狞来，声嘶力竭的咆哮。

他一下子，不管文员的求饶，将他打至奄奄一息，直到彻底没了声息。

就像曾经何父的死一样。

他气喘吁吁，低声呢喃。

“为什么我母亲求你的时候，我父亲求你的时候，你没有理会呢？”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男孩儿。

他像是被抽空所有的力气软瘫在地上。

直到星警闻讯赶来，将枪对准了他。

他缓缓的爬起来，惨然一笑：

“不用脏了你们的手。”

随着他的每一句话，他逐渐踏上了楼顶最高的台阶——

男孩儿的呢喃让人心碎。

“我是错的，但我别无他法。”

“他们13个人该死，但我也没有审判他人生命的资格，我也是个罪人。”

“我会谢罪，希望……没有人再遭遇我的遭遇，每一个人遇见的都能是鲜花和光明。”

“再见。”

最后两个字如同破碎一般消散在空气当中。

何怨则闭上眼睛往身后一倒。

在这座充满了正义和公平的审判庭大楼，他不仅审判了罪人，也审判了自己。

结尾字幕组打上了一行话。

“我知道什么是对的，也知道什么是错的，我只是别无他法。”

—

“我真的好难过，最令人伤心的不是何怨的结局，而是这真的是几千年前帝国最大的惨案。”

“长柒小哥哥好猛啊，演技炸裂了一遍就过，跳下去的时候居然都不带犹豫的，不愧是我爱豆。”

……

“卡！！！”卫桐激动万分，“道具！快把林小先生拉上来！”

缆绳飞速上升。

然而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断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