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那几欲见骨的伤口，不用问墨流觞也知道是谁的所作所为，脸色顿时没有了刚才那般的冰寒，但依然是面无表情。
君无心起身，瞪大了眼睛看向墨流觞，企图先声夺人吓住他。
虽然出来喝酒晚归是她的不对，但是如果因为今天的事情被墨流觞拿住了把柄，那么未来几天这人都会得寸进尺打蛇上棍的，所以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
两人对峙了半晌，墨流觞看着君无心的模样隐秘的弯了弯唇角，面上却是垂了垂修长的眼睫。
在宗人府昏黄的烛光下，墨流觞的脸色依旧是显得苍白到几乎透明，那犹如蝶翅一般的眼睫轻轻的垂下，在眼下投下了一片鸦青色的阴晕，更加的显得无比可怜。
君无心几乎是一见到墨流觞这幅样子，心中就立刻拉响了警报。
不能动心……
绝对不能让这厮有机可乘……
一抬头，君无心的双眼一下子对上了墨流觞那双微垂而有些黯然的双眸，那幽紫色的眼瞳也像是失了光华一般……
一瞬间，溃不成军！
君无心在心里哀叹一声，走到墨流觞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比刚才和宫锦煜说话的时候温柔了不是一点半点。
“手这样凉，出门应该把去年我做给你的红玉暖炉带上的……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此时君无心温柔的模样，让同在宗人府中的另外两人目瞪口呆，简直跟刚才那凶狠挥鞭打人时的模样判若两人啊。
墨流觞沉默的看了一眼牢房之中的酒菜，随后对君无心说道：“该用晚膳了，我在诏明宫等你很久……”
听到墨流觞的话，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顿时就充斥了君无心的内心。
墨流觞还在诏明宫里等她回去吃饭，自己却在这里与别人喝酒，而且还被墨流觞撞了个正着，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如果干出这种事的是墨流觞的话，她一定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
这样一想，君无心便更加的愧疚，“对不起……”
墨流觞反握住了君无心的手，“那咱们走吧，外面好冷。”
诏明宫是有着为墨流觞专门挖的地龙的，即使是冬日里也温暖如春，但是别的地方就不同了。
最近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前朝几乎已经罢朝，墨流觞平日里是待在诏明宫从不出门的。
现在冒着严寒出门，待得久了，回去若是发病就麻烦了。
说完，君无心向着宫锦煜摆了摆手，跟着墨流觞携手走了出去，直到两人消失在牢房的过道里，宫锦煜和墨明琰还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
“墨流觞，我瞧着这次的贡品中有几块玉料子不错，可以给咱家小家伙做坠子。”
“这些东西，让内务府准备便是了。”
“不一样，我不会做衣裳，总得给小家伙亲手做个玩意儿带着。”
“我呢？”
“你？嗤，你身上从头到脚的玉件哪个不是我亲手做的？”
……
宫锦煜脸上原本看热闹一般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听着那一对明明是在权力最顶峰的帝后却说着寻常夫妻一般的话，他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而墨明琰的感觉却更甚，因为自小生在帝王家，他从来没有见过夫妻之间像墨流觞和君无心这样的。
他以为君无心强势跋扈喜好弄权，定然被墨流觞忌惮……
他以为墨流觞心性薄凉手段阴狠，定然被君无心防备……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以为而已。
冬至的前一日，雪花再次在楚京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
彭城与京城之间的官道上，一辆由四匹马并骑拉车的檀木锦帐马车缓缓的行进着，赶车的是一个面目阴冷的中年的侏儒。
而此时，马车内传出了一阵夸张的大叫声，而那赶车的中年侏儒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动容。
马车依旧无比平稳的行驶在落满了白雪的官道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马车内，一个一身宽大黑袍的男子懒懒的倚靠在角落里，大半张脸都被兜帽掩住，只露出了极为苍白尖削的下巴和殷红的唇。
一条赤红的小蛇正窝在他的颈窝里一动不动，在黑袍的掩映下，只露出了半截色泽艳丽的尾尖。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年轻乞丐正抱着一根满是泥泞的柺棍凑在火炉旁烤火。
因为长久的寒冷，面容清秀的年轻乞丐脸色发青，但是很快就被炉中的火光温暖，消瘦了不少的脸颊也变得一片红润。
“啊，终于活过来了……”
施如虹将已经恢复知觉的手收了回来，然后也不顾自己一身的脏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萧瑟所在的软塌上，伸出手指戳了戳萧瑟的胳膊。
“咱们怎么又来楚京了啊？我还以为三五年内都不用来这鬼地方了呢。”
自从他那次刺杀宫锦煜失败，杀手公会在东楚，尤其是楚京附近的势力几乎全数都被扫荡殆尽，而墨流觞也对杀手协会下了绝杀令。
他们现在回去，岂不是找死么？
闻言，萧瑟懒懒的抬了抬眼皮。
“东楚是个好地方，北有北辙，南有南瑶，西有西陵，都盯着呢，这天下要乱，必得从东楚开始。”
“不是吧，你玩真的啊？”
施如虹震惊，不过随即又有些奇怪。
“你一直在算计东楚，为什么要放弃在东楚的势力？”
“杀手公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西疆无人，本座何必依赖一个杀手协会。”萧瑟毫不在意的说道。
从古至今，无论是杀手刺客一类的势力从来都没有能够成大事的。
杀手公会于他而言，不过是赚银子的工具而已，舍了也无妨。
更何况只要杀手公会在东楚一日，墨流觞就会防备他一日，反而会阻碍他行事。
萧瑟本身掌握着杀手公会，自然有着不少消息渠道，知道墨流觞手下豢养着不少人，只要杀手公会还在东楚，墨流觞就绝对能够盯死杀手公会的势力。
“啧啧啧。”
施如虹用自己怀中的破棍子拨了拨炉中的炭火。
“还真是大方啊，要不你估摸估摸我能卖个什么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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