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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孙无恐VS那托

杀无尽返回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妖怪们分成两队大呼小叫正玩得兴高采烈,一个巨人族的硕大颅骨被他们拿来当作足球。他看见唐森也加入其中,为某一方镇守球门,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一起参与球赛的竟然还有风沙兄弟!而在不远处停着一辆集装箱卡车,车厢内的吧台上赫然摆着啤酒桶和酒具。自己仅仅离开了几小时,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见杀无尽回来,唐森立即示意比赛暂停,大步走向杀无尽,同时跟随他来的还有孙无恐和祝舞能。

“这是怎么回事?”不等唐森开口,杀无尽抢先发问。

“嗨,怎么去那么久?等你回来喝酒呢。”祝舞能用力拍了拍杀无尽的肩膀说。

“你们跑来这里做什么?”杀无尽瞪着祝舞能问。

“先别管他们,说说,找到路没?”孙无恐催促。

“没有。”杀无尽有些泄气,“这道墙应该没有任何开口,而且它有弧度,我猜墙是环形的,将沙颅海的中心地带整个包了起来。”

“如果是环形的,那这墙的长度可是相当惊人。”唐森思索了一下说,“这里至阴再多,也不够数量填充,总有至阴稀少的薄弱处,能找出来吗?”

“别费心思了。”身后有人抢在杀无尽前面接口,说话的是风里沙,“实话告诉你们,亡骨沙墙内部是通道,至阴在里面可以任意来去,随时移动到任何一个角落。主上将他的血注入沙墙,你们可以理解为这堵墙是有意识的。不论哪个方向遇敌,至阴会向那里集中。搭建亡骨沙墙的时候,我们收集了上万至阴堆砌在里面,把它叫作一堵墙有点委屈它,它是坚不可摧的堡垒。”

“哥哥,跟他们说那么多干嘛?”沙里风阻止哥哥说下去。

“不怕他们知道。”风里沙冲弟弟摆摆手,“这里的人将来有可能都是同伴,同伴需要了解我们的强大,这会给他们信心。我们喝了他们的酒,参加了他们的球赛,事先提醒他们是应该的。”

“杀无尽,主上解除了你的血骷髅,还你自由,你怎么又掺和进来了?你就那么恨主上?”沙里风问。

“是的,我恨他。”杀无尽答道,“宝莲仙子回归上界前交待了我唯一一件事,就是埋葬这里的亡骨,黄其灵却逼着我把它们全挖了出来。就算有机会再次见到仙子,我都没脸去见她,这都是拜黄其灵所赐。”

“人各有志,我们不强求。总之,明天开始就是敌人了,后会有期。”风沙兄弟说完转身走向沙墙,墙上现出一道裂隙,他们径直穿了过去,裂隙合拢,将他们的背影遮没。

“风沙兄弟回去了?这球还踢不踢了?”元圣大声问。

“不踢了,天都快黑了。”祝舞能边回答边拉着杀无尽走向集卡,“走,我们去喝一杯,你还没尝过这么好的啤酒呢。”

“谁弄来的啤酒?”杀无尽不由好奇。

“是我。”四季先生笑咪咪地站在他们前方。

杀无尽顿时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季先生,好一会儿大声说道:“竟然是你?仙翁,莫高峰把你都请出来了?”

“你说他是谁?”孙无恐大吃一惊。

“还能有谁?你和老祝都见过他,这位就是南极仙翁。”杀无尽说。

“扯淡!”孙无恐高声说,“南极仙翁是个白胡子的糟老头,怎么可能是这个四季先生?”

边上的祝舞能也是一脸费解。就如杀无尽所说,孙无恐和祝舞能都见过南极仙翁。当年孙无恐击败杀无尽,经观影大师指点亲手把他交给了南极仙翁,而祝舞能则是从南极仙翁那里把杀无尽带回了添竹。可是他们见过的仙翁长须飘飘,发鬓如雪,跟眼前的四季先生完全不搭边。

“你说谁是糟老头?”四季先生将搭在肩上的抹布朝孙无恐扔去,盖了他一头一脸,“蠢材,还总擦金睛粉,你能看清这世间全貌吗?”

“到底怎么回事?”祝舞能问杀无尽。

“四季先生是仙翁的别号。”杀无尽说,“他的外貌随四季轮换而变化。春季是个幼童,夏季是青年,就是你们现在见到的模样,秋季是中年,而冬季是老年。由于仙翁常年居于南极,那里都是冬季,所以世人只知道他冬季的外貌。”

“这是什么法术?很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孙无恐立刻大感兴趣,绕着四季先生转来转去地瞧。

“孙无恐,你好坏是佛祖的金身,装也得装聪明点。你如果学得会,我哪里还称得上四季先生?”

“切,不想教算了,我还不稀罕呢。”孙无恐转头在唐森耳朵旁轻声说,“回头我去搜搜他那卡车,没准能找出其中的奥妙。”

“你又没老过,当然学不会。”唐森微笑着说,“那必然是历经人的完整一生才能学会的特殊法术。”

“还是你这个极阴有悟性。”四季先生眼露赞许夸奖唐森。

“仙翁,你向来远离莫高峰,听说羽蝗都请不动你,是谁这么大的面子?”杀无尽问。

“龙东海呗。”四季先生叹了口气,“他失去了双截棍,怕对付不了他儿子,找我来帮个忙。看在多年老友的份上,我只能答应。”

“你会帮着莫高峰抓捕唐森吗?”杀无尽问到了关键问题。

“唐森和孙无恐是应当佛祖自己处理的事,别人不该插手。听说为了这事莫高峰产生了分歧,我才懒得去管。我到这里来的第一要务是赚钱,然后顺便帮帮龙东海。”四季先生的话让所有人放下了心。

“走走,边喝边聊,仙翁的好酒可不容错过。”祝舞能说。

当晚一众妖怪围着四季啤酒屋又痛饮一场,然后就地分散休息。当周围鼾声四起的时候,唐森独自站起来,沿着柔软的沙地信步前行。睡梦中的孙无恐立即惊醒,警觉地问:“你去哪?”

“睡不着,溜达一下。”唐森轻声回答。

“不要走远,不要靠近沙墙。”孙无恐说。

“知道了,你睡吧,我就在附近走走。”唐森回答。孙无恐翻身睡去后,唐森漫无目的地踏出几步,在一处沙丘顶端坐下。眼前一片黑暗,沙云遮蔽了日月星光,使这里的夜色尤其显得幽深。四季先生的集卡车灯亮着,漫射来的光线让唐森能模模糊糊看到前方沙地中那道横亘的沙墙。杀无尽回来后,孙无恐曾经建议自己几人立即出发,沿着沙墙朝杀无尽下午探路的反方向前进,继续寻找入口。孙无恐不相信风沙兄弟说的话,坚信如此庞大的沙墙必然有缝隙或者裂口存在。况且无论能不能找到,总比坐以待毙强,莫高峰的大军明天就会到达,届时他们将无路可退。唐森没有同意,与孙无恐的想法不同,他确信风沙兄弟没有说谎,亡骨沙墙凭自己几人是无法逾越的。他有了一个想法,不过不太有把握,为此他只偷偷告诉了孙无恐一人。孙无恐虽然强烈反对,但是在唐森的坚持下只能妥协。

唐森觉得身上略微发冷,不自禁缩了缩脖子。这里是极北之地,又处于大漠之中,夜晚寒冷刺骨。尽管他已经不是凡人之躯,普通的冷暖并不会带来多少困扰,但是这种极端环境下的冰冷依然让他觉得不舒服。他转动僵硬的脖子,挥舞仅存的左臂,试图让体内的血液流得更快点来减轻不适,随即隐约中他看见了一个人影,一个白衣女子。这名女子距离他不过十多步远,仿佛突然出现在那里。

“谁?”唐森立即跳了起来。

“你。”那名女子回答。

唐森警惕地打量对方,女子并没有试图靠近,她的脸藏在黑暗里。唐森心中涌起一阵熟悉的感觉,他的很多梦里,那些镜子里,那些女人模糊不清的脸。“你是谁?”他问。

“我是你。”女子回答。

“哼,装神弄鬼。”唐森手腕一翻,木鱼玄音浮现在身前,左手紧紧攥着木鱼槌。

“经过这么多年,你终于回来了。”白衣女子说。

“什么意思?”唐森心中一动,连忙问。

“来找我。”

“你究竟是谁?”

“你问错问题了,你该问,我是什么。”白衣女子说。

“你是什么?”唐森问。

“我是你,来找我。”白衣女子的身影融入了黑暗中,逐渐散去。

唐森急忙朝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追去,可是他的双脚陷入沙里。他不断下沉,感觉呼吸困难,等到沙子浸没他的口鼻,使他不能呼吸,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撕裂胸腔。唐森试图用左臂刨开沙子,却发现手臂周围空无一物。他猛然坐起,四周静悄悄的,林蝎儿蜷伏在他边上正在熟睡,孙无恐则躺在他的另一侧鼾声如雷。

原来只是个梦,他已经有一阵没有做过梦了。头顶的沙云透着微弱的光亮,显然黎明已经到来。唐森听见了语声,有人在极小声地交谈。他转头望去,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着西装马甲正坐在集卡的吧台上,与四季先生面对面,两人手里各自握着酒杯。唐森连忙推搡孙无恐将他弄醒,低声说:“那托在这。”

孙无恐揉揉眼睛顿时清醒,从地上一跃而起。与四季先生对饮的正是那托,而不远处,一队飞蝗兵宛如雕像矗立在晨光中,为数50,他们身旁停着好几辆飞蝗马车。孙无恐游目四顾,除了那托,50名飞蝗兵以及酒醉酣睡的妖怪们,并没有其他人,莫高峰的大军还没有到来。

“睡醒了?”那托转过头,冲唐森和孙无恐露出笑容,“两位,又见面了。”

孙无恐看着那托身旁斜倚在吧台上的滑板问:“你的滑板不是让黄其灵折断了吗?修好了?”

“记性不错啊。”那托提起滑板说,“佛祖亲手帮我修的,比以前更好用了呢。”

“我不信,虽然佛祖很闲,但是想让他为你办事,你得给出足够好处。”孙无恐搓了搓手指头。

那托大笑。“佛祖迷上了‘坦克围城’,老是缠着我和他对打。我虽然赢不了你,可是对上佛祖我一场没输过。最后一次的彩头就是,他答应帮我修好滑板,所以,你瞧,”那托得意地举起滑板,滑板原来中间折断的部分镶嵌了一根木条,“佛祖从心随意转树上掰断一根树枝,替我把滑板修好了。”

“那小子这么菜?连你都干不过?”孙无恐跟着笑了,“有机会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高手。”

“那小子?敢这么称呼佛祖的,孙无恐你是第一个。”那托放下酒杯,踩着滑板从吧台上滑下,“既然你们醒了,办正事吧。奉委员长之命,捉拿你和唐森回莫高峰受审,现在跟我走吧。”

“别闹了,咱俩又不是没比划过,你不是我对手。”孙无恐老气横秋地回答,“去去,一边玩儿去,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孩别掺和。”

“小孩?你叫谁小孩?孙无恐,我是天地之战前就跟随我爹升仙的仙人,比你岁数大得多。前几回我们碰上的时候你还是妖怪,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过现在不同了,你新近升仙,辈分最低,你才是小孩,仙人里的小孩,以后要懂规矩,快叫叔叔。”

周围响起了一阵哄笑声。两人的交谈吵醒了沉睡中的众人,他们纷纷聚拢过来。九千岁,杀无尽,林蝎儿走到唐森身边站定,而铁公主等人则远远地观望。唐森听见云中蕊小声问:“这个臭屁的少年是谁?长得真精神。”

“那是李天王的宝贝儿子那托。”祝舞能回答她。

“原来是他啊。”云中蕊吐吐舌头。

“孙无恐,你长相真是显老啊,你叔叔看上去可比你年轻多了。”元圣阴阳怪气地笑着说。

“你大爷的!”孙无恐忍不住骂道。

“不用叫大爷,我没那么老,叫叔叔就行。乖乖跟我回去,我会向我爹和委员长求情,对你从轻发落。”那托一本正经地说,“孙无恐,我一直挺喜欢你,不想看你遭受重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少废话,臭小子。”孙无恐踏上几步虎着脸说,“你赢得了我,我就跟你回去。你输了,带着那些飞蝗兵立马从我眼前消失。”

“现在的你不经打。”那托轻蔑地摇头,“你脸上刻着时之印,就像脖子上拴了狗绳的狗,根本跑不起来。”

“打疼了你可别哭。”孙无恐恶狠狠地说。

“真要打就你一个?你不打算叫上几个帮手吗?”那托斜眼看着孙无恐身后的唐森等人说,“这里妖怪挺多,你可以随便找两个帮你,不然输得很难看。”

孙无恐气极而笑。“臭小子,你瞧不起谁呢?仙人的儿子都欠管教,龙傲兵是,你也是。我现在附加一条,一会儿如果你输了,我要狠狠打你屁股。”

“那我也附加一条,你如果输了,我就剃光你的头发,和他一样。”那托指指唐森,“让你们俩变成一对光头组合。”

“我再加一条,不仅打屁股,还要抽你嘴巴。”孙无恐说。

“我也再加一条,剃光头发再烧光你眉毛。”那托说。

“抽完你嘴巴再打你屁股。”

“烧光眉毛再烧腿毛。”

“你们俩等等。”四季先生走到两人中间说,“我的啤酒屋100米之内不允许打架,你们先给我走远点,再讨论怎么打屁股和烧眉毛。”

孙无恐从腰间抽出双截棍向着空旷处走去,边走边说:“打完你屁股扒了裤子再打一次。”

“烧光你腿毛再烧你胸毛。”那托亦步亦趋跟上。

“哈,我没胸毛!”孙无恐拉开夹克衫的拉链,露出干净平滑的胸膛说。

“那就烧光你全身的毛,让你改个名字叫孙无毛。”

一众围观人等笑得直不起腰。“孙无毛……”祝舞能用力拍着牛百万的肩大笑。牛百万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雪茄递给祝舞能,自己也点起一根,盘腿坐在沙地上。好戏即将上演,值得静心观赏。

“小兔崽子,看你有什么本事烧光我的毛。”孙无恐肺都快气炸了,站定脚步,银甲覆盖全身。跟人斗嘴他不擅长,十有九输,这次显然又是完败。

那托的滑板上冒出了火焰,火光一闪,他已经出现在孙无恐头顶,孙无恐甚至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孙无恐本能地后仰,滑板擦着他的脸划过,滑板轮子上闪现的火焰顿时烧去了他半截眉毛。那托一击不中,脚踩滑板落地,迅速掏出手机对准孙无恐拍了一张。“第一张,半截眉毛。”

孙无恐掏出随身的镜子一照,脸色立刻变得铁青。眉毛是孙无恐对自己整张脸最满意的部分,他经常对唐森标榜说剑眉星目说的就是他,而此时他的右眉成了把断剑。孙无恐怒吼一声朝着那托冲去,他眼前失去了那托的踪影,那托脚踩滑板已经闪身在他背后,滑板一翘正中孙无恐的屁股,孙无恐踉踉跄跄往前冲出两步才站稳。那托的手机又闪了一下,对着孙无恐的背影来了一张。“第二张,打你屁股。”

围观的妖怪们忍不住又偷偷发笑,孙无恐威胁说要打那托屁股,结果自己先挨了一下。碍于昨天一起喝酒踢球,彼此气氛融洽,妖怪们尽量憋住,没有笑得太放肆。

孙无恐连身也不回,刚站定就一蹬地倒窜回来,后背撞向那托。那托腾身而起让过,滑板锋利的边缘擦着孙无恐头顶而过,发出“叮”的一声,要不是孙无恐的银甲罩住头部,头发免不了遭殃。那托在空中拍了第三张照片:“剃你头发。可惜,没剃到。”

那托滑出一段距离才落地,拿着手机观赏了下说:“拍得不错。”

孙无恐黑着脸,形同疯虎一样追逐那托,那托踩着滑板轻松回避,时而在沙地上溜圈,时而在空中翻滚。两人的交手没有太多内容,但是差距明显,那托很快,非常快,他的速度甩开了孙无恐一截。孙无恐身上不断被击中,他努力护住头部和屁股,这两个地方如果再被那托碰到,那他就真成了个笑话。唐森实在看不下去了,孙无恐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只是一味蛮攻,偏偏又碰不到对方,急躁之下他全身都是漏洞。

那托突然身形一顿,脚下的滑板似乎被沙子里的骨头绊了一下。孙无恐一见有机可乘,使足力气扑上。一旁观战的铁公主忍不住摇头,这明显是个圈套,可是孙无恐急怒攻心,根本没意识到。那托猛踩滑板的一头,滑板翘起弹到空中,高度恰好在孙无恐的头部位置,而孙无恐正全速扑来,等于是自己撞上去。孙无恐硬生生将头偏开,想不到滑板从中弯折,燃烧的轮子眼看就要砸中他的脸。这一下如果砸中,他的两条眉毛势必不保,而孙无恐已经避无可避。

孙无恐和那托之间的沙地突然炸裂,一时间沙尘飞扬,将两人罩在中间,围攻的妖怪视线受阻,无法看见发生了什么。沙子很快落地,他们这才看见那托的滑板被一团白骨裹住滞留在半空,而孙无恐的脸上也蒙了一层白骨。只有站在唐森身边的林蝎儿,九千岁和杀无尽知道怎么回事,唐森之前就已经蹲下将左手插入沙子里,他指尖释放的白骨在沙子下暗暗流向孙无恐和那托脚边,在危急时替孙无恐挡住了那托的滑板。唐森绷着脸走到孙无恐身边,手一抬,白骨流回他手上。孙无恐的口鼻露了出来,急忙大口吸气,刚才白骨盖住了他的脸,阻断了他的呼吸。唐森用拳头狠狠敲了一下孙无恐脑袋大声说:“冷静下来!他不是以前被你轻松击败的那托,他没有刻时之印。”孙无恐呆呆地望着唐森,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

“说得没错。”那托撤回滑板踩在脚下,“孙无恐,今天教你学个乖。越是厉害的仙人,受到时之印的限制就越大。碰巧我也算是个厉害的仙人,有没有时之印对我来说区别很大。你要明白,这次来的仙人个个如此,你们跑不掉的,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一起对付他。”唐森重重按了下孙无恐的肩膀,转过身面对那托。

“不用,我自己来。”孙无恐低声说。

“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我冷静下来了。我才不在乎面子,我只是想看看刻了时之印和不刻时之印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孙无恐看了唐森一眼,然后大步朝林蝎儿走去,“林姑娘,木之刃借我用下。”

林蝎儿微微发愣,但还是顺从地取出木之刃交给他。孙无恐用匕首将自己的两条眉毛剃得干干净净,然后交还给林蝎儿。围观的妖怪们不约而同“啊”了一声。孙无恐快步走回对唐森说:

“刚才要不是你帮我,我的眉毛已经被那小子烧光了,我可不能让那小子瞧不起。我真的冷静了,你站远点,免得动起手来波及到你。”

唐森凝视孙无恐的双眼,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光秃秃的眉毛上,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心点。”他拍拍孙无恐的肩,退在了一旁。

孙无恐转身面向那托招招手说:“我们再来,你还没赢我。”

那托仔细观察孙无恐,孙无恐眼中的怒火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片清澄。孙无恐长长呼了一口气,竟然闭上了双眼,他放弃了主动进攻转而采取守势。

“呵呵。”不远处的四季先生笑着说,“三太子,得留神了,他静下心来了。”

“我明白,仙翁。”那托一粒粒解开西装马甲的扣子脱下搭在手上,“孙无恐,我来了。”

那托脚一抬,人未动,滑板却突然出现在孙无恐背后,轮子上燃着火焰砸向他后心。仍然是快,异常的快,在场的妖怪根本看不清滑板运动的轨迹。不过这一回那托没能命中,滑板被两道银影击退,孙无恐的铁翅在背后张开护住了身体。那托的滑板裹挟着火焰开始围着孙无恐绕圈,由于速度过快,滞留视野的残影形成了一片红色光晕将孙无恐整个人罩住。妖怪们耳中听见一声连绵悠长的“叮”声,无不大惊失色。他们心里清楚,那托的滑板在极短时间内高速攻击,由于攻击过快,击打声几乎不曾间断,才能形成这种连贯的响声。

牛百万吐了个烟圈问胡玉:“小玉,和你的银狐比,哪个快?”

“他快。”胡玉老实承认。

那托手一招撤回了滑板,耀眼的红晕顿时消失。孙无恐依然闭着眼睛站立,舒展的铁翅上留有不少灰黑的烧痕,而他护身的银甲仅有两处焦灼。那托的滑板在短时间内攻击了数百次,大部分被铁翅挡开,命中孙无恐身体的寥寥可数。

“不错,这才像个仙人嘛。”那托点点头,手中的混天马甲甩向孙无恐,兜头罩下。孙无恐的两只铁翅利剑般刺向马甲,却被马甲缠住。混天马甲一沾身立即收紧,铁翅被牢牢束缚,拧成了两根麻花。混天马甲顺着翅膀一路下滑,罩上了孙无恐的身体,将他的手脚连同铁翅收束在一起。孙无恐晃动肩膀大喝一声,手臂和翅膀同时发力,混天马甲被微微撑开。

“收!”那托手一点,混天马甲随即再次收紧,如同跗骨之蛆。孙无恐的每一处关节都被锁死,全身骨骼在挤压之下咯吱作响,直挺挺翻倒在地。那托踩着滑板滑到孙无恐面前,蹲下身子说:“双截棍是厉害,你使用得也越来越熟练,可是在时之印的限制下,依然不能完全发挥。一个小孩,你给他再锋利的宝剑也没用,光是举起来就费尽了力气,又怎么能制敌呢?”

“说得对。”孙无恐紧闭的双眼睁开,看着那托说,“小孩有小孩的玩具,我差点忘了。”

那托眼前黑光一闪,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托不及思考纵身而退,人跃起在空中,脚底的滑板燃烧着火焰迎向那道黑光。那道黑光穿透了火焰,火焰随之熄灭,黑光在空中转折,绕到那托身后,不偏不倚击中那托的屁股。那托连续闪动,又退开一段距离才摆脱了那道黑光的纠缠。

“哈,打中你屁股了。”孙无恐大笑。

那托凝神细看,那是一条黑色的锁链,前端开裂,仿佛张着嘴,铁链上有四只小小的肉翅,肉翅上布满血丝。“混沌?”看见肉翅丑陋的形状那托大吃一惊,他认了出来。此时铁链回缩到孙无恐身体,又再度钻出,在混天马甲上留下了一个孔洞。

“撤!”那托招手收回了混天马甲,马甲上有两个小小的破洞,正是被铁链捅穿的。孙无恐摆脱了束缚,从地上一跃而起,银甲的铁翅极尽伸展,而那道铁链在他身体外围游走,宛如活物。

“你把混沌怎么了?”那托问。

“我只是咬了它一口,现在被我吞掉的那一小口成了我的玩具,好玩吗?”孙无恐注视着自己的黑色铁链说,“它似乎会成长,之前还没有这些难看的翅膀。”

“原来你和唐森一样,也能吸收法术。佛祖还真是了不起,极阳也好,极阴也好,都那么犯规。好在你和唐森都年幼,如果给你们时间,你们真就成了祸害。”那托将马甲穿上身,“也好,让你们见识下上界的手段,免得心存妄想。祸斗,现身!”那托的滑板发生了某种变化,一团比鲜血更为赤红的火焰涌现。滑板开始膨胀,生长出毛发,轮子逐渐变成了兽腿。一只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生物现出原形,它的脊背离地两人多高,通体火红,上面有一副木头鞍辔,那托端坐在鞍辔上。这只生物伸展了一下躯干,抖抖身子,抖落的毛发变成无数火星溅落在沙地上,沙子立即烧溶。

“不可能!”九千岁惊呼出声。

“那是什么?”林蝎儿问。

“那是祸斗。”九千岁的神色前所未见的沉重,“著名的上古凶兽。据说它拉出的粪便也是火焰,它走到哪里,哪里就成了火海,丛林在它面前化为灰烬,湖泊在它脚下蒸发干涸。不过传说它在天地之战前就被上界除灭,想不到成了那托的法器。”

“它不是法器,”那托接口,“而是仆仙。它的火焰连我都惧怕,要不是这次佛祖用心随意转树的枝干做了这副鞍辔,换作以前的话我绝不敢让它现出真身。佛祖把它交给我驯养,为了它,我连天地之战都没有参加。”

唐森的心沉了下去,祸斗身上所散发出的火焰和光芒像针尖一般刺痛了他的双眼。这不是孙无恐能匹敌的力量,至少目前不能。

“唐森,如果我落败,千万不要管我,马上离开这里。”孙无恐低声说道,神色异常严峻。

“你说过不会和我分开,让我帮你。”唐森的眼中笼罩了一层阴影,缓缓走向孙无恐。

“别过来!林蝎儿,九爷,杀无尽,确保带着他离开。”孙无恐大吼。

九千岁和杀无尽立刻同时出手拽住唐森,林蝎儿拦在他身前冲他摇摇头说:“别冲动,你应该看得出,这头怪物是他们养来专门对付妖怪的,你去只能让孙无恐分心。”

“这个妖女说得对,唐森,不要冲动。”那托骑在祸斗背上瞟了一眼唐森说,“祸斗归化上界后,用来喂养它的是忘忧海之水。忘忧海水原本无法饮用,所有仙人都不例外,唯独祸斗可以,它将之转化为养料,来供给体内火焰的燃烧。如今它的火焰饱含忘忧海的至阳,任何妖怪遇上都将付之一炬。我不想弄伤你,我得把你完好地带回莫高峰交给佛祖。”

孙无恐的银甲从身上褪去,随后涌上那根环绕他的黑色锁链。一眨眼工夫,黑色锁链变成了闪闪发亮的银链。锁链剧烈颤动,发出响亮的“嗡嗡”声。孙无恐在恐惧!尽管他的眼神依然沉着,但是祸斗带来的压迫让他从内心开始战栗,这种战栗传递给了锁链,不可遏制地散发出来。唐森从没见过孙无恐害怕,不论是他面对佛祖,或者闯入地府面对混沌和生死簿时,他都没怕过。可是现在,他在害怕。和自己一样,他完全体会到了祸斗散发出的可怖气息。不,作为一名仙人,他那涂着金睛粉的双眼看得更透彻,他比自己更能领会祸斗的强大。

“来吧。想抓唐森,打倒我是唯一的办法。”孙无恐双掌互击,朝那托招招手。

那托眼露赞许。孙无恐明明恐惧得发抖,却依然主动挑战,是什么让他如此执着?

“孙无恐,不要打,快投降。”铁公主情急之下尖声大叫。

孙无恐置若罔闻,围绕他的银链愈发闪亮,他的极阳在源源不断渗入铁链中。唐森血脉贲张,攥紧拳头,手心里尽是冷汗,林蝎儿的手突然钻进他掌心和他握在一起。林蝎儿在他耳边小声说:“如果孙无恐有危险,我知道你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救他。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去。”唐森重重捏了下林蝎儿的手以示感谢。

祸斗的身体变得更红,火苗不断从它体内窜出,蔓延到全身,像一朵盛开的火莲花。大团的火焰顺着它身体下坠,犹如从花瓣滴落的露珠,脚下的沙地被烫出一个个深坑。“祸斗,上吧。”那托轻声下令。通体火焰的猛兽骤然发动,雷霆万钧般扑向孙无恐,挟带的热浪让所有人为之窒息。与此同时,孙无恐的锁链银光大盛,毒蛇一般窜出,迎击来敌。

然而战斗在一瞬间终止,银光和红焰同时消散。四季先生突然现身在孙无恐和那托之间,一手抓住孙无恐的锁链,一手按住祸斗硕大的头颅。孙无恐的银链上结了一层寒霜,而祸斗的头颅被冻结,裹在寒冰之中。四季先生的双臂鲜血淋漓,衣服支离破碎。

“仙翁,您干什么?要紧吗?”坐在祸斗背上的那托惊呼出声。

“你们两个蠢小子,我一大把岁数了,非让我拼老命。”四季先生看着那托说,“三太子,佛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怎么降服祸斗的?是我。佛祖找到了我,由我从旁协助才收服祸斗将它带回上界。它本该是我的仆仙,可是我不愿呆在上界,更喜欢做个自由自在的散仙,所以佛祖才让你来驯养它。为了抓它,我和佛祖费了好一番心血,我可不舍得让它冒风险和仙人比拼,尤其是孙无恐。”

“可是仙翁……”

“给我闭嘴,我还没说完。”

“是。”那托乖乖应道。

四季先生转过头瞪着孙无恐训斥:“和那托相比,你更蠢!我真是搞不懂,你这个金身都继承了些什么?佛祖的大智慧我一点没瞧见,只看见凡人的无知和莽撞。孙无恐,你理解仙人之间的搏杀吗?看来你屁都不懂,我来教你。至阴似水,至阳如火。至阴至阳相拼,要么水熄灭火,要么火蒸发水,如果双方势均力敌,水灭不掉火,火也烧不干水,那么双方至少还能全身而退,最多火烧得不那么旺了,水流得不那么急了。而仙人彼此相遇,那是两团火,如果全力出手,两团火交织在一起就会逐渐合二为一无法分离,直到一方被烧尽为止。以你现在的状况,你会被烧得渣也不剩。想保护唐森?可以,不过你得活着才行。佛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留下你这么一个金身?你是他身体上的哪部分?”

孙无恐低头不语。我是他为唐森流下的眼泪,里面包含了他避之不及的凡人情感以及对唐森的愧疚!

“算了,这是佛祖的家事,不用告诉我,让他自己处理吧。至于你,三太子,”四季先生望回那托说,“羽蝗下令让杨剑来对付孙无恐,没说是你。李天王如果知道你犯险对孙无恐出手,肯定饶不了你。”

那托吐了吐舌头,连忙求饶:“仙翁,千万别告诉我爹。”

四季先生松手放开孙无恐的锁链,祸斗头上的坚冰融化。他探手轻轻摸了摸祸斗的脑袋,祸斗像只乖巧的猫咪用脸蹭他的手掌。

“仙翁,委员长下令要抓唐森,他就在眼前,总不能放着不管吧?”那托小声询问。

“用不着你动手,你父亲的大军已经到了。”四季先生朝着南方望去。昏暗的晨曦中,浩浩荡荡的飞蝗兵出现在沙丘高耸的脊线上,正缓缓前来。

“仙翁,赶紧把您手臂上的血清理一下,一会儿我爹看见可就穿帮了,骨头没事吧?”

“臭小子,你是关心我还是担心穿帮?骨头没事。”

“当然是关心您啊!话说回来,您老的沉霜降雪越来越厉害了。”那托从祸斗身上跃下,祸斗缩身成为滑板被他踩在脚下,“来,我帮您弄干净。”那托脱下混天马甲,裹在四季先生鲜血淋漓的手臂上。

“喂,你们。”四季先生转头冲铁公主他们说道,“你们是李天王招募的,随我和那托一起去汇合吧。昨天的酒钱已经结清,今天要喝那得另算。”

铁公主带领一众妖怪默默走到四季先生身边。在路过孙无恐身旁时,铁公主狠狠扇了孙无恐一个耳光说:“想死的话死远点,别死在我面前。”

四季先生等那托替他清理完伤口,大步走向集卡启动卡车,朝着莫高峰大军的方向缓缓驶去。那托带着飞蝗兵和铁公主一伙人尾随在后,没有再朝孙无恐和唐森看一眼。

直到他们行出一段距离,唐森才飞奔到孙无恐身边,用仅剩的左臂紧紧搂住他。孙无恐脸涨得通红,表情尴尬,轻轻挣脱出来说:“莫高峰追来了,希望你的计划管用。”

“什么计划?”九千岁和杀无尽同时发问。

“我们去沙墙那里,跟我来。”唐森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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