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双手都举起来

有借有还，这是诚信的最基本单元。段岚去还桶，回来时手里高举几根黄瓜。

“买的吗？”房主任问。

“不是，别人给的，不要钱。那个大婶儿人可好了！”段岚自豪地答。

“我看见好多菜地。这家人家是种菜的吗？对你这么好，还给你黄瓜吃？”房主任深究。

“是的，跟我家一样，种菜的。黄瓜是刚从地里摘的。对了，房姨，她家还有一大块辣椒地，都长成了，你要不要摘点带回家炒菜吃？还有别的菜。”段岚提出了诱人的建议。买菜是城市住家户甩不掉的麻烦。

“是吗？辣椒现在可贵了，哪好意思白要人家的啊！”房主任心中有顾虑。

“给钱呗！他们本来就是要卖的。”段岚指点迷津。

“对啊、对啊！去看看，我们都去看看！”房主任如醍醐灌顶。

刘东刻留下来看车，因为车门敞开，正在透气。其他人由段岚率领再向农家行。

段岚说的那婶儿，五十左右年纪，让人一见就知道是个好人。听说来意，二话没说就领着客人去地里。也就房主任和老齐要往家带点，要不了多少，除了辣椒，还摘了几个茄子，一会儿功夫解决问题。段岚背着手在地边转。

一行人回到大婶儿家。

“婶儿啊，就你一个人在家吗？”段岚问。

“是啊，家里也没别人，你叔在地里忙，闺女上学去了。我还有个儿子，跟你们一样在市里上班！”大婶儿道出家庭成员及职业。

“噢！婶儿，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得赶紧把地里的辣椒都摘了，能摘的全摘了，卖掉。要快！一天一个价，越往后越便宜！刚下来的辣椒，皮薄，好吃，也最贵。房姨，现在辣椒多少钱一斤？”段岚到处提建议还寻求佐证。

“贵着呢，上十块钱一斤吧。”房主任帮腔。

“我的天，比肉还贵？”大婶儿真没料到。

“到后面，一两块都不好卖。听我的，赶紧卖！”段岚晓之以理。

听人劝吃饱饭。客人走后，大婶儿立刻把老头子叫回来摘辣椒，闺女放学回来帮着摘。当晚就往批发市场送了一批，卖了个好价钱。大婶儿打心眼里感谢城里那个高个子女孩儿。第二天接着摘。

这算不算是段岚对好心大婶儿的报答呢？应该算，因为有实际利益。然而，这个报答，跟接下来跟段岚所出的另一个主意比起来，就经济价值而论，可以忽略！

闲言碎语不要讲，一起听听段岚与大婶儿的对话即知端倪。

“婶儿，我问你，你家里堆这么多砖，要盖楼啊？”

“盖啥楼啊，打算盖所新房，给儿子结婚准备的。”

“你儿子不是在城里上班吗？还打算让他回来？”

“他大学毕业，有正规单位，哪能回来啊！”

“哎呀，还是大学生呢！肯定不会回来了。那你还操心给他盖房？”

“那，那城里房太贵，我们攒一辈子钱也不够买房啊，结婚总得有个家呀！现在连盖房的材料也不停地涨价，晚了房子都盖不起了！”

“婶儿，我家也是菜农，我看你有点像我妈，我得好好劝劝你。你儿子不可能回来给你种菜。要不然大学不白上了吗？所以，你这房盖了也是白盖！懂吗？我劝你们呀，别盖房了！盖房的钱拿到市里买房，这才是对的！城里买房也没那么吓人，贵是贵，但不用一次都给，先拿两成出来，房子就给你住了！”

“真的？真有这回事？”

“当然是真的，不信去问你儿子！”

“那剩下的钱怎么办？”

“慢慢还呗，几十年还清都行。这个你不必操心，让你儿子自己还。他一个大学生，将来一定能挣大钱。”

“总欠着人家的钱，多不好啊！”

“婶儿啊，欠的不是个人的钱，是银行的钱！银行是干啥的？银行就是借钱给人用的，要都不找银行借钱，银行就得关门！而且买房这事也是越快越好！”

大婶儿的儿子在城里（大亿龙所在市）一家外企上班。同事买房的比比皆是，但他没敢跟家里提。

几天后儿子应老娘的召唤回到家里。国庆节前，他买房了。五年后如果把这房给卖了，赚的钱能顶上大婶儿两口子种菜到老所挣，并且还得活到一百岁。

好事一桩又一桩。接下来轮到川妹子安红娟出场！

“婶婶，你儿子有女朋友没得？”

“没有。他也老大不小了，急人！原来他有一个女朋友，是他同学，吹了。那个女孩儿到家来过，四川人。人家要回家，要我儿子跟她去，我们不同意。四川净是山，那么远，不是好地方。”

“说什么？！哪个说四川不好？我就是四川的！”

“哎呀，你是四川人？我不知道你这孩子就是四川人，别怪婶儿！我不是说四川不好，就是有点远。”

“你儿子还没女朋友对吧？好，那我非要再给他介绍一个四川妹子当女朋友，行不行？”

“行行，行啊，只要别回老家。哈哈哈。”

“这个可以，嫁到哪就是哪。他有啥条件？像我这么漂亮行不？”

“行啊，行啊，姑娘长得真俊！”

“你儿子长啥样儿？有没有这位大叔（指老齐）还有这个大个子（指段岚）高？把他照片给我一张，还有电话、地址都给我。”

两年后，安红娟改口叫大婶儿“妈”。

先来看看安红娟第一次与大婶儿的儿子见面的情景。

安红娟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手握照片揣在裤兜里，堵在一家日资企业的大门口。

下班的人流一个个跟蓝精灵似的往外冒。

“你出来了吗？我怎么看不见你？你做个怪样子！把手举起来！还是看不见，双手都举起来！”

“你好！是我，我听见你说话了！”一个戴眼镜儿的小伙子从安红娟的背后转出来。

“你、你、你为什么不举手？”

“我举了，我在你后面，你没看见。”

“好像是。”安红娟掏出照片，举起来进行比对。

“请问，你是？”

“我是，我是你小姨。叫小姨！”

“我没你这样的小姨！你还没我大吧？！听你说话根本不是本地人！”

“少废话！不叫就不叫。你妈说了，让你请我吃饭，路上我看见有家‘重庆小面’你请我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