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起航

一整出戏下来，郭老师带着所有的演员在台上向观众们道了谢，又叫几位台柱子返了场才算正式结束。彦子瑜回了后台一看，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今天开箱开得热闹，这一年都能红红火火了。”郭老师笑眯眯地开口。

邱老师在一旁一边卸头饰一边说，“说得好！希望咱这一年都红红火火。”

“我这儿整理了一出时代戏，也是连台的本戏，阎瑞生听过吗？闺女”郭老师卸了脸上的妆，喝了口水问彦子瑜。

“听老师说过，最早这个戏是1920年演的，听说演了一整年。”

“嘿嘿，现在学校还说这个？难得，这戏早就不演了。你们老师还能给你们说一嘴，难得。”

“老师，也是讲课的时候顺便提过没有细讲，我也只是听过一个大概。”彦子瑜说道。

郭老师摆摆手，“没事儿，这个戏你能知道个大概就成了。再等等，我把手头的稿子再整理整理，回头给你们人手一份儿，大伙儿先看看。我准备这戏连剧社的人带小园子里的，一块儿演场大戏。”

“师父，小园子您想让谁过来搭个戏呢？”陶云圣问道。

“现在各个队演员都排得挺满的，我琢磨琢磨看看哪队合适，到时候告诉你们。”说着见大伙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得了，这两天大家都累得够呛，都别跟这儿耗着了。都快点儿回去吧。”

“那，郭老师我们就先撤了。”八老板说道，“走吧，赶紧回去。”几个人这才陆陆续续散了。

转过头来步入三月，彦子瑜刚把毕业论文的初稿敲定，就接到了八老板在群里发的信息，说要安排在三月中旬出两个折子戏。算了算时间，差不多是毕业论文一稿敲定的时间。

为了两边都不耽误，彦子瑜赶紧将论文又仔细梳理几遍提交给了导师。好在因为在剧社跟着拉了两年琴，大大小小的场面、跑台口都经历过，论文里的资料更加真实。导师没多说什么，只是要求将语言再精炼、综述部分注意引用规范，修改过来也就可以了。

彦子瑜这边儿忙着，陶云圣也没闲着。一方面在南京演出出差，一方面把从去年就写的剧本又给整理了一遍，发给了彦子瑜。

“小瑜，去年11月的时候，不是说过这个新戏吗？我把你、陈老师、司鼓给的意见都融了进去，又重新整理了一下，你看看这会剧本还有没有需要调整、补充的。”

陶云圣人还在南京，直接在微信上将文件发给了彦子瑜。“这个不着急，你先忙你的，等我十八号回北京再给我回信儿都成。”

“好嘞，那我慢慢看。正好我最近改论文，跟着大伙儿准备折子戏时间有点不够用。”彦子瑜赶紧回道。

“别说你忙了，今年我也比去年忙了。这个月在南京没法回三庆唱戏，下个月初和月底还要给孟哥他们做助演，零零总总算下来，下个月在北京也就只能待半个月。再加上四月初要出国助演，这个月底就得准备了。”

彦子瑜看着陶云圣回过来的信息，一边笑着一边打字，“恭喜恭喜，走出国门！”

过了几分钟陶云圣回了过来，“虽说是出了国门，可是听相声的观众们还是咱们中国的同胞啊。”

“那也值得高兴了，做商演助演不容易，出国助演更不容易。就是太辛苦了。”

“嗐，不辛苦，咱吃的是这碗饭。先不说了，我这边儿还有一个该上了。我跟筱怀再对对，回头微信联系。”

“那你快去忙，我这边儿先看看戏本。”彦子瑜回了信息过去，就看是看起新改的戏本子。

为了对戏本的内容了如指掌，彦子瑜特意又找出上世纪59年的老电影《林则徐》又给找出来，看了两三遍。

电影时间不长也就一百分钟，但是怎么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将这百年耻辱的初始完整呈现在京剧舞台上是一大的难点。这个戏本子不同以往。这里面上到官员，下到贩夫走卒，每一个角色都有它独立的形象。哪怕是配角儿，都有它的特点。那这个本子就更加考验写本子的人了。

彦子瑜一边看着戏本一边点头，这第二稿明显比第一稿更加细致，唱词通俗易懂也能体现出每个角色的特点。

可是戏本这个东西彦子瑜还是不习惯看电子版的，等到第二天赶紧打印了出来，一页一页过。

这把边儿彦子瑜忙着重新看戏本子、改论文，还得跑到三庆跟着郭老师进行响排。陶云圣也没闲着，在南京连着一周和搭档说相声。两个人也是没什么时间联系。

到了月中，彦子瑜将改好的论文二稿交给了导师，赶紧带着自己的胡弦儿往三庆跑。

“郭老师，陈老师，下午好！”彦子瑜已经后台赶紧打招呼，“来啦！别急，离开锣还有工夫呢，歇口气儿再过去。”

这次的戏是两出折子戏，一出《打扛子》，一出《斩彭越》。这《斩彭越》就是常演的《未央宫》后面的故事。

彭越闻韩信被斩，破口大骂。太仆劝彭越别这样儿，让有心人听见不好，结果谁想到彭越是个暴脾气把太仆给轰走了。太仆就不高兴了，心说我这好心好意提醒你，你还不领情。行，你不是不领情吗？我跟主公告状去，我就说你彭越招兵买马，有意谋反，最近听说了韩信身亡，又痛哭流涕，早晚你要谋反去。

刘邦一听，哎呀！不行，赶紧派陆贾往大梁召彭越入京对质。彭越为了辩明冤屈，赶紧就要出发。扈徹就劝“你千万别去，你去了就跟那韩信一个样。”但是彭越担心啊，陆贾跟萧何一样保其无事，彭越这才决心入京。要部署听人劝吃饱饭呢，彭越不听啊。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又怕连累众乡民，仍决心前往。扈徹就叫上一帮子乡民备马一起进京。彭越向刘邦说明，太仆那老小子那是有意陷害我啊。刘邦一听本来准备好好查查这太仆的。谁承想扈徹搅和黄了，内侍报称扈徹聚众鼓噪，刘邦就叫宣扈徹一行上殿。

扈徹一上来就出言不逊，那皇帝哪儿干啊拉出去和那个彭越一块儿斩了。千钧一发之际，扈徹嘴皮子利索啊，慷慨陈词。刘邦一听，您还别说有那么点儿道理啊，行了你俩也别死了，那个彭越你削职为民，而封扈徹为大夫。扈徹这人够义气，我不做官，拜别彭越就回乡了。吕后听说刘邦放了彭越，定计诱之入宫，诬其有意行刺，把这彭越也给斩了。

一出戏时间也不长，等到结束的时候，郭老师见观众们都不愿意走，干脆捡了一段儿阎瑞生的唱段，让观众们先尝尝鲜。

“丫头，怎么样？下个月就演《阎瑞生》了，今天这段儿还顺手吗？”郭老师回了后台便问。

彦子瑜赶紧回道，“我感觉还可以，京剧里的板式、曲牌，来来回回不管词怎么变，它们都不变，所以我这儿倒是没什么问题。”

“那就成”说完转头又朝着八老板、夏老师还有邱老师等人说道，“等下个月小崽儿给孟鹤堂他们助演回来，我准备叫上八队的人，还有一些外边儿的学生，咱们把这出戏给演了。”

“郭老师，您怎么安排，我们怎么来。这边儿我把时间、场地给协调好了，就您一句话的事儿了。”八老板赶紧说道。

“先生，我这边儿只要您是周末的戏，我就能安排时间上台唱。”夏老师一拍胸脯说道。

“哈哈，好小子们，有你们这句话就成。”

没过几天，八老板这边就接到了郭老师发来的剧本。彦子瑜接到剧本之后抓紧时间看。没办法临近毕业，又是论文、答辩，又是毕业演出汇报，这边儿还顾着三庆的戏，人要快掰不过来了。

“我说彦大姑娘，大学四年了。您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临了要毕业可得好好跟我们聊聊。”彦子瑜自上了大四，因为没课基本上就没怎么回过宿舍，这好么央儿地突然回来，宿舍里的人可算是逮着人了。

“就是，猪猪说得对，今天可算把你给逮着了。往常微信里怎么叫你，你都不回来。今儿个回来，你可就跑不了了。猪猪，关门！”一个穿着粉色连体睡衣的姑娘一边扶着面膜，一边嘟囔地说道。

“得——令——！”只见那个被唤做猪猪的女孩儿穿着奶牛卡通睡衣，冲到了彦子瑜面前。

“切”一个头发黑亮的姑娘瞥了彦子瑜和另外两人一眼，捧着一本书拉开宿舍门摔门走了。

彦子瑜心想我没招惹这位啊？这是怎么了？

“哎呀，你别理她，她这是心情不好。先前她和你争保送名额，结果自己成绩没你高，考研又没考上，糟心事儿太多了。”

“哎哎哎，先别说这个。小瑜，你弟弟现在是在八队吧？”

“是啊。”彦子瑜点点头。

俩姑娘相视一笑，“嘿嘿，跟你商量个事儿成不？帮我们搞两张票可以吗？求你了，现在抢票太难了。”

“这个”彦子瑜有些为难，“我弟弟也是说相声，就算是他也是没有票的，他也是得抢票或者是排队现场买票。”

“不是吧，内部人员还不能有个员工福利啊？我还想毕业离开北京之前，好好看看我的角儿们呢！小圆，我们也太惨了！”说着两个人执手相看泪眼。

“两位，走点儿心，好歹眼珠子湿润一下。”彦子瑜看着活蹦乱跳的两个人忍不住说道。

小圆立时看过来，“小瑜，真的不可能吗？”

彦子瑜嘴角扬起，“真的没可能。”

“唉——可惜啊可惜，我们身边这么好的渠道都没可能……我的角儿啊……我好想你啊！”猪猪一边哀嚎一边走到床边，刚看了一眼电脑桌面突然大喊，“坏了，我今天的图还没修完，还有之前修好的图还没跟姐妹们分享！”

“那还费什么话，赶紧的！”小圆闻言立刻蹦到了床上打开电脑，准备接图。

彦子瑜站在原地看着风风火火的两个人，不禁感叹“果然是新年新气象！以前这俩人也不这样啊，怎么这过了年就变了呢？”

这边看着两个人开电脑，突然想起来答应陶云圣的剧本建议还没发过去，赶紧将电脑打开，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去。

“阿陶，这里面红色标出的是我给的建议，感觉如果再修改一下应该会更好。蓝色部分，我觉得可改可不改，就看大伙儿演出时的状态了。”

彦子瑜在微信上将文件发了过去便合上电脑去洗漱了，等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陶云圣回过来信息。

“好嘞，我昨天刚回北京，你怎么样？”陶云圣问道。

“我周末不是跟着郭老师在三庆演出嘛，这周就回学校处理一下毕业的事。系里面预计是五月份答辩，六月份毕业汇报演出。时间还挺宽裕的。”

“那你还给人教课吗？”

“教啊，不教课的话，我就没有生活来源了啊。”彦子瑜回道。

那边安静了好几秒，突然换了语音发过来，“这么拼？看来我今年必须努力工作，多赚钱，不然以后不能光靠你一个人儿啊。不说了，你赶紧去休息。”

彦子瑜插上耳机听完，嘴角忍不住上翘，“你也赶紧休息吧，不要熬夜！”说完这才放下手机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