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寄没想到自己还会再醒来。
甫一睁眼被阳光刺地又闭上了,她现在不光眼睛疼,脑袋也疼,更准确地来说,全身上下没有哪儿是不疼的。
她现在的感觉就是之前有人把她一点一点拆解了,但又被一块一块拼上了,整具身体都不像自己的了。
沈云寄忍着疼痛再次缓缓睁开眼睛,向左看了看。
这是一间木房子,房内的布局很简单,只有她身下这张床、一张桌子以及两张凳子。
房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壁都被烧火的烟熏得黢黑,窗户纸也发黄,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沈云寄觉得口渴难耐,看到桌上放着茶壶和茶杯,于是想起身去喝水。
她双手撑床,手掌刚碰到床板,钻心的疼就浮现出来,她又一下躺回了床上。
她艰难地抬起双手,发现两只手被裹成了肉肠,可能是因为她刚刚的动作,又有丝丝血浸湿绷带冒出来。
伤得这么重,难怪会这么疼。
等等,让她理理,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她现在的情况是被人救了,她为什么会被人救?
因为她落难了,还遇到了狼。
她为什么会落难?
………胥黎!
胥黎去哪儿了!
她心里慌乱,不顾手上的伤口,再次撑起身体,支起似有千金重的双腿从棉被里移出,她看到自己的双腿也被裹成了肉粽,而且绷带一路沿上裹到了膝盖处。
沈云寄顾不上那么多,忙下床穿上鞋,刚一站起,腿一软,像是被高伏电流电过一般,向前一跪,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脑袋还磕到了木椅,发出巨大的声响。
竹帘被人撩起,一位头戴发巾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妇女神色慌忙的跑进来,看到沈云寄摔倒了,忙喊道:“孩儿他爹!快来帮忙!这姑娘摔了!”
又有一名壮硕的穿着黑色褂子的男人跑进来,忙和女人一起将沈云寄扶起来。
沈云寄额上被磕肿了,红了一片,妇女看着心疼地道:“哎哟,小姑娘你这刚醒怎么就急着下床呢!”
她又指使男人:“孩儿他爹,快去打盆水拿条帕子进来,她这得冷敷,不然准得肿拳头那么大个包!”
沈云寄见男人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又看了看妇女,终于回过神来。
“是您和大叔救了我吧?多谢你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她又忙问道,“大娘,请问和我一起的那名男子呢?”
妇女见她如此慌张,“噗嗤”一笑,“姑娘你别担心,他睡在隔壁屋呢。”
沈云寄松了口气,又想到他身上的伤,“他身体怎么样?!没有生命危险吧?”
妇女轻揉她的头,宽慰地道:“你就放心吧,孩儿他爹请过大夫了,大夫说他虽然身上的伤很重,但心脉都未伤及,过几日就该醒了,再多休息一段时日就没什么大碍了。”
看来胥黎吃的那枚药是护心脉的了,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大的爆炸心脉却无一点事。
这时男人端着水进来了,将水盆放到桌上后道:“晚饭快好了,孩儿他娘你弄好了之后出来给姑娘把晚膳拿进去,我先去给那位公子喂食了。”
妇女将帕子浸在水里,“诶,知道了,你快去吧。”
妇女一边帮沈云寄冷敷,一边跟她说明当时的情况。
这儿是一小片村落,因为靠近哭泣林,野兽众多,所以人很少,一共只有五户人家。
大叔姓刘,是个猎手。妇女是刘王氏,是个手艺者,两人还有个儿子,在县城里做些买卖,早出晚归。虽然生活上不算富裕,但一家三口就这么过日子,倒也安稳。
昨天刘大叔进山打猎,因为追一头鹿,一直到天黑才回家,刚好在回家路上就碰到了被野狼围攻的沈云寄。
他射.杀了野狼,救下了沈云寄和胥黎。
“哎哟,当时看到孩儿他爹背着一身血的你和那位公子回来时,吓死我了,还以为他杀人了呢!”刘大娘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开玩笑道。
沈云寄笑笑,不小心呛到了,一咳嗽浑身都疼。
刘大娘放下帕子,给她倒了杯水,“慢点喝,一次别喝太多。”
沈云寄道了谢,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刘大娘又继续道:“孩儿他爹把你们拖回来时,你就紧紧抱着那位公子,我们弄了好久才把你们分开的。”
她一笑,问道:“那位公子是你什么人?相公吗?”
沈云寄被她的话一惊,呛了口水,又咳了一阵,脖子和脸都红了,也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解释道:“不是的!他是我小叔而已!”
刘大娘愣了下,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笑着道:“他是你小叔?哎哟,你家的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俊。沈姑娘你今年多大啦?”
沈云寄不明白她突然问自己年龄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今年七月要满十七了。”
“哎呀,十七了呀,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嫁给孩儿他爹一年了。”刘大娘笑看着沈云寄,“你可有婚配?”
沈云寄笑笑,想到刘大娘还有个儿子,今年二十岁,还没娶妻,原来大娘是看上她了。
但她现在可不想结婚,她只想助胥黎复国,“大娘,我饿了。”
大娘怔住,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还是笑着道:“好,大娘现在去给你拿晚饭。”
农家的晚饭不丰盛,熬的是粥,配了一碟小青菜还有一小碗肉。
沈云寄虽然饿,但受了那么重的伤刚醒实在吃不下太多,肉她都没碰,想来刘大娘他们家吃一次肉不容易,这顿肉估计是专门做给她和胥黎的。
“大娘,我吃好了。”
刘大娘看了眼木盘上的菜碟,皱眉道:“你身子弱要多吃些,这肉是孩儿他爹去城里买的猪肉,你快些吃了。”
沈云寄摇摇头,“我吃不下了大娘,还有我想去看看我小叔,我挺担心他的。”
刘大娘看看她,叹了口气,“懂事的孩子,你等等大娘,我把碗筷收一收就扶你去看你小叔。”
这栋木屋一共有三间,一间是烧火煮饭的地方,另外两间是卧房,大娘和大叔一间,他们儿子一间,现下都被沈云寄和胥黎占了,他们三人只能在火炕旁打地铺。
沈云寄见了,觉得十分愧疚,“对不起大娘,我和我小叔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刘大娘摆摆手,“嗨,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晚上冷,睡火炕旁热乎着呢!”
她撩开竹帘,“你小叔就在这间屋子里,还没醒来过。”
这间屋子的摆设和她睡的那间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个木制的柜子,上面放着一些木制娃娃,刻得栩栩如生。看来大娘的儿子在县城里卖的就是这些手工娃娃。
墙角置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一日未见的胥黎。他的玉冠被摘下,长发洒了一个床头。脸上的污渍已被擦干净,透过露出来的布衣衣领可以看出来他的衣服也被换了。
刘大娘将她扶到床边,道:“你想走了就唤我,我就在外面。”
沈云寄对她笑笑,道了谢,想着等要走了一定要给大娘家留一笔钱。
这是沈云寄见过的胥黎最狼狈的时刻,比第一次见他时还狼狈。
他脸色惨白,眼眶和脸颊微微凹陷,嘴唇干得起皮,下巴上还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胥黎此时虽然面色不佳,但面容平淡,呼吸平稳,看着确实没有生命危险。
虽然刘大娘和沈云寄说过胥黎没事,但未见到本人,她还是担心。现在终于见到了,她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稳落下。
她看着胥黎,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喜意,紧接着又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劫后余生总让她有种恍惚感,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总会把她拉至被几双绿色眼睛紧盯的那晚。
她手伸进被子里,覆上胥黎的手,虽然他手上也裹了绷带,但真实的触感让她不那么恍惚了。
她握着胥黎的手自言自语道:“小叔啊,你说我俩这到底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要说运气好吧,这一路就没遇到过顺心事,前有我被下毒,然后又遭遇山匪,松岳县那边的事也没弄清楚,最后还被谢执那老贼害至于此。”
“但要说我们运气不好吧,那么大的爆炸我们没死,被野狼围攻也没死。”
她蓦地一笑:“你知道吗,我当时都以为我死定了,遗言都和你说了,也不知道你听见了没?咱俩这也算鬼门关走了两趟的人吧?以后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可得对我好一点。”
“别老想着下毒毒我,都是因为你,我对绿豆糕都有心理阴影了,我之前可是特别喜欢吃绿豆糕的呢!”
“啊……说到绿豆糕,我馋了。我想吃肉包子了,那种刚蒸好的,喷香四溢,皮软软的,一口咬下去,肉馅饱满还流汁。我还想吃芝兰给我做的奶糖了,奶香奶香的,还甜。唉,早知道就不全部给汪瑞云了。”
“这都是第二天晚上了,你说知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我一路都做了记号的,他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她的话蓦地被一道嘶哑的声音打断。
“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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