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天渐渐亮了。

有小偷潜入学校的事很快便被校方知道了，然而碍于学校的正常作息与名誉，校方并未及时报警，而是暗自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仅只调派了几名校内的工作人员清点教学设备，调查损失情况。

而失职的王尉也在第一时间被学校方面暂时停职，等待后续处理。

为了掩盖自己同翟明与苏阮星之间的关系，王尉咬牙删掉了不少校内的监控录像，防止事情败露。

且为了制造监控设备出现问题的假象，他还一并删除了不少用作掩护的录像。只是因为时间有限，王尉并未对那些录像进行仔细检查。

——罗肃运气不错，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在翻墙进入学校时，他的身影确实被校内隐藏着的监控设备录摄了下来，只是现在，记录下了他身影的影像已经悉数被王尉删除了。

在丢失了大量监控录像的情况下，校方根本找不到进出学校的可疑人员记录。

对比了一番损失情况，确定没有设备失窃后，校方索性就此作罢，不再继续追查。

就在校方清点设备时，罗肃却是为了保险起见，始终待在学校里。

塘海市高中似乎并未规定学生在校期间必须身着校服，罗肃脸好，混在一群学生里也不显突兀，顶多就是有些老成。在校内谨慎地滞留到了午休时间后，罗肃便趁着校内学生离校的空档，顺利地离开了学校。

走在街道上，罗肃继续思考着。

白日的塘海市平静至极，因着是工作日的关系，路上的行人不多，那些让罗肃无语的马赛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若非昨夜已经见识过塘海市混乱的一面了，罗肃都要以为这只是座普通的城市。

只偶然的，在路过某些建筑物时，罗肃还是能嗅到一阵又一阵奇怪的气味。

榴莲味……

臭豆腐味……

等等为什么还有鲱鱼罐头的气味！

路过一处露天停车场时，罗肃面色铁青地从某辆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的豪车上嗅到了一股鲱鱼罐头的味道。

他连忙拔腿就跑，逃难似的逃离了豪车。那令人灵魂都要颤抖的臭味实在厉害，就算关着车窗，也能从车上逸散出来，怨魂似的尾随着逃跑的罗肃，让罗肃差点骂娘。

在塘海市待了近十数个小时后，罗肃已经识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气味的真身：

按着他搜索到的情报，Alpha及Omega在发*时，身上会逸散出一种名为“信息素”的气息。这种信息素能激起其他人也一并发*，堪称气态般的春天药。

罗肃还记得他在地铁撞见“螺蛳粉”和“洁厕灵”，那两人的身上就逸散着微妙的气味，想来这些奇奇怪怪的“气味”，应该就是所谓的信息素了。

白日的时候塘海市的居民比较收敛，没有出现遍地马赛克的情况，但那些仿佛笼罩着整片街道与城市的怪味却在时刻提醒着罗肃，这座城市古怪至极。

逃离了停车场的罗肃又想起了“螺蛳粉”当时所说的话。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信息素气味的人，你是Alpha还是Omega？”

自己身上似乎没有信息素的气味，并且，从那位“螺蛳粉”的字里行间里罗肃意识到信息素这种东西不一定非要发*才会显现，毕竟当时他可没有在做什么会被马赛克的事情。

螺蛳粉既然会说出那种话来，就证明在平常情况下，“ABO”们的身上也会散发出某种信息素气味，且旁人还能根据信息素的气味分辨拥有者的性别。

……罗肃觉得从某种层面而言塘海市居民还挺厉害的，毕竟他可不知道螺蛳粉和洁厕灵之间有啥区别。

在罗肃看来，这两种气味都只是臭气。

颤动了一下鼻翼，确定已经嗅不到鲱鱼罐头气味的罗肃总算放缓了脚步，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他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一处十字路口。

路口处竖着路标广告牌：塘海市北四段。

罗肃停住了脚步。

他夜里在学校里撞见的那个名为袁锋的人说过，自己在距塘海高中四条街之外中专读书。昨夜最后的时候，袁锋被他吓得口吐真言，那袁锋所说的一切不一定全是谎言——

是学生是真，来学校找人也是真，但对方寻找翟明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告诉对方所谓的ABO性别其实是谎言”。

罗肃抬眼，开始寻找起了新的路标。

昨晚撞见袁锋的时候，他可没在袁锋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呢……

·

袁锋觉得自己倒霉得很，昨晚上他只是溜进学校寻找翟明的，没想到居然撞上了个疑似小偷的怪人。

因为罗肃的关系，他被迫接受了保安的问话与串供，在安保室内关了一宿，直到今天早上才被放回中专这边。他原本打算找翟明商量的计划也随之泡汤了——为了防止保安王尉与翟明、苏阮星间的事情暴露，在翟明向王尉说明了袁锋的身份后，他便带着苏阮星走了。

找人不成还反倒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让袁锋郁闷不已。

回了学校后，他也没心思去机房上课了，便自个儿偷偷摸摸地躲在操场后面的体育器材室旁边……抽棒棒糖。

袁锋胆子不大，没敢正大光明地在学校里抽烟。

他一面嚼着棒棒糖，一面想着夜里撞见的青年。

咔嚓。

袁锋一口嚼碎了糖果。

他含糊不清地吃着糖，一时忍不住忿忿地自言自语起来：“妈的……要是再撞上那个小偷……老子非得！”

袁锋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他猛地咽下了嘴里的糖渣，忽然说不出话来。

昨晚上他想袭击罗肃的时候，可是被对方身边的那道透明的“铁壁”给教育了一顿来着……

袁锋悲哀地发现，他好像想不出什么打击报复罗肃的法子来。

“反正别让我再碰到你……”

袁锋不甘地把嘴里剩下的纸棒吐在了地上，而后狠狠地踩了一脚。

一道声音悠悠传来：“碰到了又能怎样？”

袁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丧气道：“不能怎样……打不过我跑还不行么？那小偷真他妈邪门，怎么身边还带空气墙……墙……哇！”

袁锋差点被吓得一屁股瘫在地上。

器材室位于中专操场的后端，紧邻着学校的后门。

袁锋目瞪口呆地望着后门处站着的青年，对方生得俊朗端正，是个正气凛然的阳光长相。眼下，青年抱着手，笑嘻嘻地倚在后门处望着袁锋。那如暖阳般的笑容在袁锋的眼里已经被自发地过滤为了不怀好意，吞了口唾沫，袁锋两股战战，险些把腿就跑！

为什么那个小偷会突然出现在后门啊！

见袁锋想跑，罗肃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叫袁锋，是吧。”

袁锋戒备后退了一步：“干嘛？”

罗肃颔首：“你昨晚上不是说过了么，自己怀疑这个ABO世界的‘性别’，其实全是谎言。就这件事，我想同你讨论讨论。”

袁锋梗着脖子：“我和小偷没啥好商量的！”

罗肃也不着急，只眨眨眼，继续笑着：“我说的是‘讨论’，不是‘商量’。而且我也不是小偷啊，你和小偷没啥好商量的，那能和我讨论讨论吗？”

袁锋：“……”

这人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又好像狗屁不通。

罗肃又道：“而且你为什么要跑呢？”他指了指后门上挂着的门锁，“铁门可是锁着的呢。”

袁锋：“……”

罗肃扶着下巴：“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你……恐怕不是塘海市的人吧？”

一直没吭声的袁锋这才起了些反应，他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差点没原地蹦起三尺：“你说什么鬼话呢！我怎么就不是塘海市的人了？”

罗肃垂眼，做出思考的模样：“的确，你是塘海市的Beta袁锋，并且和隔壁高中的Alpha翟明是发小，从身份上来说，确实是塘海市的人，但是，”他抬起眼，直视着一脸戒备的袁锋。言语可能说谎，但人的目光、行为、细节却是如山般的铁证！袁锋奇怪的表现已经充分说明了对方的问题，“如果你不是‘袁锋’呢？”

袁锋瞪大了双眼：“啥？”

罗肃颔首，看来自己蒙对了，袁锋确实有古怪！

他有心从袁锋处套话，便半真半假地诈和道：“你和我一样，身上并没有信息素的气味……你也觉得这个塘海市很奇怪吧？别害怕，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我们可能是同伴。”

同伴这个词成功地击破了袁锋的防线。

他连忙跑到后门处，再也不顾上与罗肃置气了，连忙把自己所经历的匪夷所思的一切说了出来：“你和我一样，也是游戏者吗！太好了，亲人啊！我都要疯了，”袁锋连珠炮似的倒起了苦水，“我他妈怎么这么背啊！无限流小说什么的，我也看过，还以为自己能扛枪打`炮怼丧尸呢，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有个妹子和我来场末日绝恋，结果呢！鬼知道我为什么会穿到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来！哎，命苦，主神这玩意儿真的操蛋。”

罗肃伸出手，越过铁艺大门的栏杆拍了拍袁锋的肩膀：“你缓缓。”

袁锋感激地看了罗肃一眼，眼神宛如望着自己的苏维埃兄弟：“同是天涯沦落人……对了，你接到的任务是什么？我的任务是阻止翟明变成渣攻和苏阮星搞虐恋，苍天啊，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号直男去给同性恋当感情顾问啊！我日主神全家！”

罗肃心里一沉：任务？主神？

他耐着性子，安抚着袁锋的情绪，准备继续从袁锋处套取有用信息：“翟明是Alpha，苏阮星是Omega，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是其实是算异性恋的。”

你找的妹子如果也是个Beta，那你就搞同性恋了——这句话罗肃没说。

袁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