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左旭虽然打扮得像个不良青年，但实际上倒是有些内秀腼腆。

关切地追问了罗肃几句有关失忆的事情后，左旭便提议先将罗肃失忆的事情报告给他口中的“钟总”，询问一下钟鸣的意见。

罗肃倒是颔首同意，只是在左旭准备离开房间前，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这一趟要去多久？”

左旭茫然：“钟总现在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了，我准备先出去给他打个内线，”他犹豫片刻，“如果可以的话，我通知完钟总之后准备给罗先生您约一下私人医生，不知您意下如何？”

罗肃垂下头，只用视线的余光观察左旭的神情：“你要去多久？”

左旭不明就里：“大概一个小时吧，我会直接把医生带过来。”

“这么久啊……”

左旭紧张：“我会尽快回来的！”

罗肃又把头抬了起来，他略微偏移视线，继续状似无意道：“你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一直坐在床上很无聊而已，你走了，我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他抿唇，“可能你觉得我只是在编造借口让你松懈吧……不过我是真的失忆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这种感觉，你肯定明白不了吧……我很害怕……我什么也不知道。”

左旭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罗肃的意思，他挠了挠头，试探性道：“那不如这样，这间房间的隔壁就是钟总的书房，我帮您拿几本书过来，打发一下时间？”

罗肃眨了眨眼，朝左旭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那谢谢你了，左旭。”

见罗肃居然对自己笑了，左旭顿时僵了僵身体。

他下意识地抬头挺胸起来，朝着罗肃敬了个军礼：“为罗先生服务是我的荣幸！”

罗肃低低地笑出了声。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罗肃还是能听见他的声音的。出口的笑声有些低沉沙哑，和他在塘海市里的声音没什么区别。罗肃心中迟疑，他对主神世界虽已有所了解，但并未悉数洞察。穿梭主神世界时，那些“游戏者”们会保持自己原本的模样么？罗肃无法判断。

说不定，这个把他监`禁起来的钟鸣并不是甜品店的老板，只是个与对方意外撞脸的原住民？

罗肃想到了弥云。

容貌是否会发生变化……就这一点去问弥云的话，对方应该会回答他吧。

不过那台陪在自己身边的手机现在已经去向不明了，罗肃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去核实钟鸣的真正身份。

听到他的笑声，左旭险些闹了个脸红。

他结结巴巴、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了房间：“罗、罗先生！那我就先去隔壁帮您找书了，请稍等！”

见左旭火急火燎地逃出了房间，罗肃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他在这个世界里其实长得很对不起观众么？

不然的话，怎么左旭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一眼？

只是结合一下钟鸣玩火时对自己说的话……

罗肃放下了手。

自己应该长得还不错……吧。

·

左旭的动作十分迅速，不多时，便从书房里找出了几本书出来。把书递给仍旧被锁在床上的罗肃后，他又结巴地说了声稍后见，接着才出门去通知钟鸣罗肃失忆的事情了。

待左旭一走，罗肃便慢条斯理地翻开了放在自己腿上的厚书。

左旭似乎对他的失忆说辞不疑有他，居然给罗肃拿来了本《生活小常识》，让罗肃忍不住嘴角微抽。

合着左旭是以为他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忘了么？

除却《小常识》和两本通俗文学外，罗肃的唯一斩获，就是一本《异能，从入门到精通》。

钟鸣使用的“异能”都已系统性地成书了，说明在这个主神世界里，异能是种非常常见的能力。

依据能力的大小，异能被顺序分为从一到六的六个等级。

大部分异能者都只有一二级的低级异能，像钟鸣这样有五级异能的人是精英中的精英。

罗肃粗略地翻阅了一下书籍，发现他现在所处世界的时间线居然是在未来。

书中明确写着，自2xxx年末日来临后，部分人类觉醒出了异能。靠着异能，人类在废墟世界中苟延残喘，并成功地建设起了新的社会——保护区。

在保护区内，人类几乎拥有了与末日前一样的生活。

罗肃沉吟。

除却人类，大量的动植物也在末日中发生了异变。

对于未能觉醒异能的人而言，保护区以外的世界是生命禁区。一旦踏出保护区，遇上那些遍布在区域之外的变异种，普通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仍旧坐在床上的罗肃略微搓了搓手指，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别说像钟鸣那样搓出火焰了，他甚至连打响指都打不出声音来。

自己似乎并非异能者啊……罗肃蹙眉，既然自己不是异能者，那为何钟鸣还要将他锁起来呢？

在异能者面前，普通人的战斗力几乎为零。

明明软禁自己就可以了。

罗肃转了转视线，将手里的《异能，从入门到精通》放下，继续去查看房间的状况。

一面观察着房间里是否有可以使用的开`锁`工具，罗肃一面思考着钟鸣必须锁住自己的理由。

等等。

左旭给他找来的书是异能教学类的书籍？

罗肃眼前一亮，如果自己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的话，被他忽悠着确信自己失去了记忆的左旭给他找几本有关异能的科普读物就行了，为什么要给他教学类的书籍？这代表着，他其实是也有异能！只是左旭觉得失忆让自己也忘记了该如何使用异能而已。

如此一来，钟鸣为何必须锁住他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

就是自己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又应当如何使用了。

以及。

钟鸣监`禁他的原因何在？

罗肃回忆着钟鸣离开前对他说的话，当时的钟鸣不知道他已经顶包了“原本的罗肃”，因此直接对他进行了威胁。

对方口中的许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钟鸣觉得可以用自己充作人质，逼迫许家交出某种对方想要的东西呢？

罗肃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他还记得当时钟鸣摸了他的脸，并且说，有很多人为他这张脸痴狂……

……自己之前打发走左旭的时候怎么忘了让左旭找面镜子过来？

·

监`禁着罗肃的房间的西侧有一扇造型大气别致的落地窗，虽然窗户处拉上了厚实的帘幕，让罗肃无法窥见房间外的景色，但根据透射进房间里的日光，罗肃倒也能判断一下大致的时间。

夕阳日沉后，左旭才姗姗归来。

他带着个身着白衣、面戴眼镜与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走进了房间。青年的手上提着个小白箱，那箱子上喷漆着红色的十字，似乎是个医疗箱。

“罗先生，”左旭三步并两步地迈到了罗肃的面前，“我把私人医生请来了，先让他看看您的身体状况，可以吗？”

罗肃看向青年：“请。”

医生朝他鞠了一躬，说了声多有得罪，便将手里的小白箱放在了床上。

白箱的内部是复式结构，上部放着听诊器与温度计等常见医疗设备。

医生微顿，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拿出了听诊器。将耳挂戴在自己面上后，他又握住了诊头，把诊头探到了罗肃的身前。

罗肃虚起了眼。

要不要故意装病呢？如果医生检查不出来的话，就会认为无法确诊是设备限制，从而令他有了能够离开监`禁房间，前往设施齐全的医院就诊的机会。

想办法进行移动，总比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强。

就算不能趁机逃跑，也可以就着外出就诊的机会搜集更多情报。

医生忽道：“左特助，不知能否请你先出去一趟呢？我现在要为罗先生检查身体，恐怕不方便让你旁观。”

左旭：“怎么不方便了？”

医生摇摇头，伸出没有握住诊头的另一只手，捏住了罗肃的上衣下摆。

他做了个掀衣服的起手动作。

左旭顿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拦下了想要把罗肃的衣服撩起来的医生的下一步动作：“哎，等等！医生你干什么啊，这位可是罗先生！是那个罗先生啊！你这样……你这样要是被钟总知道了，立马得被丢出保护区！”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但是你不是说罗先生失忆了么？我得先帮他检查一下身体，看看除了失忆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总不可能让我隔着衣服给罗先生听心脉吧？这是医疗需要，医疗需要，钟总会理解的，倒是左特助你……”他的语气有些悲悯，仿佛是在为左旭考虑，“你要待在这里旁观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是钟总知道你明明可以回避，但还是看光了罗先生的身体……”

左旭：“……我、我知道了。”

左旭踌躇着。

罗肃还在猜左旭这是在纠结什么呢，结果就见对方居然吞咽了一下喉结，用一种仿佛自带透视光的视线在他的上身流连了片刻，接着才一边扼腕、一边三步一回头地出了房间。

罗肃：“……？”

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

待左旭出门、并体贴地将房门也一并关上后，拿着诊头的医生才装模作样地给罗肃检查起来。

他撩开罗肃的上衣，将有些冰凉的诊头贴在了罗肃的胸膛。

扑通、扑通、扑通。

房间里一片安静。

忽的，罗肃捏住了听诊器的导音管。

被掐了导音管的医生一愣：“罗先生，你这是作甚？”

罗肃扬眉：“别装了，我早就看穿你的身份了。”

一瞬之间，罗肃注意到了医生的神情略微不自然了一秒。

对方哂笑：“罗先生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罗肃：“你还想继续装吗？你明明可以直接把诊头塞进衣服，为什么非得把我的衣服撩起来，好以此为借口把左旭打发走？更何况，你甚至连手套都没有换。”

罗肃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在他仍旧记得很多常识性、乃至非常识性的东西。

“戴在你手上的是仪式用白手套，而非专门的医用手套。一个‘正常’的医生，在对待‘身份不一般’的病人时，会漏掉这种细节问题，甚至连手套都戴错么？”

他目光冷然地凝视着医生。

被罗肃这么盯着，医生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片晌后，他才吞吞吐吐道：“好吧，我承认，其实……”

罗肃冷笑。

医生：“我就是想一个人看看罗先生的胸啦，罗先生，我可以的。”

罗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