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

和煦的阳光轻洒进屋内，透过玻璃落在洁白的被单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消毒水味，让宋艺歌彻底睁开眼睛。

视线四处环顾，意识到这个房间的陌生后，宋艺歌撑着床坐起身来。

头部传来的眩晕感让她稍感不适，只好又躺了回去。

门口传来一阵窸窣，她睁开眼睛看向入口处，但只能看到房间拐角处的墙壁。

直到一个穿着护士的年轻女人推着车走进来。

“哎你醒了？”护士姐姐对她露出笑容，“醒得真是时候，刚好我要给你输液。”

“输液？”

宋艺歌显然已经看出这是在医院，可她完全不清楚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记得那时，她坐在江时亦的车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看。

行驶的车辆让周边事物变化迅速。盯了片刻，她就感到浑身闷热难受。

发沉的眼皮止不住地向下坠，宋艺歌闭上眼后意识逐渐抽离。迷迷糊糊中，好像还听到有人说了句话。

她丝毫没有力气出声回答。再后来半梦半醒的时刻，又感觉四肢无力，浑身发冷。

但她怎么会跑到医院里来？

难道是江时亦……

“护士姐姐。”声音里混杂几分沙哑，宋艺歌开口问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本来护士想直接说江时亦，但一想到自己的工作要求，还是直接把他们当普通病人为好。

护士放下手里的液剂：“你是被…你朋友送来的。”

朋友……

她不知道朋友指的是谁。会是江时亦吗，还是李晶晶？

宋艺歌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放出液体的针管问：“我是生病了吗？”

“你现在是高烧。”护士耐心说道，“输完再做些检查，放心，很快就会好的。”

居然是高烧，怪不得她会那么难受。她记得早上走前额头还是微热，没想到一会的时间，就变成高烧了。

宋艺歌微微叹了口气。

她还以为今天能撑到录音结束，没想到还没工作，人就已经躺在病床上。

一想到工作，宋艺歌顿时慌张了一下：“护士姐姐，我朋友是走了吗？”

“他在外面，好像是在打电话。”护士想了想问，“我用帮你叫他吗？”

“不用不用。”

宋艺歌摇头拒绝，内心不禁好奇这个“他”，究竟是男字旁还是女字旁。

护士娴熟地将针管扎入她的静脉。肌肤传来轻微的刺痛，隐隐约约还伴随着一阵凉意。

宋艺歌抵挡不住昏沉带来的困乏，脑袋左右轻蹭一下，寻找着合适的位置躺好。

闭上眼，她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护士替她挂好吊瓶，收拾着输液用的物品和废弃物，随后推着车走出门去。

关门声不大，可在安静的环境下，音量像是被扩大几倍。

没过多久，再次袭来的倦意，让宋艺歌又沉睡过去。

她似乎还能听到，门把手轻轻转动的声音。

-

宋艺歌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眼前熟悉的一切都让她充满着安全感。

起身下床，她浑身轻松自在。

触碰着自己的额头，好像她的烧已经完全退了。宋艺歌走出房间，鼻尖轻轻抽动两下，仔细地嗅到一阵饭菜的香气。

宿舍的客厅连着厨房，做饭的地方虽和沙发不近，但两边没有任何隔挡。宋艺歌走出门，整个客厅飘香四溢。

自从搬来这间宿舍，她很少开火做饭。平时不是吃公司食堂，就是在宿舍偶尔做个沙拉或者三明治。

只要开火，她绝对就是在煎鸡蛋。

目光看向厨房，但却没有一个人影。宋艺歌走上前打量着摆在桌子上的饭菜，不仅味道好闻，色泽更是赏心悦目。

这更加让她坚定。

这绝对不可能是她做的饭。

可是身边的人谁这么会做饭？

宋艺歌一边思索，一边拉开椅子坐下来。毕竟这样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面前，她的肚子很难不感到饿。

正当她拿起筷子夹菜的时候，从卫生间里走出穿着一身黑西装的男人。

握着木筷的手就这样悬停在一盘菜的上方，宋艺歌看到来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耳边轻轻响起男人低沉且具有穿透性的嗓音。

“醒了？”他唇角弯起，笑得极度温柔，“快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江时亦？”宋艺歌木讷地吐出三个字，又震惊地问，“你怎么在这？”

她此刻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当下的心境。

为什么江时亦会出现在她家，还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而且他为什么要穿着西装？

难不成是刚从哪个颁奖典礼回来？

眼前的江时亦没有回应她的疑问，只是动作轻缓地挽起袖口，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就在宋艺歌满心的疑问下，他夹菜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来。”江时亦嘴唇微张，像是哄孩子一样喂她吃东西，“吃口菜。”

“……”

大脑除了凌乱，就只剩震惊。

宋艺歌晃了晃头，但眼前还是江时亦夹过来的饭菜。无处可退的她只好张开嘴，吞咽下这口菜。

但下一秒，她差点吐了出来。

好苦。

比苦瓜还要苦的味道划过味蕾，让人难以下咽。

空间倏然扭曲般地割裂，宿舍的场景逐渐模糊，直至眼前笼罩一片黑暗。

但嘴里的苦涩感却还停留在味蕾之上。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宋艺歌手里传来一阵凉凉的触感。

她半睁开眼睛，视线瞥向一旁。

眼前一片昏暗。

江时亦穿着黑色的休闲外套，翘着二郎腿坐在挨着床一侧的椅子上。他垂眸看着拿起的手机，屏幕上的亮光直打在他的鼻梁上，立体挺拔又线条分明。

和刚才唯一不同的是。

这里不是宿舍，江时亦也没有穿西装，更没有给她准备一桌子的饭菜。

果然是梦。

大脑清醒的同时，刚才的梦境也逐渐模糊不清。

握了握手里的那股冰凉，宋艺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光滑的触感和外部的柔软，让她不禁摩挲几下。

又反复按着那块突起。

这好像是……

“醒了？”

熟悉的嗓音响彻在她耳边，全然没了睡梦中的那份温柔。

但这让宋艺歌完全清醒过来。

手里握着的难道是？

“对不起对不起。”宋艺歌缩回手，只觉得十分尴尬，“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手。”

宋艺歌全然不知她怎么会抓到江时亦的手腕，可关键是她还来回摸了好几下。

简直尴尬到让她想再次昏睡过去。

江时亦仿佛不是很在意，语气淡然地说了一声：“没事。”

宋艺歌侧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已经没有针管的踪影。想必她是输完液了。

她的头也的确舒缓许多，不像那阵的昏沉眩晕。

身体好受很多后，宋艺歌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糟了，录音。”宋艺歌顺势要坐起来。

“躺下。”

她身子起到一半，却被这声呵令推了回去。之前生病消耗的元气的确不足以支撑她坐起来，再加上江时亦略带严肃的话语。

宋艺歌乖乖重新躺好。

江时亦将手机放到床头的桌子上，起身看着她说：“不用担心录音，我已经提前告诉林送了。”

“那不就耽误他的工作了吗，NF那边都发了预告，而且后天开始我们要跑团体通告…”宋艺歌担忧地问，“现在几点了，录音还来得及吗？”

病房里没有开灯，但夜色透过窗闯入昏暗里，江时亦还是能看清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脸庞。

因为生病有些苍白的脸庞上，漆黑的瞳孔中闪着一丝亮光。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但江时亦只注意到她眼神中的明亮。

哪里都能看出她生病的迹象，却唯独那双眼睛分外生机盎然。

就像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场舞台。

幽光之下，她眼眸中蕴藏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深蓝湖水。

“所以我觉得今天就得录完音，不然之后还有团综和团专，合作曲就得往后拖了。”

“那就往后拖。”

“哎？”

江时亦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毫不犹豫地给出主意。这下让宋艺歌开始错愕，抬眼对视上他那双，因起身而和她距离变远的眼睛。

“我说的是合作曲，林送的那首。”宋艺歌重复强调了一遍，以防是他没有听清，“就是今天原本要录的这首。”

但江时亦还是一样的态度：“等你病好了再录。”

“那岂不是耽误了林送那边的发行时间。”宋艺歌说完，脑中灵光一现，“我可以先把自己的那部分录完，然后——”

“没什么然后。”

江时亦双手揣兜，语气带了难得一见的散漫：“我懒得后期合成。”

“……”

宋艺歌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沉默几秒，带有蛊惑性的低沉嗓音又响在她的耳边。

“你确定你现在能唱的上去高音？”江时亦直戳问题的关键，“而且林送是歌手，他肯定知道生病状态下不会录歌。”

宋艺歌沉思片刻，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为了歌曲的质量，几乎没有歌手生着病还非要录音的。她之前光考虑时间问题，倒是忘了这茬事。

“我没考虑全，抱歉。”宋艺歌小声低语。

听着她细柔声线中带着的一丝沙哑，江时亦垂了垂眸，语调放缓了些许：“不需要道歉，你也是为了工作。”

但在宋艺歌听来，前半句强硬的意味，和后半句的表示理解。放在一起形成特别鲜明的对比。

听着他一句话中的两种含义，宋艺歌将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虽然知道他这个人的性格有时很奇怪，但她还是无法习惯这种前后转变。

宋艺歌瞬间又想起了他的哥哥弟弟们。

刚才一定，是威严大哥和温柔二哥同时出现了。

江时亦忽然问她：“你饿了吗？”

宋艺歌立刻点点头。饥饿感是确切存在的，丝毫由不得她犹豫。

没等到江时亦的回应，就见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向门外走去，一声不吭地消失在她眼前。

耳边传来的关门声，仿佛替他告诉她。

他离开了这间病房。

虽然一句话也没留下，但宋艺歌推测着。

他可能是去买吃的了。

看了看周围，又摸了摸床铺。宋艺歌没找到她的手机，只好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走出病房的江时亦关上门后，没有立刻离开门前。

空荡的走廊看不到一个人影，这一层大多都是空病房，是为了防止引人注目而特意安排的。

江时亦就这样站在门口，双脚一步未动。

低头看向地面，他头顶上的灯光被碎发遮挡，触及不到他的眸底，就连睫毛也遮挡住他眼眸的一半。

同时遮住的。

是眼底那份，他猜不透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