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五十七步

???

“哥！我进去啦！你们回去吧！”

“嗯，慢慢写，别紧张，我中午来接你。”

校门口人头攒动，吵吵闹闹中，尚青松走了几步，远远朝尚青霭摆摆手，又冲他身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某人眨眨眼，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校园，很快就消失在人潮里。

尚青霭护着身边的人逆着人流离开。

校门口车流与人流太密集，开不过来就远远停在附近的路边，好不容易回到车里，尚青霭坐进驾驶座打开空调，侧身给副驾上的青年系上安全带。

“呼……”姚白摘下头上的鸭舌帽以及墨镜和口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热死我了！”

“你身份特殊，知道会这样我最开始才不同意你跟我一同送考。”

尚青霭抽出张湿巾，把他脸上的汗珠轻轻点擦掉，很小心地避开姚白脸上的眼妆。

“小青松高考哎，我怎么可能不来~”

姚白抓住他的手，舒服地闭上眼睛：“真是不管什么时候你的体温都是这样，温凉温凉的，却不冰。”

尚青霭抿唇轻笑一声，左手从车装小冰箱里拿出听蓝莓汽水打开。

“嗤——”

气体从罐中喷出，浓郁的蓝莓味在车厢内弥漫。

姚白“唰”得睁开眼睛，盯着那听汽水移不开视线。

“尚、尚青霭~”

他巴巴的抬头，目光渴求。

尚青霭假装没看见，仰头喝了一口，咂摸着味道：“新装的限量款，刚研发的还没上市，味道不错。”

“这可怎么好，只有一听呢。”

姚白急不可耐地扑上去：“我要！我要！”

尚青霭小计谋得逞顺势将他环住，把汽水递到他唇边，撑住下巴笑。

青年过完嘴瘾，眼睛开始乱瞟，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坏主意嘿嘿一乐。

“尚青霭你想喝吗？”

尚青霭摇摇头：“不想。”

“你想！”姚白假作不满，“你说你想！”

他有些惊讶，还是顺着说：“好，我想……”

话音没落，姚白喝了一口汽水，近身堵住他的唇。

蓝莓的味道占据唇齿间所有的缝隙，一条小鱼就在蓝莓海洋里肆意游荡，不多时就找到另一条鱼并与之紧紧纠缠。

所有的感知全部褪去，尚青霭满腔满眼都是他的味道和模样，心里也涨得满满当当，全部，都是他。

……小十爷。

尚青霭眸光恍惚，慢慢闭上眼睛，紧紧拥住怀里的爱人。

“扣扣——”

两人正沉醉在温存里，冷不丁听见有人敲窗，尚青霭下意识把姚白的脑袋埋进怀里，拿外套盖住他的头，才打开窗。

外面站着一名交警同志，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看见他们姿势怪异，含笑善意的提醒：“现在时间还早，两位先生注意影响。”

姚白：……

尚青霭：……

姚白“嗖”一声把自己从尚青霭怀里□□，扭头看向窗外，凌乱的头发里，隐约能看见通红的耳朵尖。

尚青霭面不改色心不跳，语调平静：“这是我爱人，他有点困，刚刚在睡觉。”

交警同志状似恍然地点点头，眼里的了然告诉车里的青年他已经看透了一切。

但年轻人嘛，爱面子，特别是旁边那位先生，脖子红得整个人看起来都快要冒烟了。

于是他顺着尚青霭给出的台阶解释道：“原来是这样，但是因为爱人犯困而把车停在非停车位是不对的，请先生尽快离开。”

“好的，”尚青霭微笑：“感谢您的提醒。”

交警同志朝他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尚青霭合上车窗，怕他生气，试探地握住姚白的手。

“他走了，没事……”

姚白扭头瞪他，红着脸咬牙：“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在外面亲热了！”

回回都被人看到！

他不要面子的嘛！！！

“嗯，”尚青霭忍笑，“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好。”

姚白任他牵着，靠着座椅。

为给尚青松送考，他特地请了半天假，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去哪都无所谓。

尚青霭亲了亲他的眉心，温声道：“是惊喜。”

青年托着脸颊，眉开眼笑，眸光清亮。

“那我很期待哦~”

尚青霭大概开了半个小时，来到一片别墅区。

这里的建筑群很特殊，每栋都是独立独栋，别墅与别墅参差排列着，中间的距离相隔非常远，一条主柏油路在林间蜿蜒。

环境空荡的吓人，一路只见房屋不见人影。

姚白出神后颇有闲情逸致，还跟他开起来玩笑：“尚青霭你不会是想要把我关起来吧。”

尚青霭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故作深沉道：“小十爷，你在危险边缘试探啊。”

“想跑吗？”

他表情阴森：“我可以让你先跑半个小时。”

姚白怔住，忍了又忍，还是笑出声来：“尚青霭你演技不错啊。”

“当企业家简直埋没了你的天赋，不如跟我一起演戏吧，有我罩着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本就是玩笑话，他没放在心上，扭头继续看车窗外树影绰绰。

车子平稳缓慢地前行，尚青霭嘴角挂着笑，温和的眉眼间，有抹树影穿过前挡风玻璃，在他眼底埋下一丝阴霾。

又五分钟，尚青霭终于在一栋别墅门前停下。

姚白下了车，这里不同于市中心，很少有汽车经过，树又多，安静又清新。

他长长的呼吸着，叹道：“真好。”

“想住在这里吗？”

尚青霭停好车，拉着他走进别墅的院子里。

“这就你的惊喜嘛？”姚白转头看着他。

“其中一点点，”他指着院里的一侧，“那里是狗屋，狗屋后面有活水池塘，小溪蜿蜒，还有青石拱桥架在上方。”

他又指向对面：“那里是一个大玻璃花房，里面有许多品种的植物，以及一架秋千。”

“再等等四面的墙上会爬满蔷薇，别墅后面有一片竹林，有很多小青石路，通向最中间的凉亭。”

尚青霭带着他想进别墅，姚白拉住他，迟疑道：“我为什么，觉得这里那么熟悉。”

尚青霭一顿，眸子里闪过什么，摇头低笑。

“先进去吧。”

“好叭。”

尚青霭把他领进门，换拖鞋时姚白被脚下的触感惊了一下。

“哎？怎么那么软？”

尚青霭放好鞋子，自然地接道：“我让人做的特殊软木材质，防水防腐，冬暖夏凉，隆冬也不担心光脚受寒。”

“你这，特别像打广告，”姚白抿唇调侃，手碰到墙，“哎？软的？”

“不是打广告，是我特意让人研发的材质。”

尚青霭摸着墙面，神情无奈：“墙确实是被装饰公司忽悠，装好才发现表面是软料。”

他走进厨房：“我来烧点水，下面是待客的，你去楼上看看吧。”

“好嘞~”

姚白迈着欢快的步子上楼，一间一间的查看。

卧室。

书房。

钢琴室。

台球室。

画室。

休闲室。

……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曾经被遗忘很久很久甚至已经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出脑海。

直到他越过泳池，来到巨大的露台望着眼前大片大片的竹林，望着隐约可见的凉亭，那段画面才被清晰的想起。

“以后我要当冒险家，去世界各地看世界各地的风景！”

“我还要在山上拥有一栋超大的别墅，我要把我的钢琴放到里面。”

“我还喜欢台球室，所以也要有间台球室！”

“还不能忘记休闲室，地上铺上厚厚的毛地毯，大沙发，海洋球，采光也要好，躺在里面特别舒服！”

“还有还有……”

少年的他一直在兴致勃勃且喋喋不休，但不管他说什么，那人始终微笑着看着他，时不时轻轻颔首，温柔的说好。

厨房，茶水在咕噜噜作响，尚青霭凝视氤氲的水雾发呆。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别墅里只有他和姚白两个人，还以为对方遇到什么事，赶紧转身走出去，还没走两步，迎面被人一把熊抱住，又退了回去。

尚青霭护住他，眼里有些担忧，温声问：“怎么了？”

“你还记得。”姚白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却能听见点点哽咽，“可是我却不记得。”

尚青霭瞬间明白，抬手轻轻拍他的背。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现在你也想起来了不是吗？”

“可那不一样！”

姚白抬起头，眼圈红红的，眼妆都被蹭掉不少。

“顾彩若跟我说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我就没想过你会做出来。”

尚青霭关掉天然气，拉着他到客厅坐下。

“当时是因为病情加重才会忘记一些，后来渐渐治愈，那些忘记的东西也能慢慢想起来。”

“别哭，”他给姚白擦擦眼尾，“小十爷总那么爱哭可怎么好。”

“我不管！”

姚白索性今天面子里子全不要了，在尚青霭面前耍无赖。

“我本来就爱哭，以前不哭那是没有你，我喜欢你，我就在你面哭。”

他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不。”

尚青霭听得心里一紧。

“我爱你。”

十年后的时飞泉顶着姚白的脸，用澄澈认真的眼睛望着他，神情郑重其事如同在宣誓。

“尚青霭，我爱你。”

风……好像停止了。

窗外的蝉鸣，好像也消失了。

连时间啊，在这一刻也仿佛凝滞。

尚青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青年，迟钝地眨一下，又眨一下，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始模糊不清。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眼睛陡然睁大，瞳孔紧紧缩起。

一股热意突如其来涌上眼眶，嘴巴张张合合，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喉头在不断滚动，就连指尖都颤抖着传达不安和恐惧。

怕。

怕极了。

他怕极了。

小十爷……

尚青霭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却一片混乱，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影旋转，曾经出现的，没出现的，都在眼前乱窜。

分不清。

分不清。

小十爷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有说什么吗？

尚青霭惶恐极了，努力清醒，拼命想要想起，记忆系统却仿佛被栅格化，突然一片空白。

姚白人生第一次表白，正紧张的等待回应，可表白对象却在发呆，这让他有点尴尬，想转移话题，却发现不对劲。

尚青霭的脸色怎么那么白？

“尚青霭？”

他疑惑的出声，尚青霭却像溺水的人突然得救，一把抱住他，用力到让姚白开始喘不过气。

“尚、尚青霭？”

姚白想挣扎，却感觉一滴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后颈。

一滴，接着一滴。

他彻底愣住。

是眼泪？

尚青霭他——

哭了？

“小十爷，我要死了。”

尚青霭声音嘶哑。

“什、什么？”

姚白还没回过神。

“我说，我也爱你。”

尚青霭的手覆上爱人的双眼，垂首温柔地含住他的唇。

“我爱着你，小十爷。”

“这爱深沉恒久，使我永远为你臣服，甘心奉上我全然卑劣的心。”

我遥不可及的爱人啊，

恳请你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