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上钩

程峰睡了一晚上，不算安稳，但总比不睡强，精神恢复的也还差不多。

早上5点起床，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隔壁同租的邻居们还在熟睡，大次卧里还有呼声。程峰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准备去查查线索。

先吃了顿早餐，补充能量，然后打了一辆早鸟出租车去事发现场。

然而收获并不大，事故车辆早已被保险公司拖到了定损中心，现场也看不出什么痕迹。估计他能查到的，跟警察能查到的也差不多。不过程峰还是很准确的找到了大卡车曾经停车的位置。

程峰记得，警察说大卡车之所以要在那停很久，是因为卡车的陪同司机身体不适，想去附近买药。

可那地方，只有一片破厂房，还有几处荒草地，根本不像是能买到药的地方。

正准备去查查大卡车的底细，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武胜来的电话。

“喂？”

“大人方便说话吗？”武胜。

“说。”程峰。

“咱们什么时候行动？”武胜。

“我先办点事，晚点再说。”

程峰说完，直接挂了。他现在没心思管武胜的事，无非就是想让他帮忙取魔石。那东西早一天取晚一天取都没什么区别，按照武胜的说法，他们都已经等了将近两年了，再多等几天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如果程峰真的帮他们取了魔石，他可就不一定有时间和精力来查这起车祸的幕后的真凶了。可以预料的是，组织肯定会对他有所动作，必须防着点。

然而，手机马上又响，还是武胜。

“怎么？”程峰。

“大人是不是要查车祸的事？”武胜。

“嗯？你知道？”

程峰先是惊讶，但很快就想明白了，他动用了人家几乎一半以上的人员去医院布置防守，还是人家冯大师亲自带队，傻子也猜出来了。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如果要查的话，也不难。”武胜表态。

程峰一听，心底一怔。若是让他自己去查，恐怕真的很难查到足够的信息。

他只是一名职业杀手，如果是让他设计杀掉一个人他有一千种方法，但是获取信息的能力却远不如间谍联盟的成员。之前出任务，一直都是一名杀手和一名间谍联合行动。现在他单枪匹马，确实不太好办。如果能借助极限武馆的力量，再好不过了。就像武胜所说，如果组织真想查点什么，还真是不难。

不过，也要提防一点，组织的资源可不是随便利用的。但经过思考之后，程峰认为，只要他能帮组织完成“魔石”任务，就算用再多的资源，组织也不会计较。

“那就麻烦武大人了。”程峰。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人去查，那咱们是不是……”武胜。

“没问题，马上行动。曲坤之前找过我，想让我帮他们曲家牵你们极限武馆这跟线，正好可以利用。”

程峰知道，武胜虽然嘴上说马上安排人去查，但其实也要看他的态度，如果他不立刻协助组织展开行动，就算人家查到什么信息也不会告诉他。双方讲究的是公平交易，我的事你先查着，你的事咱也开始办。

“那太好了，大人就跟曲坤说，已经签好线了，但是需要考察一下他们曲家的资质。到时候我派陈大师陪你一起去，确保万无一失。”武胜。

“可以。不过，这次我不希望出人命，你们想好怎么善后了吗？”程峰。

“大人放心，这件事我们已经准备了将近两年时间，早准备好了。”武胜。

“那好，我约一下曲坤，一会告诉你时间安排。”

“好。”

程峰挂断了武胜的电话，对于“不希望出人命”这件事，他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组织的行事风格他最清楚不过了，除非曲家完全配合，否则不可能会不出人命。但做人总要有点希望和梦想吧，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有总比没有的强。

这也是做普通人的一点乐趣。

拨通曲坤：

“喂，曲总，我是程峰，刘哥的小弟。”

“上次不好意思，临时有急事离开了。”

“你们不是想联系极限武馆吗，我帮你们搞定了，武大人说要考察一下你们曲家的资质，你看什么时间方便？”

“嗯，我会去，还有极限武馆陈大师也会一起。”

“那好，下午两点半，我们直接到曲家庄园。”

和曲坤约好之后，程峰把时间发给了武胜。

现在是上午10点，时间还早，程峰打个车回住处，还要做点准备。

取魔石非同小可，大意不得。

上一次为了完成取魔石的任务，被魔石能量侵入体内，如万蚁噬骨，差点把命丢了。这一次，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回到住处小区之后，程峰并没有上楼回屋，而是直接去了地下车库。有一辆黑色大众车，自从半年前停进来就一直没再动过。

程峰看看四下无人，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包裹……

。

城北贺家别墅。

贺飞突然接到曲灵儿电话。

“什么？”

“几点？”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贺飞立刻冲上二楼，把贺剑明叫醒。

“爸，有程峰的行程了。”

“什么？”

贺剑明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研究了一晚上怎么对付程峰，一点头绪都没有，累的够呛。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又被贺飞弄醒，很不痛快。但是一听有了程峰的行程消息，立刻激灵了起来。

“灵儿刚才来电话，说程峰下午两点半会去曲家庄园。”

“现在几点了？”

“10点。”

“10点，还有4个半小时，不，最多4个小时。来得及吗？”

贺剑明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下楼，进地下密室。

“快给你二叔打电话，问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了。”

贺飞立刻拨通山羊胡。

“喂，二叔准备的怎么样了？”

“下午两点半，那小子会去城西曲家庄园。”

“好，我这就安排。”

挂断山羊胡电话，贺飞转向贺剑明：“爸，二叔那边一切就绪，只要我们规划好路线即可，有三个小时准备就够了。”

“好！”贺剑明拳头一挥，“马上给耿翔那老小子送个消息，让他把程峰招过去。我们就在耿家到曲家的路线上动手。”

“是。”贺飞。

“等等，注意不要让耿家知道是我们给他送的信。”贺剑明补充。

“放心吧。”

……

。

程峰坐在那辆黑色的大众车里，刚刚换好一身行头。

那是一身紧身护服，用特殊材料所制，能抵抗一部分魔石能量，减轻身体所承受的痛苦。这是当年他完成上一次魔石任务之后，特意制作的。虽然当时他决定不再为组织卖命，也不会再接触魔石，但是为了有备无患，还是制作了那身护服——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护服之外，套上保安服，不细看的话，没人看的出来。

行头换好了，程峰坐在车里发呆，思考人生。

曾经有一位朋友劝过他，他们都是组织培养出来的精英，不是间谍就是杀手，不可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就算他想隐退，不想再过杀戮的人生，那也应该是隐匿于高山流水之间，抑或是江湖大海之上。所谓“大隐隐于市”，纯粹是无稽之谈，组织随时可能会找到你，要么逼你回归，要么杀你灭口，难以平静。

但是程峰不听，他想试试，因为“做一个普通人”，这是他的梦想。

而如今，也许那位朋友是对的……不，没有“也许”，那就是对的，他早知道。

他是一个恶魔，永远都是，但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他必须装睡。

而如今，他已经体验过了普通人的生活，虽然时间很短，只有半年多，但也许……应该够了。

是不是该回去了？

去他该去的地方。

可一想到要离开，心头就会紧，鼻子就会酸，有什么东西会在眼睛里打转。

——有一个女人他放不下。

女人，职业杀手最大的弱点。

以前他从来没有过，也从没想过要有，坚定的信念根深蒂固。他一度怀疑，自己可能是个太监。后来有人说，女人是男人的宿命，他也从来不信。他只知道，欲望会夺走他的理智，甚至生命。

他一向控制的很好，就算来到了都市之中体验普通人的生活，也从未主动寻欢作乐。

——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宿命。

……

电话响起，是耿翔打来的。

程峰接通，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虚弱，在颤抖。

“喂，晓峰吗？你能不能告诉我，晓婧她怎么样了？”

“啊……伯父您别激动，晓婧没事，她正在忙。您这样，一会我过去一趟亲自向您解释，您别着急。”

程峰特意没把耿晓婧出事的消息告诉耿翔，因为他知道耿翔的身体不好，怕他出事，怕他担心。没能保护好耿晓婧，已是自责，他不希望晓婧的家人再因此而受伤。

是谁把消息走漏了呢？

警察？不可能。

冯向忠？也不可能。他不会走漏风声的，整个极限武馆都不可能，这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会是谁？

目的何在？

程峰带着疑问去了趟城南，一路上都没想通。他也只是怀疑，有可能是贺家人干的，但是动机呢？难道只是为了刺激一下耿翔？想不通。

可如果不是贺家，又回是谁？

根本没有其他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