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剧情

王远志在冷宫做守卫已经小半年了，本以为他老娘好歹是奶过如今宫里最得宠的钟娘娘一场，给自己这个老小在宫里谋个好职位还是使得的。倒也是说好了，跟着钟娘娘做侍卫，哪成想，被安排到了冷宫看几个毛孩子。

娘们就是阴险，怪不得天生少那么点东西。

王远志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好，真他娘的有道理。他扶着长刀，在冷宫紧闭的大门前洋洋得意地晃了一圈，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嘿，就我这样的人才，便是做大官也是使得的！

王远志乐眯了眼，口中的小调悠悠的上升，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来一个高音，殿门里凄厉的哭喊吓得他一个激灵，手中长刀都要掉了。

“殿下，求您别打了，奴婢知道错了！殿下饶了我吧！”

往日阴沉沉的冷宫突然传出这样的哭喊，王远志直觉有些非比寻常，他猫着腰，轻手轻脚走到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细听，只听得里面哭喊声不停，还夹杂着一些拳肉相交的击打声。

王远志好奇了，扒着门上的细缝往里面看，但只看到一线，露出里面污脏的门庭。王远志伸长脖子，瞪着眼睛细看时，冷不丁背后有人狠狠一拍，喝道：“做什么呢！”

王远志正是聚精会神之时，不防被一吓，整个心脏都似高高提起又重重摔下，只吓得手酸腿软，看着来人张口结舌。

来人是送饭的太监，唤作韩仁良，是钟妃的心腹，之所以日日带人来送饭，盖因钟妃虽挤兑死了李德生的生母，但尤未解气，就想好好折磨一下那女人的心尖上的儿子。

韩仁良见王远志抖得如同秋风中的一片树叶，摆起了大太监的架子，捏着嗓子道：“你鬼鬼祟祟，窥探皇子，可是要对皇子不利？”

王远志哪里见过这阵仗，方才明白老子娘千叮咛万嘱咐要谨慎是何意，忙抖抖索索地回答：“小人见殿内有人哭嚎，担心殿下安危，故而……”王远志自知无法圆话，扑通一声跪下，道：“小人有罪！”

韩仁良素来憎恶这些侍卫，同时宫廷中人，凭什么这些人就不必受罪，自己却要拉上一刀，死无全尸？见王远志跪在地上，心中大快，口中仍道：“钟娘娘仁慈，给了你一个清闲的差事，你却不知珍惜，真是不知好歹”，见王远志愈加畏惧，口风又一转：“杂家也不为难你，你便把今日之事好好分说，若是说清楚了，便饶你一回，若是说不清楚，哼哼”，韩仁良冷笑一声：“杂家少不得回禀娘娘，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王远志虽暗恨韩仁良狐假虎威，此时却也不敢得罪，忙细细分说了，先是道钱一串和万和宁是如何忠心结果病倒了，又说到钱一串如何死不瞑目而万和宁恢复得如何神奇，再说到今日殿下似是情绪大变狠命虐打万和宁，一张巧嘴直把三分说做了十分，说的韩仁良连连点头，大叹蹊跷。

韩仁良得了消息，斜着眼看着王远志帮忙把两个窝窝头一碗清汤从侧门的小洞里送了进去，才慢条斯理地说饶过王远志，在王远志千恩万谢里慢悠悠走了。

王远志今日受够了惊吓，待到韩仁良走了快一个时辰，那如同擂鼓的心这才好一些。不害怕了，王远志回过味来，顿觉屈辱，想砸点东西又不敢，只好朝着韩仁良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呸！阉人！”

外面的一切李德生并不知道，他此时正一脸内疚地看着遍体鳞伤的万和宁，眼泪簌簌掉下：“和宁，你何苦？”

原来万和宁同李德生说做一场戏，李德生只道装装样子，哪知万和宁见李德生拳头虽落下，却并不碰到她，便发了狠似的伸手便向自己身上招呼，左一巴掌又一拳头，口中还惨叫连连，唬得李德生死命抱住了才停下。

万和宁靠在床上，床上没有枕头，只一床草席，背后的木框硌得万和宁龇牙咧嘴，她忍着疼道：“德生，有得必有失，我若是今日不对自己下狠手，便一丝逃生的希望也无了。”

李德生含着眼泪摇头：“早知要你受这样的罪，我宁可，宁可一辈子在这冷宫！”

万和宁柳眉倒竖，拂去李德生的手，冷冷道：“你愿意我不愿意！不受这样的罪，只怕往后连受罪的机会都没有！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便……”万和宁便了半天也拿不出可以威胁李德生的话，李德生若是有什么好歹，第一个被千刀万剐的就是她万和宁。万和宁气急，一口气升不上来，咳得地动山摇，连身下的床板都要散架了。

李德生吓得手足无措，口里连连讨饶：“我往后再也不这样了，和宁，你不要生气。”

万和宁就着李德生的手喝了一口汤，味道很怪异，好像是涮锅水，好容易平过气，又握着李德生的手道：“咱们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李德生连连点头，见万和宁喘过气来，犹豫着问道：“和宁，你真不告诉我你打算作什么？”

万和宁只有苦笑，李德生虽然少年老成，本质上却是一个单纯的孩童，若是告诉他实情，只怕满盘皆输。她只好安抚道：“你信我，我们肯定没事。”

李德生听了虽然有些犹疑，却仍点点头，道：“好，我信你。”

万和宁虚弱地笑笑，李德生见了，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井里今日是否有水。”见万和宁点头，李德生便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此时，自那日朝着万和宁跪拜后便扭扭捏捏的钱一串飘了过来，坐在床沿上看着万和宁手上的血痕，半晌逼出一句：“你的计划是什么？”

万和宁现在已经知道只要精神集中对着钱一串，他便能听到自己的话，道：“与你何干？”

钱一串被堵个正着，正要对万和宁发火，但看着万和宁微闭的眼睛上乌青的一圈，话在嘴边又咽了进去，不甘心道：“看不出你还有点胆识。”见万和宁无意跟他搭话，又道：“我今日在殿门外转了一圈，钟妃身边的韩仁良来过了，知道你挨了打，你是不是计划把这消息透露出去？”

万和宁不想跟钱一串说话，但听到这话心里一喜，这的确是她的目的，计划的第一步便是向钟妃投诚，投诚若是没些因由难以取信于人，不要说觉得冷宫苦楚，往日怎么不见人说呢，于是万和宁便策划了这一场戏。万和宁心思微动，睁眼看着钱一串，凝神传音：“你能出去？”

钱一串见万和宁愿意搭理他了，忙接道：“我也是今日才发现，原本想跟着韩仁良看看，哪知跟到钟妃门前，被门神拦下了。”

万和宁思量片刻，这钱一串也算是个耳目，点点头道：“劳烦你每日在门口看着，有异常便先来告诉我。”

钱一串哪有不答应的，当下便要出去守门，想了想又折返身，道：“万姑娘，殿下若能脱险，小人必将以姑娘马首是瞻，万死不辞。”说完也不等万和宁表态，便飘了出去。

万和宁苦笑一声，钱一串倒是忠心，只是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怕是不会万死不辞吧，只会想方设法弄死自己。万和宁摸了摸自己手上的血痕，虽知道这不道义，但是她并不想停止，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得好，不说是利用一把李德生，便是让她伸手掐死他万和宁也不会犹豫。现代社会的人又怎么样，难道万和宁手中就没有血吗？被她害得家破人亡甚至跳楼跳江的也不少，不过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罢了。

李德生小心翼翼地捧着破碗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万和宁勾唇冷笑的摸样，李德生觉得最近万和宁变了很多，但是他不在乎，便是和宁要烧了整个宫殿也是可以的，只要和宁在自己身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李德生想到这里，愈发觉得和宁就是冷笑也是好的，便端着碗走到和宁床边，腾出一只手扶起她，避开碗的缺口，将碗凑到和宁嘴边，道：“今日运气好，井里有一小桶水，咱们还有一口锅，虽然破了点，但也能用。我拿了点枯枝烧了点水，有些少，你不够我再去弄。”

万和宁喝了两口，觉得暖和点了，便推给李德生喝。看着李德生抱着破碗喝得珍惜的样子，不禁开口说道：“若是还有水，就再烧点吧。”

李德生笑了笑，放下碗，点了点万和宁的鼻子，道：“叶子都用完了我们可过不了冬啦。”

万和宁听着，心里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么算计这孩子太过残忍，一会儿又发狠不想死在这冷宫，一时间沉默了，半晌才艰涩道：“不要怕，我们不会在这冷宫过冬的，尽数用了吧。”

李德生似乎把和宁的话当做了圣旨，也不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万和宁看着李德生充满信赖的眼睛，感觉有些无地自容，便垂下眼睛道：“天色也晚了，咱们睡吧。”

李德生嗳了一声爬上床，和衣躺下，躺了一会儿又睁眼看看闭目休息的万和宁，忍不住伸手握住万和宁的手，见万和宁没有挣脱，这才噙着笑睡觉。

冷宫里一时恢复了静谧，而钟妃的芳兰殿也是沉寂得可怕，韩仁良不复冷宫时的颐指气使，战战兢兢地跪在殿中，等待钟妃的发落。

钟妃欣赏着自己修剪优美的指甲，轻笑一声：“你是说，那贱种打了唯一的宫人？”

韩仁良不敢抬头，恭声道：“是，据守卫所言，颇为凶狠。”

“哦？”钟妃踢开给自己垂着腿的宫人，道：“这两日不要给他们饭吃，败败火，等到那小丫头半死不活了，想办法不让那贱种知道，带她来见我。”

韩仁良忙应道：“是。”

钟妃起身，看着被夕阳涂抹得格外艳丽的琉璃窗窗，自言自语道：“若是被跟自己从小长大的宫人害死，会不会很有趣呢？正好觉得贱种受的罪有些没意思了呢，忠仆背主，哈哈哈，有趣有趣！”

韩仁良听着，恨不得自己进宫的时候把两只耳朵也割了，大气不敢喘，只将身子伏得更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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