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牛告诉那叫花子等在门外，他转身进了院。
不一会儿，他捧着满满一水瓢高粱米饭，一路小跑着出来了。
“来，兄弟，可劲造！”方老牛将一瓢饭递给花子。
花子连磕两个响头，捧着那一瓢高粱米饭便跑，边跑边说：“俺完事了把瓢给你还回来！”
方老牛手插着腰说：“叉，还不还都行啊！”
这时，方家雇的长工喜子跑了出来，望着跑远了的花子，无可奈何地跺脚埋怨道：“老东家呀，你这不是难为俺吗？俺刚做好的饭，可丁可卯的量，你背着俺都给花子盛去了，你一家人还吃不吃饭了。”
方老牛“嘿嘿”笑道：“饭不够吃再做呗，高粱米和柴火还不有得是吗？”
那时候的高粱米是白高粱米，味道香，口感并不次于大米。所以像方老牛那样的老财家，也是吃高粱米饭的。
不像后来某些年代的杂交高粱，通红通红，粗粗啦啦的，掺有高粱壳子，吃的时候难以下咽，割嗓子眼，还不禁饿。
牲口都不爱吃，却给人吃，而且还得定量，不让你吃饱。
但是白高粱米产量不如杂交高粱，所以在后来的那些年月不让种了。
这都不是题内话了。
二舌头来到矿上，他在矿上的职务是护矿队长，有自己的办公室。平时率人巡逻放哨时，提着一杆扎枪。
麻老海曾说要给他配一支步枪，可他说：“俺用不着那玩意儿，也不会用。就这杆扎枪，哪管对付十个八个人呢，俺也一枪捅他一个大窟窿。”
二舌头到了矿上，先去找麻老海麻老板，可没找到。有人告诉他：“麻老板去青沟子镇接人了。”
二舌头叨咕道：“啥几八人这么重要？还得他亲自去接。”
二舌头回到自个儿办公室，取出扎枪，就在院里一块大石头上磨扎枪头子，将那扎枪头子磨得锃亮。
这时，护矿队的弟兄们都凑过来了。
二舌头见大家过来了，就装模作样，装腔作势地开始训话了。
“上夜班的都来了？来了就都给老子站好了吧。眼看咱们矿就要开工了，可偏有些瘪犊子眼红咱们矿，尽来捣乱。”二舌头说道。
在他训话时，下边的队员就悄悄地互相捉弄。
站在后排的人往前排人身上吐口水，抹鼻涕；也有人用手中的棍棒，偷摸捅别人的腚蛋子……
二舌头哪知这些，还以为大伙都喜欢听他训话呢，于是便白唬得津津有味，吐沫星子横飞：“这帮玩意儿，不是剪电线，就是烧房子，要不就是砸毁机器，你说缺不缺德，操不操蛋？咱能不管吗……”
正说到兴头上，忽见面前护矿队员们有的心不在焉，有的正在捉弄人玩儿，二舌头便恼了。
“叉你妈，有人不好好听俺讲话。这回俺也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这样的，你耗子尾汁！”
二舌头觉得自己最后那句话特别有劲，自我满意时，宣布，“俺讲完了，解散。”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很快便黑了下来。
二舌头回到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张木板搭的床，闲着没事时可以睡一觉。
他现在便没事，反正巡逻组按时巡逻，站岗的按时站岗，他隔上一时半会儿去查一下便可。
无所事事的二舌头就从怀里取出小酒壶，闷了两口烧酒，便躺在床上打起盹儿来。
再睁眼时，天已黑透，他坐起身，披一件外衣。山里夜寒，不多穿点抗不住。然后拎起扎枪，这就要出去查岗查哨了。
自从矿区开建以来，就不断有破坏捣乱的。如今，临近开工采矿了，前来捣乱破坏的越发多了起来。
曾抓住过几个人，被拷打逼问后，都交代说是奉常疤拉之命来搞破坏的，目的就是不让矿区开工。
护矿队员提起常疤拉，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为防常疤拉的人来搞破坏，护矿队员没日没夜地警惕着。
晚上，只要有生人在矿区附近转悠，必会给抓起来一顿胖揍，再审上一通。
若是常疤拉的人，打断手脚放走，让他们回去对同伙现身说法，起到震慑作用。让其同伙看到，到矿上搞破坏被捉后下场该有多么可怕。
若不是常疤拉的人，干脆拖到山脚下活埋了。
这是麻老海下的令。
矿区一角还豢养了三四只大狼狗，凡胆敢偷取矿区机械零件和物质者，就扔到狗圈里让狼狗活活咬死。
这也是麻老海下的令。
大多数矿区工人并不知内情。
但不少护矿队员知道这些，却不认为这有啥不妥的，凡是不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那就该去死！
守在矿区门口的有三人，一名小组长率两名组员，手里或是大刀片子，或是扎枪挑子。
山里一到夜晩，静得瘆人，除了野兽的嗥叫声，便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而野兽嗥叫过之后，原本寂静的夜晩，则更显寂静。
寂静的夜晚，忽然传来马蹄声声。三名护矿队员立刻警醒起来，瞪大眼睛，望向黑沉沉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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