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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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施光寒再次穿过保镖群回到休息室门前的时候，休息室的门也正好打开。

迟天沅、迟天泆、迟天沁鱼贯从里面走出来，纷纷和他打了个照面。

“迈克在那边，”他给迟天沅指了一下，“拐角有个售卖机。”

迟天沅对他含笑点头，也顺着他的手指往那边望，却只拿起电话按了两下，边听边转身往走廊外走：

“……喂，亲爱的，走了。”

“拜拜。”迟天沁在路过施光寒身边时随手跟他摆了摆。

“拜。”施光寒点头回应，一路也点向对他笑得很客气的迟天泆。

等这些人都走了，他才把目光投进休息室。

迟天沛还坐在沙发上，背靠靠背，一动不动。眉头依然深锁，面色依然凝重。

显然他们这个短会开得并不让他满意，反倒把他推向了更忧惧的深谷。

施光寒走进去，到了他面前略微压下声音：

“泰特，他们都走了。”

如果迟天沛听得到，自然会回他，听不到，那他就在一边再老实待一阵。

果然迟天沛立时就有了反应，微偏过头：“我后妈呢？”

“不知道。我刚才没有一直在病房门口。需要我现在去确认吗？”

“算了，没关系。”迟天沛又把头转回来，若有似无叹了声气，“把门关上，我有重要的事。”

施光寒依言关上了门，走回来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

“出什么事了？”

迟天沛疲倦地摇了个头：“不，没什么事。还没有。”

“很快会有？”

“不知道。”他还是摇头，极其缓慢，像脑袋里装了上千公斤的水泥，“我们讨论了半天，依然没人猜得出接下来会是个怎么样的发展，但每个人的预感都不好。”

“因为老板要给天摸的股票？”

“嗯。”

“你不是说——”

“给股票是惯例。”迟天沛瞥向他，目光阴沉，“惯例是5%。作为对迟家财产拥有继承权的子嗣，第一次拿到的股权都是5%。我、天沅、天泆，我们都是。本来就是很公开的数字，没什么好隐瞒的。”

施光寒点点头：“但给天摸的，没定。”

“呵，”迟天沛无奈地摇摇头，“而且你觉得会比我们的低么？”

不会。没理由。

这种显而易见的答案施光寒就没必要去答了。

但既然不会，又凭什么比他们高呢？

迟家兄妹是得苦恼。

施光寒言简意赅，直接问：“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显然迟天沛的脑筋到他问出这话的这一秒钟还在高速运转。他一边思忖一边做出布置：

“我必须先去……一趟普朗乔。现在要先把菲比尔斯的并购谈下来。那个耽搁太久了，我得尽快给老头子交份成绩单，还得是漂亮的……我本来想拖一拖……现在，一亿五就一亿五吧。你帮我通知莫里，哦，不，我待会儿，自己给他打……”

“那戴蒙那边——”

“你替我去！”迟天沛脸上的线条绷紧，不容置疑地说，“你做我的全权代表。还是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你来跟他谈。如果他坚持那些条件不肯退让，那就答应下来。”他几乎是咬着牙，不是出于不得已，而是表达志在必得的决心，“总之，别拖！速战速决！弄好我立刻过去签合约。”

施光寒再点头：

“放心，我会尽力把价格控制在我们的心理价位。现在只是担心他早猜到我们下一步的倒手计划，会再加限制。他请的律师团都是这方面的资深专家。”

他们原来的想法，就算原主条件苛刻，也只能限制他们。要摆脱合同限制也简单。只需要再把土地转卖出去，随便找个SWH旗下的公司接收即可。

原主合约只不许他们开发，并不能不许他们买卖。等地皮经由流通市场再次“合法地”回到迟天沛手上，原主的合约早就成了废纸一张，他想干什么都行。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计划。

没想到迟天沛现在竟然摇了头：

“没关系……就算他们要增设出让时间限制，只要不超过十年，可以让他们增设。反正你看着办。我相信你的能力。”

施光寒终于大吃一惊：

“十年？一块十年不能开发还不能出售的地，你觉得老板和股东会会坐视你买？还是花那个价钱？泰特，何况现在——”

迟天沛沉重地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现在情势不一样了，海姆利希。现在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什么意思？”

“那地我私人买。”

“200英亩全部？”

“我买得起。”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私人买那么大块地，又不打算开发，是为了什么？单论土地价值，我们都知道戴蒙的报价是存在溢价的。那块地方靠近雪山，还有一半是林地。还没算河滩的面积。就算不做深度开发，就那么点平地，也就只能勉强建个小型度假村……”

“那些以后再说。”迟天沛说，“我现在就需要它。哪怕以后我住在那里也行，那个环境不错，还能钓鱼。”

施光寒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地说：“你是担心——”

“每个人都担心！”迟天沛忽然提高了音量，“每个人！我们都不知道老头子在想什么，会做什么。给自己多留条后路总没错。你知道最不值钱的是什么吗？现金！只有换成有价值的东西它才是有价值的。”

“那为什么不买商业大楼？”施光寒还是不解，“老板不是一直都说，商业大楼才是最有增值潜力的投资吗？”

迟天沛偏开头，摆摆手：

“正因为那是老头子的专长，我才不能去碰。我要是也跟着四处买楼，他会以为我想干嘛。要是买到坏的，会被他说眼光差、能力差；买好了更惨，是想怎么样？憋着劲和他别苗头？还是想另立门户，和他分庭抗礼？

“但是买农场、买土地就不一样了，显得我宁静淡泊，志趣高远，没有想要和谁争高下的野心。”

他转过头来，认真地说：

“老头子最恨兄弟阋墙。他自己和我的那些伯父们闹翻脸，断绝往来几十年，就不允许这种事在我们家里发生。所以你当天漠忽然说去意大利读研真是一心向学？难道不会是他和我后妈设计好的装腔作势以退为进？现在老头子明摆着要重新考虑继承人人选，我先作出姿态站到一边，既能避免老头子对我增加负分，又能辨明局势再准确出击，不是两全其美？”

“你不会真想去加拿大当农场主吧？”

迟天沛“呵呵”笑了两声：

“当然不。会在有空的时候去住两天，做个样子，让老头子以为我内心向往田园。”

施光寒沉吟：“我倒是觉得既然天摸选择去意大利，无论他是不是别有目的，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是没有对手的。你完全可以利用他不在的时间继续稳扎稳打，站稳脚跟……”

“稳扎稳打，站稳脚跟？”迟天沛的笑声更大了，“难道我还需要利用他不在的这几年？难道我之前的二十年都是在随随便便、不务正业？”他收起笑容，沉下脸，“局势不一样了，海姆利希。我得弄清楚老头子为什么突然看我不顺眼。还有，谁说他不在我就没有对手？”

施光寒讶然：“那还有谁？”

迟天沛眼中掠过一道利光，哼了声：“想不到吧？天沅！”

施光寒皱起眉：“珍妮弗？她为什么突然——她跟你说的？”

“不用她说。看。你懂吗？不用听他们说什么，看他们的眼睛就知道了。那些挂在嘴上的都是动听得不得了的甜言蜜语。但是眼神，眼神！瞒不过我。”

“可是……她不是你的亲妹妹？”

“亲妹妹又怎样？老话说得好，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你们有什么帐？”施光寒满脸困惑。

“这只是个比方。意思是说，再亲的兄弟姐妹，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谁还跟你讲什么兄妹之情？自从老头子生日之后，你看她是不是比以前积极多了？自己接手了好几个项目，好不容易做出了一点成绩，今天过来跟我说话的口气都变了。”

“怎么说？”

“自信，还强势——以前只敢对她老公这么说话，现在对我也有这种苗头。我看，她大概是看准了老头子的位子不会给我。既然不给我，那为什么不能是她？——你看，女人要是狂妄起来，多好笑。连基本事实都丢到了脑后。”

“老板不会把位子传给女儿……”

“那不就是？我还提醒她了。她倒好——‘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连王位都可以传给女儿，重男轻女那套早就不合时宜了。我倒觉得阿爸未必是非传给儿子不可，他只是以前没有考虑过除了你之外的人罢了。’——听听，谁给她的自信？”

施光寒想想：“其实我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站在她的角度，确实可以这样看。”

“呵，”迟天沛继续哼笑，“她当然可以这样看。她还可以那样看，正着看倒着看360度怎么看都是她的事——要有用才行。所以她计划，让我做她的助攻，还有天沅——连天泆都没放过——刚才就在这里，”他发噱地指着现在他们两个之间的空地，“你能想象吗？我这辈子从来不做这种无聊事：几个人手搭在一起大喊口号。结果刚才就被她逼着做了。还要喊‘兄妹齐心，其利断金’！”

在复述这些的时候他又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满脸心有余悸的嫌弃。

“她这劲头何必竞争什么继承人？应该去选总统！”

迟天沛直到最后也依然难以消解迟天沅带给他的“受难仪式”，在进电梯前都还在小声嘀咕。

照理说，施光寒应该乘坐和他相反方向的电梯上到楼顶搭乘直升机。

但在目送他的电梯门缓缓关上之后，施光寒又看着电梯下降等了一会儿，转身走出了电梯间。穿过现在已空无一人的走廊，他走到迟天漠的病房前，拧开了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