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他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感到了身体里正在升起一股腾腾的欲动。

毕竟他一气灌了好几瓶带酒气的“果汁”，再浅的度数在数量面前都可化为空谈。

但他不是醉。他的酒量其实好得惊人。

因为迟国堃是要喝酒的。不是“爱”，只是“要”。

如果午晚饭手边没有摆上一杯，那就跟菜里没放盐一样没滋味。

种类不拘，洋酒可，国酒也可。当然既然是回到国内，那就应该是要国酒作陪。

所以杜女士在家里常备了许多好酒，但求他来时万事尽美，不在任何一个小细节掉链子。

但迟国堃如果某时间长久地没来，杜女士就会愁容满面地，把上次开了封的酒拿来自斟自饮。

迟天漠在极小的时候就闻惯了各种名酒醇香，也在他妈借酒消愁时被拉去陪品过无数回。这十几年下来，他喝酒是练出了底子的——当然，也可以算一点基因的功劳。

所以这些鸡尾酒和金酒，在他嘴里真就只算果汁。

不过醉虽未醉，微醺倒是有点，到底是这么集中地喝下来。

微醺是什么呢？身体处于时有若无的飘忽中，就像步入了空气的温泉，周遭的气氛像水波般柔软，和顺而轻柔地簇拥着他，只在行动时才会在身边泛起微小的浪花，轻轻地推拥——但无论是推还是拥，脑子是清醒的，身体也是可控的。

已都到了胃部的酒精们集合在一起，统一在漫声笑语觥筹交错的酒会氛围里缓缓发酵，让他萌生出飘飘然的舒适。

人到酒酣耳热之际，就容易从一种快活中探出头来本能地想要去觅得另一种快活。

这舒适使他身心都渐渐放松，于是话说到一半，就瞠眼瞅着眼前的施光寒，像是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怎样的人似的，思绪灵光一闪般地拐到了一个突兀的方向。

当然，要说突兀，也不尽然。他之前的确是被施光寒阴冷邪性的强势触动过的。

尤其他浑身上下笼罩的那目空一切的冷感简直……让人颤栗。

虽然迟天漠仰慕的是梁袈言那样温良恭俭的谦谦君子，但内心对力量的强压又着实有一种渴慕和向往。

假若有一种大型的人造龙卷风机器，能让他在里面像风卷浮萍一样被狠狠地搅和一番，又能确保安然落地，那种完全凌驾于他可控力之上的操弄，会让在身不由己中身心俱醉。

他望着施光寒，心热地又回味起从广哥拳头里体会到的强烈而别样的感受。

施光寒还在筹谋着他的骑墙大业：迟天漠这边已经取得完全的信任，迟天沛那边也须小心稳住，继续保持心腹的地位……他并不妄图霸业速成，一口吃成个胖子容易有许多后遗症，他愿意慢慢来。迟天漠有资产，迟天沛有人脉，这两者如果能好好结合，他施光寒无论如何也吃不了亏。

迟天漠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也注意到了，但没有多想——反正迟天漠也只会闲扯，不说了正好省了应付。

迟天漠也知道他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于是在放肆地对他的身体进行了一番审视之后，在些微酒精的作用下——或许是——身体里越发激涌起一些躁动。

身为一个成年人，但又在那个方面是个没有尝过切实滋味的生瓜蛋子，迟天漠对别的男人向来是有贼心没贼胆。

在梁袈言身上，他也只是仓促而慌忙地过了几下触摸胸膛的手瘾，那感觉犹如猪八戒吃人参果，时间过得飞快，感触也消失得飞快，在一切都回到原点后，他除了那一点温暖光滑的人体皮肤触觉，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但不管如何，梁教授的身体必然是好摸的，手感也细腻柔软——可只有那一次，那兵荒马乱神经紧张的几分钟。

要说尽兴，那是差得远。

所以即便是犯下了大逆不道猥亵师长的行为，迟天漠依然什么也没有得到，连那几分钟的感受记忆也随着时间在慢慢离他远去。

况且只要正常地推想，就算他十万个幸运日后真有亿分之一的机会梁教授愿意和他在一起，以梁教授那样温良的个性，估计也给不了他真正渴望的，那种强烈的，能让他在心理上彻底匍匐的威压。

施光寒不是个好的YY对象。他胸中亮堂得很，尤其是这家伙还企图和他妈有一腿，还野心勃勃，实在是坏坯子。所以即便现在给了他一时的安全感，但从根子上讲，这人是极不可靠的。

但他的日子过得太过孤独寂寞，从未有人真正亲近过他，让他感受一下“那种”快活，所以刚才施光寒忽地搂住了他的肩膀，那是个近乎于搂他在怀里的姿态，着实让他回过味来之后唤醒了他生理的萌动。

他心里也矛盾得很，一面知道这人跟他的“想”决不会也不能产生半毛钱关系，一面止不住地去幻想已诞生在平行世界里的春梦。

他告诫自己要有理智，但身体又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他没有别人可以依靠。知道他全部秘密的只有施光寒。除了施光寒，他根本无处可去——哪怕是女装皇后。

所以现在，也只有施光寒能够给他他想要的。

他觉得脖子发热，热气一直漫延到耳根，又从耳根漫延到脸颊，但这只是他自己的感受，施光寒只看到他忽然起身朝自己走来。

“你还好吗？”施光寒又不得不被他打断了思绪，微微拧眉看住了他。

不知是不是流动的灯影造成的错觉，施光寒总觉得他样子看起来没什么，但脚步带了些微趔趄。

迟天漠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兴奋个什么，就像身体自己在发出求偶的信号，于是越靠近目标，身体中多巴胺和肾上腺素造成的激动就越强烈。

他两条腿都打着摆子，哆哆嗦嗦又仿佛偷偷摸摸地走到了施光寒身边，转了个身，和他并排靠在了墙上——但没有保持距离的，而是仿佛不经意地肩膀和他挨在了一起。

他们都穿着西服，西服里面是衬衫，四层布料其实也无法即时地传递体温，但迟天漠还是很快感到了和他接触的那处肩臂在发热。

如果仅仅是能这样，他其实也满足了。有一个人可以让他靠一靠，挨一挨，在这个五彩斑斓灯红酒绿的场合里，有一点作伴的慰藉，也可以了。反正他本来也没想要太多，不过是出于一种短暂的、突发的生理需求。

但施光寒的反应很直接。在发觉迟天漠挨着他似乎就不打算再挪动之后，他动了。

他们的紧挨连两秒都没有，他向旁边移开了一小步。靠近但不碰触，这不仅是个安全距离，同时也是个社交上的礼仪。

可他这种避让，让迟天漠好不容易感到了一些宽慰后就立即受到了伤害。

他愤恨地咬起了牙，直觉地就认为施光寒的这个动作显示了一种直男的蔑视。

口头上说他只是性向不同的普通人，身体却很诚实。

于是他同样向施光寒的方向也挪了一步，再次和他的肩膀挨到了一起。

这次施光寒终于觉察到端倪，没再挪开，只是扭头看向他：

“你干吗？”

迟天漠的心顿时着急忙慌地剧跳不已，那漫延上来的热气一下冲到了头顶，牙关也松了，他又开始后知后觉地半失措半丢脸起来，慌忙低下头：

“没……不是，”他赶紧向原来的位置挪了回去，“就、就是喝多了头晕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施光寒扬起一边浓黑的眉毛，仔细端详他的表情，试图研判出他从沙发过来又说出这种理由，是真的因为醉到脑筋糊涂，还是有别的意图。

说实话，从表面还是看不出迟天漠的真实状况，但从字词的条理性上他估摸迟天漠的就算醉也有限。

不过作为“通情达理”的合伙人，他可以给他个台阶：

“头晕？”

“嗯嗯，有点。”

迟天漠忙不迭点头，还是不敢看他，施光寒的眉心不经意地又皱了一下。

“那就坐回去吧，何必起来？”他终于无法避免地又说出了冷飕飕的话，因为迟天漠突然毫无意义的折腾让他嗅到了麻烦的气息。

这话既冷漠又像在看笑话，像盆冷水浇得迟天漠本来慌张混乱的脑子立时就冷静了。他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对施光寒转过身，也同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施光寒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一眨不眨地移动。

迟天漠微低下头，眼珠子从眼皮底下射出凶光，这种没来由的凶狠瞪视往往昭示出神志的恍惚。

发觉他似乎判断错误，迟天漠显然比表面显示的醉得厉害，施光寒不动声色地站直身体，警惕地看着他：

“天摸？”他试探地叫了声。

迟天漠的上身微微晃动了下，但身体紧绷像在压抑着什么，僵尸般地向他迈出了一步：

“我想……”

施光寒盯着他似乎在下意识鼓动的腮帮子，和尽力想要闭紧的嘴巴，一向冷淡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紧张。他伸出手：“洗手间在那边。”

迟天漠的头越发低了，眼神也越发的凶狠，泄愤似的，他忽然喊了声：

“我冷！要抱抱！”

话音未落，一个大扑，施光寒躲都来不及被他一下抱了个满怀。

跟着他把脸埋在施光寒胸口，发出了“呕”的可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