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Chapter.162

早晨，哈利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见床尾蹲着一团巨大的人形黑影，一下就把他所有的睡意都吓没了。

“宇智波——！”他差点就把真名给叫出来了，得亏在脱口而出的前一刻及时掐断，没留下可能的泄密隐患。

饶是如此，他的语气也称不上好：“干啥啊？！体谅体谅你可怜的教授吧！他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吓了！”

不速之客，也就是带土，缓缓站起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用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特属于灭世教主的低沉声线，苦大仇深地说：“教授，卡卡西受伤了。”

哈利：“……？！”

他有一车轱辘的话想要问，什么时候受伤的怎么受伤的伤势又如何，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带土就伴随着一阵空间扭曲消失了。

哈利从床上一跃而起，披上外套匆匆往外跑，脑子里过了无数种糟糕的可能性。

从房间出来的第一时间，他先看了一眼大门旁的武器架——白牙还好好地摆在那，说明卡卡西不是半夜被喊去出任务了。

那是怎么回事？昨晚有人闯进他们家绑架了卡卡西？可是警戒咒都没触发啊？

……而且带土的表现也很奇怪，他既然知道卡卡西受伤了，不该忙着照顾卡卡西吗？即使是卡卡西人在医院，他不便照顾，要另外通知别人过去帮忙，也不该是那种态度和那种语气吧？？

一贺一如既往在院里晨练，哈利边想着边伸手召唤飞天扫帚，顺带知会了一贺一声：“卡卡西受伤了，我出去找人。”

万万没想到，一贺停下动作，迟疑了一下，不解而困惑地问：“可他人不是在房间里吗？”

哈利：“……？！”

他本来都爬到扫帚上了，又从扫帚上跳下来往卡卡西的房间门口跑。

事态紧急，敲门之类的礼节都顾不上了，哈利抬手就卸掉了门锁，干脆利落破门而入。

受了伤的卡卡西果然在房间里，听声音也确实有些底气不足，尾音还带着点嘶哑。哈利闯进去时，他正在对空气讲话：“……还在吗？你在躲着我吗？没事的，出来跟我说说话吧……”

清晨的天色还不是很亮，房间里有点暗，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哈利来不及开灯，直接打了个照明弹，光芒照亮卡卡西望向门口的震惊的脸，也照亮他白花花的上半身。

——他没穿上衣，这也能理解，哪怕不需要包扎伤口，还不兴人家在房间里换衣服或者光膀子睡觉吗？

哈利怎么说都是从小看着人长大的长辈，性命关天的事更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掏出封印卷轴就往外倒魔药储备，目光则在伤患身上一寸寸扫描过去，寻找伤口，规划治疗方案。

与此同时，还不忘问诊：“你受伤了？伤在哪？失血情况如何？”

不需要卡卡西回答，哈利就锁定了几处显眼的伤势——

首先，卡卡西的脖子很明显被掐过，脖子上残留着红中带青的印痕，个别地方甚至发着紫，大致能看出手指的轮廓。

其次，卡卡西的肩上伤了一大块，像被大力掼到墙上或地上撞出来的，伤处红肿，边缘泛青。

再者，卡卡西的两条胳膊上也有好几处手指印，想必手臂也遭过钳制。

看起来很严重，但实质上都是皮下内伤，没有开放性的创口，伤患本人的意识也很清醒——在哈利闯入房间后的第三秒，他就把被子提起来，遮到了胸口。

廉耻心是高级情感，如果一个人真的囿于伤势带来的身体不适，是不会有空闲感到难为情的。

哈利又瞥了一眼凌乱的房间和皱巴巴的被子，嗅了嗅空气中残余的气味，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某位不知名的宇智波傻小子真是……有本事玩这么花，没本事善后？

大清早被小情侣们的房中事吓得够呛的老父亲暗自叹气，撤掉照明弹，对门外跟过来查看情况的一贺比了个‘紧报解除’的手势，掩上房门。

他沉默了一会，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年轻人想多尝试些花样，我能理解。但你俩都没什么经验，所以最好循序渐进，慢慢尝试着来。”

卡卡西：“……啊？”

问句听起来很懵，带着无尽的茫然，但配合上受到重压后还没恢复的声带发出的喑哑嗓音，又显出些可怜的意味。

像被渣男骗身骗心吃干抹净后残忍抛弃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的良家子……

哈利想起，卡卡西情窦初开那阵子，是还谋划过要靠故意受伤接近带土，因此对卡卡西而言，受点伤说不定还真不算什么问题。

他斟酌着措辞，拐弯抹角提醒：“你身上的这些……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情|趣范围了。这本应该是件双方都能享受的事，你不要太过迁就对方，而忽略了自己的感受。过程中如果感觉不适，当场就要提出来。”

他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但凡事总有意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说了：“如果你……被强迫了，一定要跟我说。”

卡卡西：“……啊？？”

又过了十来秒，才像终于听懂了一般，迟钝地“噢”了一声。

但他紧接着又说：“他不是故意的。”

哈利心说当然不是故意的，那傻子吓得连善后处置都不会了，只敢折腾可怜的老教授。

谁让卡卡西天生皮肤白（似乎还是不容易晒黑的体质，常年戴着面罩也不见脸上晒出色差），受点淤伤就特别明显，尤其是脖子上那么大片被掐出来的手掌印，谁看了都得害怕。

哈利腹诽的几秒内，卡卡西迅速整理了思绪，问道：“您为什么……会以为我受伤了？……是他跑去跟您说的？”

“是啊。”瞌睡被强行打断的疲倦感涌了上来，哈利揉了揉后颈，没好气地答，“那小子慌得不行呢，这会估计正躲在异空间里自闭吧。”

他难掩幽怨：“我说你们啊……他粗心大意没轻没重，你又不是，好歹拦着点么，别任他胡来。”

他估摸着卡卡西肯定会帮着辩解，什么“长久未见情难自抑”啊，什么“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伤”啊……

然而，卡卡西说的是：“他昨晚又惊恐发作了。”

带土的身体受过重创，一度濒死，即使已过去了十多年，重伤带来的PTSD也没能完全康复，他偶尔会惊恐发作，陷入极度的恐惧和焦虑状态，生理产生不适，精神也随之失控。

惊恐发作会放大一切负面情绪，包括仇恨、愤怒、悲伤、痛苦，诱发施虐欲和毁灭欲，最糟糕的情况下，带土会失去理智。

哈利记得听带土提到过，对雾隐村复仇的时代，三代目水影本来不会死得那么快，可那天很不巧，带土刚用写轮眼加夺魂咒控制住他，就惊恐发作了。

之后还有几次类似的情况。带土的身份定位是埋伏在敌营的间谍，搞事理应背着人偷偷动手，而他之所以会暴露，还被雾忍们冠以‘雾中恶鬼’的称号，是因为他惊恐发作时大开杀戒，手段极端残忍，血把雾气染成猩红的死寂之地。

哈利也亲眼见过带土惊恐发作，都是在带土以为异空间遭到入侵的那一年多内，能带来安全感的异空间不能进，带土只能选择跑来向他求助。

不过在他面前，带土表现得十分克制，多数时间都是躲在房间里缩成一团发抖，或者焦虑到过呼吸，跟雾隐村的杀人狂魔判若两人。

再后来，自从由雾隐村转战‘暮’组织后，带土变得愈发深沉，除了在卡卡西面前脾气急躁，哈利再也没见过他情绪崩溃，还以为是他找到了更恰当的发泄途径（跟卡卡西在地上打架或在床上打架），心理疾病不药自愈。

……结果现在卡卡西说，带土又惊恐发作了？

……‘又’？？

仿佛知道哈利在想什么似的，卡卡西说：“您应该也清楚，他接下您给他派的新任务之后，压力一直很大，一旦惊恐发作，难以抑制时就会自残……”

哈利大受震撼：“自残？！不可能，他可怕疼了，我帮他疗伤的几次都会要求我先给他止痛，哪能下得了手伤害自己？”

“但他就是会。”卡卡西语气沉重，像是颓丧，又像是心疼，“他自愈快，留不下伤口，但……皮肤上会残余有血腥味，我能闻到。”

“手腕，臂弯，胸口，腹部……症状最剧烈的阶段，他……可能还割过喉。”

哈利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是了，带土说过，他的自愈能力很强，被划开喉咙都死不掉。

他有无敌的虚化，还有条件反射式的自卫机制，不至于让敌人近身抹脖子，也就是说，割喉不死的结论是他自己试出来的。

卡卡西没有责怪百密一疏的魔法教授，接着说：“他昨晚睡到半夜，又惊恐发作，又想躲回异空间里去自行消化，被我阻止了。”

“然后……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他无法自控，清醒后也很内疚，您千万别再为此苛责他。”

天光渐亮，光线从窗外透进屋内，落在银发的青年身后，给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像是一圈圣光。

他垂着眼睛，眸光温柔而怜惜，忽而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有悯然的哀伤，也有欣然的庆幸。

“不瞒您说，我其实……还挺开心的。”

“内耗是很辛苦的事，我多少也想帮他分担一点。虽然只有一小步，但总算是能离他封闭的内心更近一些了。”

长久的静默。

半晌，哈利叹息着评价：“你们俩都病得不轻。”

卡卡西又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应：“谢谢。”

不论起因和经过具体如何，后果都是卡卡西身上残余的淤痕很吓人，他穿上衣服离开房间去吃早餐时，一贺也被惊到了。

都说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会相互影响同化，向来保守的日向居然意外地跟哈利想到一块去了，眼神是‘现在的小年轻都玩得这么花吗？！’的愕然和不解。

坐下用餐前，他先回了趟房间，拿过来一瓶外用跌打损伤药，递给卡卡西，委婉地劝解道：“还是多注意着点，不要伤及根本了。”

哈利揉着太阳穴说：“别想太多，受害者本人乐在其中呢。”

‘受害者’卡卡西置若罔闻，从善如流地收起伤药，道谢：“还是一贺叔思虑周到。”

早饭过后，卡卡西在贴身的无袖忍服外面又多套了件长袖，再穿上马甲，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出去接新弟子们做训练了。

‘受害者’都打起精神在好好工作，‘加害者’却自闭到至今没有再露面，即便卡卡西再三说没事没事让他多静静吧，哈利耐心等到中午，也没法再放任自流下去了。

他知道带土在他身上留了监听咒，人在附近，且不会去跟踪卡卡西——敢跟踪就不会大早上跑来让他帮忙照顾卡卡西了——当即对着空气说：“你出来。”

无人应答。

哈利不太意外：他的亲传弟子在逃避现实这方面向来有一手，就连万花筒能力都是造一个独立于现世的异空间供自身躲藏。

鼬说过，宇智波的万花筒写轮眼能力会反映主人的内心。控制欲强的人，大多会觉醒幻术系，利用全凭自己操控的幻术世界为所欲为；性格激进强势的人，大多会觉醒攻击系，以绝对的武力值掌控话语权。

但是带土是特殊的时空间系，防御拉满，还能随时跑路……这么怂的宇智波史上罕见，可能是基因有变异。

带土的时空间能力过于无敌，他不愿意出现，哈利也拿他没办法。

哈利想了一阵，调整好情绪，调动毕生所学的演技，带着七分诧异两分担忧和一分痛心，惊道：“发生什么事了？！卡卡西，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话都还没说完，带土就拉开时空缝隙，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

他嘴里还在骂：“什么玩意！带着伤就别出去乱跑了！你这个垃圾——”

视网膜接收到的画面上传至神经中枢——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他的魔法教授独自站在那，抱着手臂，冲他一挑眉。

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