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Chapter.177

其实吧，情侣在一起久了，难免遇到事情办到一半被打断的情况。

比如孩子醒了得去哄，比如有人有急事来敲门求助，比如魔药熬过火候要炸锅了（这方面哈利有在深刻反思）……

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但基数大了，发生的次数也就无可避免的越来越多。

对此，一贺的态度经过了多年的演变，从最初的慌乱到羞恼到窘迫到败兴，再到近些年的习以为常，逐渐看开，以至于能跟哈利一样中途按个暂停键，等处理完杂事再继续。

毕竟如果你家男朋友是个从不走寻常路、时常撞见各种各样离谱的意外、还喜欢往家里捡宇智波和叛忍和流浪汉的奇人，要是在这种小细节上还较真，很可能就要被气得英年早逝了。

所以说，哪怕是办事途中有疑似通灵兽的不明生物掉脸上这种远超出‘一般’范畴的突发事件，一贺也只是惊了几秒，就迅速反应过来。

他莫名其妙想到，自己至今还未罹患隐疾，应该是有点天赋异禀在里面的……

共同经历突发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此时也从震惊中回神了。

他越过鼻尖上的三尾看向一贺，还未开口，就见一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你先忙。”

哈利活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即使是头发乱七八糟衣服皱皱巴巴，大半夜的被迫撑着顶帐篷坐在院子里吹冷风，也能面不改色，表情和动作都很自然，仿佛无事发生。

跟他谈话的又恰好是只超脱世俗的尾兽，不太懂人类社会的那一套，亲眼目睹了尴尬的场面也不尴尬，临时的一场交流得以顺畅展开。

哈利低声问：“你原来没被抓吗，矶抚？早先通过契约感知到你的状态，我还以为你已经……”

三尾一出房间就看上了院子里的造景水池，此刻正潜在水里，悠悠闲闲地游来游去，明显把水池当成了自己的新地盘。

听见哈利的问话，它动作一顿，显著黯然下去，过了一会才答：“不，我被抓了，而且我还死了。”

“那你现在……？”

“你所见到的现在的我，是契约保留着的部分意识。之前的我，包括我的身躯——按你们人类的说法，应该叫尸体？——都被关进了十尾的躯壳里。”

哈利思索着问：“也就是说，你现在是类似于幽灵一类的存在？”

“不是，我还是我，本质上没变。”三尾见人类一副费解的模样，大发善心地决定从头开始说明，“我们尾兽的死亡与你们人类的不一样，尾兽不会永久死去，即使因意外形神俱灭，也会在一段时间后重生。”

哈利应：“是的，我听说过，尾兽拥有无限长的永恒的生命，因而能从上古时代存活至今。”

三尾给出一个赞许的眼神，接着说道：“自然重生有一个前提，就是世间还存在着我们自体的查克拉。正常意外‘死去’后，躯体会消散，查克拉回归天地之间，直到查克拉再度汇合凝聚，意识随着重塑的躯体一并苏醒。”

“一般来说，一旦被关回十尾躯壳内，查克拉不会消散，意识也会在混沌中陷入永眠——但我跟你有契约。”

“这不是以身躯为基础的简陋血契，而是更深入的、刻在灵魂上的灵契。契约将我的意识跟你的灵魂绑在了一起，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能以你为媒介无限重生。”

“虽然说……”三尾郁闷地在水里翻了个身，“这样的我会失去所有力量，被迫维持这种最脆弱的形态……直到取回十尾躯壳内的查克拉。”

“或者，和千年前一样，花上一百多年甚至更久，慢慢从自然界吸取并转化天然查克拉，一点点成长。”

“——可你至少还活着。”哈利安静地听完，如此指出道，“我们人类有句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三尾沉默了一阵，想开了：“这倒没错。”

一人一尾兽又聊了几句，哈利得知，三尾现阶段没有任何御敌手段，尾兽玉吐不出来，其他攻击由于体型的限制也造不成伤害，如果再遇见敌人，它毫无反抗之力。

三尾刚重生时说的那句“来讨人情”，实际上是在寻求他的庇护——不过高贵的尾兽大人才不会直说呢。

有些事自己清楚就行，没必要点明。哈利忍不住笑了，保险起见，额外多问了一句：“你需要吃东西吗？”

三尾答：“不用，有水即可。”

它环视周围一圈，对目前所处的石头垒的水池子还算满意：“这片水域对我而言暂时足够了。”

哈利点点头：“那行，你就先在这住下吧。整座房子包括庭院都受到保护，外人无法随意进入，是相对安全的领域。”

聊得有点久，他感到些迟来的倦怠，草草在水池旁边施了两个用以混淆视听的短效魔法，便撑着膝盖站起身：“其他事明天再说，我先歇了。”

三尾也不多客气，答应了一声，潜到水底，趴着不动了。

哈利一边想着后续的相关事宜一边回到房间，抬头就见一贺坐在床头，垂着眼睫发呆。

一贺用的是很罕见的懒散坐姿，脊背不再用力挺得笔直，而是自然放松地向后倚靠着，一条腿曲起，一手支着下巴，手肘搁在腿上，姿态闲适而安逸。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贴身的里衣，腰带没有系紧，前襟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又被如瀑般披散而下的长发堪堪挡掉一小半。他这些年没少受伤，本身也不是不容易留疤的体质，从胸口到腹部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各式伤痕，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朦朦胧胧地照亮那些或深或浅的泛白伤疤，配合上错落有致的肌肉纹理，衬得他像个久经沙场的英武的战神。

哈利怔怔地想：果然自律的男人最有魅力，要是不说，谁看得出来一贺五十岁了啊……

一贺发呆归发呆，该有的敏锐一分不少。哈利只愣了两秒，他就注意到了对方异常的停留，扭过脸，将探寻的目光投向门口。

发现哈利正盯着他后，他稍稍坐正，抬手把头发撩到身后，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襟——因为腰带还是没系，所以他一松手，衣服又恢复到了将散未散的状态，胸口要露不露，非常要命。

很难说究竟有几分故意的成分，他坐着不动时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的韵味，说不清道不明，但勾魂夺魄，摄人心神。

可偏偏他又冷着嗓音说：“哦？终于忙完了？”

——傻子都能听出这句问话里的不满和酸意。

哈利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别吧？连人都不是的生物的醋你也吃？”

一贺不答，只冷眼瞧着他。

一贺长了一副天赐的好样貌，年轻时因总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让人不敢细看，加之性情又十分孤僻，从没凭借着脸蛋沾染上多余的桃花。

如今年纪大了，眉眼间凌厉的棱角柔和了不少，不仅不显老态，反而更帅了，一蹙一颦皆是风情，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好看到了人的心坎里。

不论过去多少年，哈利都受不住这样的颜值攻势，光速服软道：“好嘛，好嘛，是我的错。”

他飞快钻回床上，给翻了的醋坛子精顺毛：“我赔礼道歉，原谅我。”

一贺还是不吭声，但顺着他的力道侧过身，就势环住他的后腰，自行动手索取‘补偿’。

两个人都不年轻了，褪去了青年时的激情和热烈，兴致本就温吞，中途被打断也没完全消散，反而更加持久了。

这成了一件过于消耗体力和精力的事，彻底完事后，哈利累得要命，倒头就睡了过去。

三尾泡在院子的水池子里“嘟噜噜”吐了一夜的泡泡。

第二天一早，宁次从房间出来，发现家里多出了一只不明生物，盯着看了很久，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照常早起晨练的一贺看出他在想什么，淡然道：“我也不认识，你爸带回来的，你去问他。”

等哈利揉着头发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宁次站在水池旁边、而三尾一动不动猫着装死的画面。

宁次对他问候了句早安，又回头去看三尾：“这是……？”

哈利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瞎扯：“是这样的——水池历史久了，会自行长出镇宅神兽来。”

宁次：“……”

父亲之一说话一向是这种不着边际的风格，他习惯了，也听出了‘这不是你能接触的机密’的隐藏含义，识趣地放弃深究，进厨房协助一贺准备早餐去了。

哈利在水池旁边蹲下，简单为三尾介绍了几个可信赖的常住的家人。

“知道了。”三尾兴趣缺缺，“不过我对人类没有多少好感，他们要是跟我说话，我不会搭理的。”

“没事，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了解情况，你想把他们当空气，还是跟他们和睦往来，都随便你。”哈利看得很开，“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基本没空打扰你。”

三尾瞥他一眼，应：“那就好。”

暂时安置好三尾，就该考虑怎么答复别人的询问了。

尾兽是不同寻常的奇妙生物，身躯由浓郁到实体化的查克拉构成。三尾处于虚弱状态，体型也变得很小，不再有完全体那样一看便知的扑面而来的尾兽专属压迫感，但查克拉依旧十分特殊，即便哈利能用魔法掩盖它的外表，让它看起来是一只普通的通灵忍龟，对查克拉敏感的感知忍者仍能察觉到端倪。

——自带洞察眼能勘破魔咒障眼法的日向和宇智波就更不必说了。

日常住在一块或偶尔回来探亲的关系最近的家里人，像一贺、宁次、舍人、卡卡西和带土，都了解哈利的神秘特性，看到奇怪的东西也不会执意刨根问底。

但他们家会有外来的访客，用‘镇宅神兽’的说辞糊弄所有人显然不现实，哈利再三思量，觉得还是得想想办法，给三尾的查克拉也做点掩饰。

可信赖且专业对口的外援很少，他只请到了封印术专家玖辛奈。

玖辛奈刚走进院子，哈利还没来得及为双方引见，就听见玖辛奈惊道：“三尾？！”

接收到哈利“嘘！小声点！”的手势，她勉强把音量压下，但还是用气音急急地说：“老师！您怎么把三尾带回来了？三尾归属水之国雾隐村，这是严重的外交事故——”

哈利低声解释：“雾隐的那只三尾死了，这是残余意识的重生体。而且，雾隐也不会知道它是三尾，我请你过来，就是想把它的存在瞒住。”

玖辛奈当了十几年火影夫人，多少是有点政治思维的，听到这，没再极力反对。

她详细听了哈利的需求，绕着池子转了两圈，勘察过环境，最后表示要回去仔细设计一下，一天之后再来画封印阵。

忙完正事，两个人又坐在回廊上，喝着茶闲聊了两句。

“你是怎么看出它是三尾的？”哈利问，“我还以为我的魔法没那么容易被识破呢？”

“单靠眼睛看，确实不像。”玖辛奈答，“但是我体内有……您明白是什么的。”

鸣人出生那一夜后，她九尾人柱力的身份在木叶成了几近公开的秘密，但她保留了童年时代沿袭下来的保密习惯，从不亲口说自己体内封印着九尾，哪怕面对的是一开始就知情的哈利。

她凑近哈利，神神秘秘地八卦道：“它们俩刚刚吵了一架！”

经由玖辛奈的转述，哈利得以旁听了一场千岁小朋友间的幼稚斗嘴——

尾兽们似乎掌握着某种相互识别身份并用意念沟通的方式，接近三尾的一瞬间，九尾就尖锐地嘲笑道：“哈！瞧瞧这是谁啊？不过十年未见，你怎么越来越弱了！”

三尾反唇相讥：“上次见面你还是自由之身，这次就成了受人柱力摆布的奴隶，弱的明明是你！”

九尾：“能把自己折腾成幼年体的模样，你也太丢我们尾兽的脸了！”

三尾：“可我至少没被封印。”

九尾：“连尾兽玉都吐不出来的家伙不配跟我说话！”

三尾：“我没被封印。”

九尾：“你来！有种就跟我打一架！”

三尾：“我没被封印。”

九尾：“……”

说到这，玖辛奈捂着肚子“哈哈哈”笑成一团。

“您不知道它平时那副大爷作派究竟有多气人！”她可劲幸灾乐祸，“我还是第一次见它吃瘪成这样！”

哈利也跟着牵起嘴角，但很快又想到了别的事。

——玖辛奈并非完美人柱力。

她尚且年幼时，前任九尾人柱力水户年迈，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她作为被选中的继任者被木叶派人从涡潮村接来，紧跟着就被施加封印成为九尾人柱力。她恨九尾夺走了她正常的人生，九尾则恨她夺走了自己的自由，双方两看生厌，连话都没法好好说，更没遇上过能心意互通的契机。

相较于能完全使用尾兽力量的人柱力，玖辛奈的情况只比砂隐的一尾人柱力我爱罗好上一点：她能借用九尾的部分查克拉，但无法随意尾兽化，否则九尾会趁机与她争夺她身体的控制权。

正是因为这点，木叶从没让她以人柱力的身份上过战场；水门还专门为她开发了螺旋丸，让她能在稳定的状态下充分发挥查克拉量大的优势。

本来么，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玖辛奈作为上忍的实力已足够强，木叶的战力也逐年充裕，不缺九尾的那点力量，九尾只要不出来瞎捣乱就行。

然而，最新情报显示，‘暮’要收集尾兽。

唯一野生的三尾已经被抓了，下一步，敌人必然会将魔爪伸向人柱力们。

‘暮’的首领暝是个宇智波，拥有万花筒写轮眼。已知三勾玉写轮眼的控制力就能对人柱力和尾兽造成极大影响，比三勾玉还要强的万花筒，威胁只会更大。

只要暝对玖辛奈出手，九尾极有可能会失控，暴走拆家不说，还可能被逮住跑路……

哈利见过云隐的完美人柱力二位柚木门，那种尾兽与人柱力协同战斗、一方中幻术另一方唤醒的合作模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可以，他希望玖辛奈和九尾也能像柚木门和二尾那样达成共识，在随时会到来的危机面前互保互助，最大限度以防万一。

所以哈利借着九尾和三尾吵架的小插曲，旁敲侧击地试探道：“看来，在它们尾兽看来，丧失自由是最难以忍受的顶级羞辱。”

玖辛奈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厌恶与愤懑。

她气冲冲地提高音调，几乎是喊出声来：“它不愿意被封印，难道我就愿意成为人柱力吗？！”

哈利伸出手，跟多年前哄年幼的小姑娘一样抚摸着玖辛奈的长发，等她稍微平静下来，才说：“我懂，玖辛奈。可是，你想啊——你们俩都不是自愿，形势所迫才不得不待在一块。事实既成，无法改变，它离开封印你会死，你死了它也活不成，你们已成了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一直这么满怀仇恨相互折磨着生活，双方都不好受，何苦呢？”

玖辛奈一愣。

她眼中交替闪过诧异、触动、感伤、幽怨、怫郁，抵触情绪倒没那么浓重了。

“你再……稍微多想想。”哈利用玖辛奈所熟悉的沉稳语调继续说着，“如果觉得可行，也尝试着跟它聊一聊。”

玖辛奈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得回去做饭了，老师。明天大概到下午再过来。”

“行。”哈利应下，起身送客，站在家门前目送玖辛奈的背影远去。

掉头回来时，他听见水池子里的三尾说：“不会成功的。九条尾巴的家伙可记仇了，脾气糟糕透顶，暴躁又拧巴，我们都不想多搭理它。”

哈利耸耸肩：“先试试么，试试又不会掉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