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搞事

男人跟女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有时候他们彼此间说了很多话，但其实互相的重点从未重合过。

……

当有人跌倒，善良的人总会回头。

虽然关心被拒绝，唇语还是觉得应该再做点什么，哪怕多说是一句话：“很疼么？”

绿里盯着自己脚尖，似乎在聚焦，半晌回复道：“晕。”

眼前的男孩从始至终一副愣头愣脑傻呆呆的样子，短短的接触中唇语感到他就像是一张白纸般的简单，哪怕自己所处的境地已经糟糕到不能再坏了，她竟然还是萌生一种想法，对方是值得信任的。

而跟信任的人在一起总能缓解些沉积的压力，所以她不介意聊几句天，就以安慰开始：“其实你刚才的预测已经很让人吃惊了，所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绿里愣了下，或许这就是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面子”的问题，似乎还有身体上的痛感？

虽然回应是沉默的，唇语却对他更感兴趣，“你是怎么能猜到那人会出来的？有点不可思议。”

绿里：“很简单，从监控视频里。”

唇语：“你在他的屋子里装了监控视频？”

绿里：“不是我，我只是能看到。”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唇语：“那是谁装的？”

绿里：“不知道。”递给她手机，“看。”

唇语发现他以大拇指和食指仅仅捏着手机一角，仿佛很怕与自己发生任何接触似的，于是便也小心的接过来。

屏幕里显示的是一间卧室的俯拍图像，空无一人，但她知道这就是拓跋的房间，因为自己住的屋子跟这个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唇语若有所思：“你能看到多少监控画面？”

绿里：“有的就都能看到。”

唇语警觉：“你是这里的员工？”

绿里：“不是。”

说实话，唇语不信，但她说：“给我看看更多的画面吧。”

绿里点头，接过手机，一顿操作。

淡香袭人，唇语凑过来看他的手机，绿里有些激动，手上动作加快。

星光下，一只单脚站立正在休息的鸟，正是稀有的朱?。

篝火旁，一群拿着手机狂欢的年轻人，主播们的晚会高潮不断。

盘山路，悬天巨幕延伸至地面的金属支撑似擎天立柱般壮观，一只野猫正要从这里闯入保护区，火星四溅后便瘫软挂在电网上再无生命气息。

幽暗林间，一队队手持武器的安保人员巡逻不止，训练有素，调控有度。

午夜晚空，偌大的金属悬天幕仿若苍庐穹顶罩着这片高耸的土地，一群东方神鹳在夜幕中朝着它飞去，却不知怎的逡巡徘徊良久，复又坠回云海。

一间间豪华的别墅房间内，衣着暴露的女人对着镜头妖娆起舞，醉得不省人事的小伙子躺在床下地板上一会儿呕吐一会儿打鼾，浴池里一个大叔正在初尝浓香泡泡浴，霓虹射灯光线流离的狭窄酒吧台上，一对男女正在翻云覆雨……

“够了！”唇语已经面沉似水，“这是偷窥，是犯罪！”

绿里有些不知所措，小声嘀咕：“是你要看的。”

唇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我的卧室里也偷偷安装了这样的摄像头是么？”

绿里点头：“是的，不过被我处理了，换成一张关灯睡觉的照片。”

唇语冷笑：“所以我还应该对你说声谢谢喽。”

绿里认真的回答：“不用谢。”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唇语的表情变幻不定，怀疑、厌恶、后悔、凝思，显然是在给对方评估打分。

可身为“表情盲人”，绿里却对此一无所知，处于对话场景时别人在他眼中或许仅仅是个聊天界面而已，当然唇语会是最好看的聊天界面吧。

过了良久，唇语开口：“我们都坦诚点，你也不要再跟我装傻，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绿里傻傻的重复：“目的。”

唇语：“没错，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绿里：“我担心你。”

唇语冷哼：“谢谢你的担心，我不需要。”

绿里：“你需要。”

唇语语气加重：“你当你是谁？你说需要就需要了？我没事，我一切都好，非常好！”

绿里：“我看了你的直播。”

唇语用力抿嘴，然后说：“你看到了我最后一次直播哭了是吧，只是因为之前唱的那首歌太感人而已。”

绿里：“哭不哭我不知道，我听到你说，你来这里就没想要活着回去。”

唇语的表情无比震惊：“绝对不可能……我明明关了音频，没有人会知道我说的到底是什么……”

绿里：“我知道。”

一瞬间唇语的表情更加丰富，几度反转后，拒绝占了上风。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究竟是谁？来这里你究竟想干什么？”

绿里：“我叫绿里，我来这里想要救你。”

凝视了足足一分钟，唇语叹了口气说：“说句实话，我觉得刚才跑出去那个人对你的评价或许有点道理。”

绿里：“哪句话？”

唇语：“你有……”稍微的顿了顿，她还是没把那个难听的“病”字说出口，而是改为，“我觉得，你跟正常人不一样。”

绿里瞪大眼睛，白皙的面孔在鼻血的映衬下红红的，显得很激动：“一样！我跟其他人一样！”

唇语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所以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你来这里的目的，我是说你给我的感觉。”

绿里：“目的不一样，可我跟其他人一样。”

这是第一次，唇语忽然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很可怜。

“再见。”她转身离开。

而终于，绿里没有再跟随。

……

浑身被自己汗水浸湿的感觉很熟悉，也很好，?9锿匕先绱巳衔?

输了并不意味着世界末日，小时候他也经常拿不到第一，无论是过程艰苦的跑步，还是从未开过窍的文化课考试，但一切都因为赢下了那次最重要的比赛，从此磕磕绊绊的人生才突然开了挂般一帆风顺起来。

所以今晚的感觉其实还没那么坏，拓跋的眼睛被如雨的汗水遮住，失去方向已久的初心竟神奇的回归。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拓跋决定不再浑浑噩噩下去，而是要努力的活着。

“只是汗水，不是眼泪。”拓跋心里碎碎念着冲刺狂奔回住所。

“砰！”转角撞到人。

毫无防备的力量往往很重，他一个趔趄方才站稳，对方却被撞了个仰八叉，狼狈倒地。

拓跋慌忙擦去遮住眼睛的液体，又因手不干净刺激得视线更加模糊，疼得他禁不住狠狠摇了几下头，这才终于看清，爬不起来的那位岂不正是老冤家绿里？

两人都剧烈喘息着对视，一个是累的，另一个是气的，即使幅度和效果看似差不多。

半晌，拓跋伸出手示意想把绿里扶起来，绿里居然也伸手回应。可就在两只手快要接触的时候，绿里又突然缩回

拓跋下意识猛的一抓还是落空，失重的情况下手舞足蹈差点摔倒。

绿里张开双臂做了个保护动作，拓跋却大鹏展翅，接仙人指路，再接鹞子翻身，一顿操作竟自己站好。

于是他尴尬挥手一笑，绿里也摆摆手当做回应，两个男人便和谐了。

男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超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