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只有细微的水声。
少年坐在浴缸里，银白长发贴在苍白细瘦的身躯上，宛如用白银修缮的碎瓷。
维吉尔仰头枕在池壁，等热水将冰冷的四肢泡暖。水里放了植物科的人给他配的草药。魔术无法完全弥补躺了十四年的虚弱，需要进行复健。
就在这时马里斯比利推开门：“感觉如何？”
感受到热气的流失，维吉尔皱了皱眉：“还好。”相处一段时间，维吉尔知道只要不跟马里斯比利作对，他是很随和的人，甚至有点琐事不萦于心的意思。
马里斯比利笑了笑，关上门走到维吉尔身后，撩起袖子：“我帮你洗头发吧？”
维吉尔仰头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头发剪掉，碍事。
马里斯比利倒真坐下来给他洗头发。他手指细长，没有茧子，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动作生疏但很轻柔，没有半点不耐。
“断了一根。”他把维吉尔的头发冲洗干净，捡起一根发丝在维吉尔面前晃了晃，“弱小的人要保护好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有的魔术师可以通过一根头发释放诅咒。”
维吉尔挑了挑眉，对他的绵里藏针倒不讨厌：“那我什么时候去时钟塔？”
马里斯比利笑道：“等你身体再好一些吧，太虚弱可是连研究都做不了……但是可以提前做点准备。”说着，他弯下腰把维吉尔从水里抱起来，放到镜子前。马里斯比利看着镜中的维吉尔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拈开粘在他肩上的菖蒲花。
任谁看到他都要说是个牵挂儿子的好爸爸。
但是马里斯比利不该是这种子女心很重的人，更何况这一家三口别说血缘关系了，品种都不一样。这态度让维吉尔名义上的妹妹，渴望获得父亲认同的奥尔加玛丽十分不痛快，看维吉尔的目光越发诡异。
舍沙：“危，维吉尔，危。”
维吉尔穿好衣服，跟马里斯比利慢慢走向书房。路上马里斯比利跟维吉尔大概介绍了一下魔术协会。
魔术协会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门：时钟塔，阿特拉斯院以及彷徨海。
阿特拉斯院存位于埃及的阿特拉斯山脉，别称“巨人之地窖”。也是炼金术师聚集的研究组织，贯彻着很彻底的秘密主义，和外界毫无交流，据说是连光线也溜不出去的“活地狱”。那里的炼金术师们不断制作着回避“终末”的兵器，又将其废弃，永远重复这样的行为。据说如果解开阿特拉斯的封印，足以毁灭世界七次。
提到终末时，马里斯比利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
彷徨海，别称“移动石柩”。扎根于北欧的复合协会，顾名思义，彷徨海所在地就是在北大西洋彷徨的移动山脉。擅长神代魔术、人体改造。不认可文明带来的魔术进步变化，只认可西历以前的神代魔术。
时钟塔则是现代魔术的中枢，现在说到“魔术协会”的话多是指时钟塔本身。西欧圈九成的魔术师都会选择时钟塔，魔术最高学府，相较于落伍的彷徨海，这里充满崭新的学说。
“终末？”维吉尔若有所思，问舍沙，“你知道这指什么吗。”
“这个世界强度很高，我也不能随心所欲窥探。但我隐约看到这个星球的未来。”舍沙沉默片刻，“可能是指世界线收束的唯一结果，人类耗尽行星资源的钢之大地。”
维吉尔若有所思道：“钢之大地……马里斯比利似乎也有所了解。”
马里斯比利让维吉尔消化了一会儿，才接着给他详细介绍了时钟塔。时钟塔有十二君主，他们的家系作为名门大致掌握着学院内十三个学部。
分别是，政法科，全体基础科，个体基础科，降灵科，矿石科，动物科，传承科，植物科，天体科，创造科，诅咒科，考古学科，现代魔术科。
其中政法科是个例外，它并不是魔术学科，而是用于运营、管理时钟塔的学科。虽然习惯上称其为法政科，但其正式名称是第一原则执行局。换言之，就是用以严守神秘理应隐匿这条时钟塔第一原则的部门。结业于此法政科之人，最终都会成为管理时钟塔的精英，因此君主的继承者们基本都会入学政法科。
而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正是时钟塔名门之一，天体科君主。
马里斯比利带着维吉尔来到书房，书房极大，高高的书架放满了或新或旧的书籍。书房中央的桌子前正坐着一个金发少年。
那少年有着十分奢华的美貌，端正秀丽的五官乍一看有些雌雄莫辨，灯光下宛如河床中的金砂一样闪闪发光。
马里斯比利向维吉尔介绍道：“这是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我的得意弟子。爸爸最近在准备一些事情，时间不太充裕，就由他带你学习一些基础课程。”
维吉尔和舍沙一致认为马里斯比利有古怪，听说不用跟他相处当然没什么不好：“好，谢谢您。”又朝基尔什塔利亚打招呼，“请多指教。”
基尔什塔利亚似乎也不爱跟人交流，矜持点头。
舍沙麻了：“俩锯嘴葫芦。”
“麻烦你了，沃戴姆。”马里斯比利很干脆便离开了，留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显得有些坏心眼。
离开的时候他对维吉尔轻声道：“维吉尔不用向我道谢……只是，你从来没叫过我爸爸呢。”
维吉尔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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