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买人

“你带我们去看看吧,我要买些匠人,再买些家仆看家护院。”袁夕道。

那伙计闻言,便从里面叫了个人出来,让这人带着袁夕和李俊进里面院子去看人。

这人是个满脸横肉，身材粗壮的大汉,唤作王老七的。这王老七面相凶恶，见袁夕和李俊衣着虽然光鲜，却是棉布所制。便知道两人的身份并不高。

这样的人通常是有钱却没权的人，或者是某些大户人家负责采买的下人。只是,高大强壮，身高一米九的李俊站在那里,实在太有压迫感了，他的态度不自觉就谨慎了几分。

等李俊摘了纱帽，露出额头上的孕痣,王老七面色就有些不好了。

他还没见过这样比男人都要高大健壮的哥儿，而对方不过是个哥儿,却把自己这个大男人唬的大气都不敢喘,这让他不由觉得自尊心有些受挫。心道你一个哥儿，长成这幅模样，还出来吓人,看爷爷今天不大宰你一笔。

李俊感觉到王老七看向自己时异样的目光,却并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他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眼神,反正就算这些人觉的他奇怪,也不敢惹他。

王老七打开了里间的一扇门,领着两人进了后面的院子。

这院子不大不小，约有一百多平，中间围了一圈儿栅栏，里面关了几十个人。这些人的脚上都锁着铁链，大多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也有一些人细皮嫩肉，衣着整齐的。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人有哥儿。最小的只有几岁大小，睁着两只黑白分明，或恐惧或麻木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最大的已经是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一脸的沧桑。见到王老七领着人进来，很多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袁夕看着这些人如同被卖的牲口一般关在栅栏里，心中不由十分不舒服。

他在人人平等的现代长大，学了十几年的现代思想，自然十分抵触这种把人当成货物的景象。

他忍着心中的不适，在这些人中扫视了一圈儿，发现青壮年男子有十几个，便对李俊道：“小俊，你看我们把这些年轻男人都买回去怎么样？”

李俊点了点头，问王老七道：“这些人的身体可都健康？”

王老七满脸堆笑，道：“都是身体健康的，那不健康的我可不要，卖不出去不说，还要我花钱供他们吃喝，我不就亏了么？！”

王老七说着，拿起放在一旁的鞭子，打开了栅栏的门，对着里面的人吼道：“都起来，给大人们看看。”

众人于是纷纷站了起来，看向袁夕的眼神不由有几分热切，都希望自己能被买走。

他们在牙行里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被人买走了，兴许还能吃上顿饱饭。

这两个客人衣着光鲜，一看就是有钱的人，总不会让自己的下人饿肚子吧。

袁夕被这些人期盼的眼神看着，不由有些纳闷，怎么这些人好像都很想被买走似的？

他走到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瘦的只剩脸上颧骨突出的男人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儿的？可会什么特长？”

这男人见袁夕问他，顿时有些激动的说：“我，我叫田二狗子，老家是淮东的，我会种地。我种地种的可好了……”

袁夕又问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也是农民，只会种地。

就在这时，有个微弱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老爷，我，我会打铁。”

袁夕闻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手里牵着一个几岁大的小孩。

这老翁满脸皱纹，看起来怎么也有六十岁了，不过，袁夕知道这个世界的底层人士普遍显老。这老头看起来有六十，很可能真实年龄只有四十多岁。

袁夕起了点兴趣，问：“你以前是铁匠？”

“是。”老铁匠见袁夕似乎愿意买他，忙站好了，回答道：“我打了三十多年的铁，今年老家闹饥荒，才带着儿子孙子逃难过来。路上儿子生了病，我就卖身为奴，给儿子治病了。可惜我那儿子命薄，没治好。老爷，我手艺好得很，菜刀，锄头，耙子，什么都会打。您若是买了我，肯定不亏。”

老铁匠话音刚落，又有个年轻人道：“老爷，我会造砖头，我知道怎么造砖头。”

就这么问了一圈儿，会一门手艺的有五个，除了老铁匠，会造砖头的年轻人，两个木匠，还有一个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下人的哥儿，会描刺绣的花样子。

这五人的身体都没什么毛病，两人又挑了十几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人。便问王老七多少钱。

王老七一张大脸笑的有些欠抽，指着那些男人身边的老人小孩和哥儿，道：“客官，您找的这些男人，有好几个都是拖家带口的，他们来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一家人要在一起。您若是不买就不买，您要是买，就得把他们一家子都买了。”

袁夕闻言，嘴角不由抽了抽，这还论捆儿卖啊！

他看了看那些刚才没打算买的人，这些人大都老的老，小的小，有些身体还有残疾，一个个都瘦的皮包骨头的，看着就可怜。

他又看了看那些被选中的人，这些人除了拉着自己孙子的老铁匠，和像是一家三口一样聚在一起的三个人目光殷切的看着自己，希望自己能把他们的家人一起买走的。其他的人似乎跟身边的人都没有多少关系。有些人听了王老七的话，还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袁夕明白了，这些人恐怕并没有亲人，王老七这么说，很可能是想硬塞给自己几个老弱病残。

可是，那些老弱病残看起来的确是很可怜。袁夕想了想，对李俊道：“小俊，不如我们把他们都也买了吧。”

李俊倒是没什么意见，只道：“除了那几个长的还可以的哥儿，其他的你想买谁就买谁。”

“好。”袁夕得了李俊的同意，便对王老七指出了那几个长得还可以的哥儿，道：“除了这几个，其他的我都要了。”

王老七闻言，心里大喜，这些长的还过得去的哥儿，他本来就是打算卖到勾栏院里去的。袁夕不买也没关系。

但他还没高兴完，只听袁夕又道：“只是，老板啊，你也知道，我本来是不想要这些老弱病残的，买了他们，不能给我干活儿不说，我还要给他们住的地方，管他们吃喝。你说我是何苦呢！我买个男人，花几倍的钱不说，还要养他们一家子，你说我亏不亏？所以啊，你给我算便宜点儿，不然大不了我多跑几个地方，反正府城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人。我去别家买也一样。”

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不过，他竟然愿意一下子买走大半的人，这次大买卖王老七还是不想放过的。便陪着笑脸道：“客官您别急嘛！不就是便宜一些么？这几个断腿坡脚的，和这几个老不死的我就送你了。其他的我也不跟你要高价，这些有手艺的一个二十两银子。这些男人一个十两银子，小的五两银子。你说怎么样？”

那几个老弱病残还是他年前时贪便宜收进来的，谁知收进来之后，却根本卖不出去，留着只会浪费粮食。他原本都想打算将这些人赶出去了，如今送给袁夕，自然一点儿也不心疼。

袁夕对这一行的行情还是有些了解的，这王老七虽然要的不算便宜，但也没要高价。加上他还送了几个，也算是便宜了。便道：“行，就这样。”

王老七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喜滋滋的就去拿算盘算账了。袁夕和李俊正要跟着他一起去外面，却突然有一个哥儿扑到栅栏旁，求道：“老爷，大老爷，您买了我吧，王老七要把我们卖到勾栏院里去。求求您救救我吧，我给您磕头了，只要您买了我，我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这哥儿说着，就跪下“砰砰砰”的磕起头来，声音响的让人一听就觉得很疼，不一会儿，他额头上就见了血。

王老七听到动静，忙抓着算盘跑了进来，骂道：“你个小□□！给老子回去，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他说着，一鞭子就向那哥儿抽去。

眼看鞭子就要抽到那哥儿身上，却突然被人从中间抓住了。

只见李俊抓着鞭子的一头，正危险森冷的看着王老七。

王老七迎见他的神色，顿时如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一般，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心底发悚，想要将鞭子拉回来，却觉得那鞭子犹如磐石一般被对方抓在手里，如何也拉不动。

“呵呵，这位夫人好大的力气……”王老七干笑一声，不敢对李俊呛声，便转头，脸色僵硬的看向袁夕，道：“这位老爷，您看这事儿，我教训自己的人，尊夫人却横加干预，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