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束刺眼的打灯无意识的扫向徐阳，他不适应的睁开了眼睛，同时用手挡了挡。
待那辆车过去，徐阳才放下了手。
眯了一小会儿后，酒意已经醒了一大半，喉咙生疼的问驾驶座的linda：“到哪儿了？”
“前面拐个弯行驶五百米就到了。”
“嗯。”
徐阳应了声，重新把头靠回椅背，呼出了一口气。
时隔多年，关于刚刚梦里的画面他其实已经不再那么介意。这么多年令他记忆深刻且不能忘记的是再后来的场景。
梧桐叶飘落进院子，一片又一片。
女孩子站在门口，担忧的望着他出神。
她飞快跑出去的背影和她的坚定声音：“生日怎么能没礼物呢，你等着我，等我五分钟，我去给你买……”
“徐阳，你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是啊，我怕晚一点你不开心就不过生日了。”
“我知道，可是我陪着你啊，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好吗？”
“永远就是一辈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那份急匆匆买来的礼物是一支黑色钢笔，外形漂亮，雅致大方。他记得清楚，打开笔盒的时候，静静躺在里面的钢笔泛着一层亮光。
亮光在他心里很多年都不曾黯淡。
徐阳揉揉眉心，烦躁的扯宽领口，往车窗外看。
夜阑更深，外头一片漆黑，只有隔几米就出现的路灯还在坚守，释放着微薄的光线能勉强看得清街道。
商铺都已经打烊，还灯火通明的只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便利店一划而过时，徐阳忽然鬼使神差的说：“停一下车，我去买点东西。”
linda把车停在旁边，问：“你要买什么，我去吧。”
“嗯，帮我买瓶水。”
“什么水。”
“嗯……”徐阳犹豫不决半晌。
“算了，我自己去吧。”
徐阳独自下了车，双手抄兜慢腾腾踏进便利店，感应器立马播了声：欢迎光临。
本以为这个点应该没什么人了，但越过货架，冰箱那边还冒着个人头，越走越近能听到对方取东西的声音，清清脆脆的，他改了想法，不是顾客，是理货员吧。
拐了个弯，与正要出来的“理货员”刚好对个正着。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对方。
孟期期今晚做了个噩梦，她梦见曾经很美好的东西在一瞬间被毁掉，这个梦实在太真实，真实的压着她的心勒得慌。
徐阳今晚去了一个饭局谈生意，觥筹交错左右逢源间，酒一杯杯利落下肚，在车上睡着的时候，他梦见了徐爸徐妈离婚时候的场景，然后心情莫名低落。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一切一切的情绪都无人可说。
便利店里，盏盏明亮的灯映在两人脸上，一点点细节表情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们心脏在那一刻都跳的厉害，晃神间忽略了彼此眼里看见对方的那点惊喜。
刻意隐藏着，刻意压抑着，却不小心偷跑出来的真实情绪。
孟期期想，原来你是想他的，在你理智掉线的时候，在你准许情绪肆意蔓延的时候，你是想他的。
徐阳下意识的揉了下她的头发，问：“傻了吗？”
孟期期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复又摇摇头。
“怎么那么晚了还在外面？”
“出来买点东西。”孟期期老实答，还把购物篮递给他看，但蓦地想起什么，赶紧藏后面了。
到底晚了一步，徐阳已经看清了，他难以置信：“你买那么多酒干嘛？”
粗粗一瞥，应该有半筐左右，冰箱里摆放着的酒基本被她一扫而空。
“开啤酒派对？”
孟期期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买来备着，就不用经常买了。”
徐阳被她气的不轻：“那么多酒你都要喝？”
孟期期轻轻为自己辩解：“我酒量其实很好的。”
“……”
“放回去。”
这是徐阳沉声说的话。
放在平常孟期期绝对是不听的，会玩笑着固执买下，但今晚，她的心忽然柔和，笑眯眯的哦了声，听话的打开冰箱，蹲下身一罐一罐的给摆进去了。
徐阳在她身边蹲下，扫了眼冰箱里各色各样的饮料，挑了一款酸奶，问孟期期：“这个好喝吗？”
孟期期扫了眼，“还可以啊，原味儿和芒果味儿好喝，草莓味儿就有点甜了。”
“嗯。”
徐阳把那一排的同款酸奶都搬了下来，放进购物篮里，决定：“就这个吧，买回家里备着。”
“……”
预测这个口味的酸奶将在一个月后被她拉入黑名单。
两人去收银台结账，徐阳掏出钱付了款，孟期期乖巧的跟在他旁边，没跟他争。
两人出了便利店，徐阳的车还在便利店不远处停着，他打了个电话给linda，让她先回去。
挂完电话，保时捷发动，缓缓消失在黑夜里。
徐阳看眼身边的姑娘，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孟期期答应。
前路过一百米是徐阳所住的小区，再过四五百米就是孟期期居住的楼房。
天上没月亮，沿街有路灯，看起来倒没那么难走。
“徐阳，你喝酒了吗？”孟期期边走边问。
“嗯。”他应着。
“回家煮点醒酒汤喝吧。”
“好。”
“你会煮吗？”
“会吧。”
“嗯。”
两人慢悠悠的走，伴着风，伴着灯，心境有点像从前了。
孟期期想，她可以的吧。
关于她耿耿于怀的那些事情，她可以试着释怀的，毕竟能再遇到他多不容易啊。
走的再慢也还是到了目的地，徐阳抬头看眼高高的楼房，感慨：“第一次觉得我俩住的距离这么近。”
孟期期轻声笑了下。
“你住几楼？”
“三楼。”
“三楼……有阳台那里吗？”
“嗯。”
“那你上去吧。”
孟期期嗯了声，和他告别：“明天见。”
徐阳本能的回：“嗯，明天见。”
待到目送孟期期消失在楼道梯口后，他才忽的反应过来，明天见？
仰头看向三楼，里面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对方安全到家。
茫茫夜色中，徐阳勾起一个愉快的笑容。
嗯，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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