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动剑

强抢民女，英雄救美。

玉知春今天终于碰上了。

冯悫看着他眼里突然冒出来的光：“知春？”

“那人是谁？”

“大概是哪家权贵的家丁。”

二楼的楼梯口，少女被家丁攥住手腕往前面走：“我家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说不准一个高兴了，娶你做小妾，你就能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在这儿卖唱了！”

“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

“小姑娘，别撒性子了，跟着我们公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多好！而且我们公子只是想跟你一起喝一杯，不会怎样你的。”

少女花容失色，她脱口而出道：“你放开我！我妹妹是秀女，将来是要当妃子的！你们强迫我，将来肯定要被问罪的！”

家丁听着笑话一般：“那正好，跟了我家世子爷，你跟你妹妹就都是人中龙凤了。”

少女这才真正感到恐慌、绝望。

酒楼里卖唱遇到手脚不干净的人是常事，她被言语调戏、肢体调戏不是头一次，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却是头一个。她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人会救她，只会看她的笑话。何况这人说他家主子是世子爷，更没有人敢帮她了。

然则，下一刻，这人忽然呗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就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

她微愣，仅须臾便反应过来，猛地将自己的手腕从这人手里抽离，快步跑开了。

掌柜的虽不敢与世子作对，但见此情景并未为难她，只叮嘱她快快回家。

玉知春和冯悫出了茶馆。外头正是最热的时候，玉知春将蛋花从脑袋上拿下来，放在手心里把玩：“我隐隐约约刚才听到那人说秀女？”

“这阵子是皇帝选秀的日子。”冯悫道：“整个大周的妙龄女子都会被送进皇宫，被选中的留在宫里，没有被选中的要么留下当宫女，要么被遣返。”

皇帝真会享福。玉知春又问：“皇帝多大了？”

“已过花甲。”

玉知春感慨：“老当益壮啊！”

冯悫：“……”

悠悠晃晃，每天清闲极了。

以至于三月看不下去玉知春总这么闲着，便提出要教他练练术法、提高灵力，顺便学一学他的《山河鉴》。

于是，玉知春被压在家里认真地学习。

然后，三月发现《山河鉴》在玉知春的手中变得无比简单，他演示了一遍，玉知春便能够完整地记下来，并且招式间的灵力与气势比他的更强盛。他学习速度之快，叫三月怀疑他以前是不是偷偷练过，未免太过天才了。

傍晚，玉知春在三月的监督下又练了遍《山河鉴》，招式变得更加完美。

他刚收了手，院门就被敲响了。

在这间院子里住了好几日了，除了照顾他们的嫲嫲，从未有过旁人来。玉知春好奇地跑过去开门，便在门外看到了两个俊朗的公子哥。

门外的人原本在潇洒地扇着扇子，瞧见玉知春的时候猛地停下了动作，惊讶道：“哇，绝色！”

玉知春眉开眼笑：“彼此彼此。”

“哈哈！”来人大笑：“我是萧如行，你呢？”

“玉知春。”

萧如行合起扇子：“原来是你，久仰大名！”他随玉知春进门，跟玉知春仿佛失散多年的好兄弟：“早就听说晏清带回来一人，却金屋藏娇了，今日终于让我瞧见了。”

玉知春与他并肩走着：“娇今天才知道自己是个娇。”他说着抬头看了眼从屋里出来的冯悫，道：“晏清，萧兄说我是你金屋里藏的娇。”

冯悫默不作声地盯了萧如行一眼，却未反驳。

“叫我如行就好。”萧如行此时才想起随自己一同来的伙伴：“这位是我朋友齐鸣山。”

“叫我知春就好。”玉知春道：“这位是我师父三月，和……呃我朋友邵星河。”

萧如行又诧异了。他盯着玉知春和三月看了好几个回合：“师父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啊，你们真的不是亲兄弟吗？”

“我们是亲师徒。”

“师徒皆绝色！”萧如行诚服地夸赞。

几个人站成一堆，就听着玉知春和萧如行叽叽喳喳地说话了。好一会儿，直到玉知春渴了，才想起来请人进屋喝茶：“我们进去喝杯茶来。”

萧如行推拒：“家里的茶哪有外面的茶好喝。走走走，我请你去一个好地方，喝最好的茶！”

玉知春当即就跟着人走了：“好好好，走。”他一边扯着冯悫，一边回过头看着三月：“师父，一起啊。”

萧如行附和：“师父当然要一起来了，我请客！”

方才那么一小会儿三月就被两人吵得脑壳疼，自是不愿意跟着两人出去了。

如此正好如了邵星河的意，给了他和三月独处的机会。

玉知春不勉强，跟萧如行高高兴兴地去喝最好的茶了。冯悫和齐鸣山跟在两人的身后，都有些无奈的样子。

“知春兄，你来京城多久了？”

“也就几天吧。”

“晏清带你逛了吗？”

“逛了一点点。”玉知春拿手指比了比。

萧如行意料之中地点点头，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带你去的这个地方，保证是晏清没带你去过的，但你去了一回还想去两回、三回的地方。”

玉知春两眼放光：“真的吗？”

“绝无假话。”

“嘻嘻。”

“嘿嘿。”

齐鸣山没有听到萧如行的耳语，但也能猜到他说了什么，像是替自己捣乱的孩子收场般，道：“如行的性子有些爱闹。”

“嗯。”萧如行爱闹，玉知春又是不嫌事大的性格，两人碰到一起，哪能安分。

“冯公子认识如行许久了吧。”

“嗯。”

“如行自小便是如此吗？”齐鸣山与萧如行相识不久，好奇极了萧如行的年少时期。

“嗯。”

齐鸣山等了等，未曾等到下文，便知趣地换了话题：“听说冯公子与玉公子相识也不久，感情看起来倒是很好？”

冯悫终于换了表情，笑起来应和：“嗯。”

“玉公子确实漂亮。”

前面盘在玉知春脑袋上的蛋花忽然回头盯着齐鸣山，冲齐鸣山吐了吐蛇信。

冯悫将牠的动作尽收眼底，道：“他的好不足与旁人道。”

齐鸣山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碰到了冯悫的逆鳞：“说的是，抱歉。”他干干脆脆地道歉，不再没话找话了。

萧如行瞥见了玉知春脑袋上的小金蛇：“小蛇咬人吗？”

“不咬人。盘盘吗？”

“盘？”

“摸摸吗？”

“盘！”

玉知春伸手将蛋花拿下来，萧如行乐呵呵地上手摸了摸。蛇身冰冷阴凉，大夏天的都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能够摸蛇的心理又让人格外骄傲。

蛋花拿尾巴对着萧如行，黑色的小眼睛巴巴地望着玉知春，不满之情溢于表面。

玉知春指腹戳了戳牠的小脑袋，将牠缠到了手腕：“好盘吧。”

“好盘。我心动了。”萧如行看着蛋花乖巧的模样，心里琢磨着也养条小蛇。

玉知春就不劝了。他一直怀疑蛋花成精了，否则也不可能听懂人说话，还被冯悫揍了几顿都没死。但是要是养条真正的蛇，恐怕不好驯服吧。他道：“慎重。”

“为什么？”

两人又就着养蛇聊了起来。

到地方已是半炷香后。

萧如行拿扇子指着前方人声鼎沸的地方，道：“就在前方，我们到了。”

玉知春抬头看。

路口建了个牌子，上头刻着四个字体缠绵悱恻的字：烟花柳巷。

尚未走近便有一股子胭脂水粉味扑鼻而来，还有婉转莺声、含娇细语悠悠扬扬。红杏色的灯笼直挂到了尽头，还有应季的花树姹紫嫣红。

当真是一处天堂。

“这不大好吧。”玉知春委婉道，脚步却是没停。

“你随我进去瞧瞧就知道了，此间乃是天堂。”萧如行眉飞色舞，就差没在脸上写上“雀跃”二字了。

“是吗？”玉知春的笑容逐渐放大：“嘻嘻。”

冯悫忽然生了懊悔之心，想拉着玉知春回头。他知道玉知春未必当真对此事、对此间人有兴趣，可他长得好看，就算他不想招惹别人，也有的是想招惹他的别人。

四人进了一家装饰颇为清雅的花房。

萧如行直接包了个最佳欣赏位置，叫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伺候他们，便兴致盎然地看起歌舞来。

“知春兄，如何？”

玉知春喝着姑娘们泡出来的花茶，笑嘻嘻道：“好喝。确实如如行兄所言，是京城最好的茶。”

旁边的姑娘顺势拿柔若无骨的双臂缠在玉知春的身上，于他耳畔婉转低吟：“公子，奴家的手艺这么好，您不爱爱奴家吗？”

玉知春放下茶杯，沉默地按住姑娘的手臂，轻轻地拿开。他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云淡风轻道：“我有家室，夫人凶悍如虎，我害怕。”

萧如行脑海中浮现出冯悫凶悍的模样，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收也收不住。

齐鸣山也跟着笑起来，温润如玉。

被内涵的凶悍如虎的冯悫：“……”

虽然这个比喻不好听，但他自觉地对号入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