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岚听见身边有人在说话，身侧的沙发凹陷下去，有人坐在了她的旁边。
是很熟悉的语调。
是段嘉初。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侧放在身子两边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
“是不是拍卖会上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段嘉初的语调由最初的拖腔带调，开始逐渐正经，最终拉直了嘴角，平直的又问了一次，“谁欺负你了？”
隔着很近的距离。
元岚不用抬头看他，都能感受到段嘉初身上情绪的变化。
吊儿郎当调笑的，到察觉不对劲气息沉稳回落的，再到她沉默不回答后，隐忍克制暗藏怒意的。
元岚这才惊觉。
跟这个人，居然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
“小丫头，”段嘉初慢慢的将怒意藏好，揉着她的头发哄她，“别不开心，发生什么了，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出气，是不是拍卖会上又遇到神经病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哥哥哪里都不去，就守着你。”
生怕遗漏元岚脸色的神色，段嘉初又往下低了低头，专注的看着元岚，柔声低哄着：
“哥哥跟你保证，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你跟哥哥说，今天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元岚还是垂头不答。
段嘉初急了，刚刚吹出造型的头发被蹂躏的完全没办法看。
想问。
很想问。
生气。
很生气。
身侧的拳头紧攥，松了松，又松了松，“不想说，那不说也行，带你下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段嘉初急的要发疯，面上依旧努力克制，扬起笑意，半蹲着身子，努力对元岚笑，“行吗？哥哥饿了，咱们家丫头最乖了，舍不得饿着哥哥的对不对？”
见元岚还是不说话。
段嘉初缓缓撑着膝盖起身，脸上的笑意凝固一秒，若隐若现的梨涡消失不见，浑身上下逐渐迸发暴戾，跟蓄势待发的杀意。
从沙发上拿起西装外套的手背青筋凸起。
他的声音平直，带着克制，“哥哥出去一会儿，你——”
“我饿了。”
元岚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慢慢抬头，看着表情震慑的人因为她这句无厘头的话，逐渐呆滞。
“什、什么？”
元岚仰头看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饿了。”
段嘉初显然还是不太放心，将西装随手丢在沙发上，坐在元岚身侧，看着她眼睛，“你——刚刚那样，是因为饿了？”
他显然不太相信，眯着眼睛，“不许骗我，是不是被欺负了？你告诉我是谁，我段嘉初倾家荡产都不会放过他。”
元岚难得见他这样正经的表情，淡淡一笑，“真的饿了，”她起身，“以后没人能欺负我。”
段嘉初这才放松下来，苦恼的扒拉着自己杂乱的发型，恢复慵懒大少爷的模样躺回沙发上。
“哎~”段嘉初一边摸着手机，一边拍着身下柔软的沙发，对走进房间的元岚笑道：“你家这沙发不错，我每回在上头都能睡个好觉，小元岚，要不以后我都睡这里得了。”
元岚站定在房门口，抓着门把手，很大方道：“喜欢送你了，搬回家吧。”
“咔啦——”房门关上。
段嘉初一张俊脸皱成酸菜干。
直女！
钢铁直女！
段嘉初捞过手机，右手拍了拍绵软的沙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喃喃道：“这么软，睡久了，以后我腰不好可怎么办，还没在该用的时候使过劲，就开始损耗了……”
段嘉初叹了口气，视线落回手机上。
最后一条是元成孽发来的消息，【小时候的事情，虽然现在说，是有点晚了，但你若是想跟小鬼长久，终归要坦诚，自己找好时机，该说说，这是好事。】
段嘉初眸光闪动。
不是想长久。
是很想长久。
非常、非常想。
长长久久……
元岚进了房间，换了身淡蓝色的长裙出来，裙摆飘逸配上她随手扎起来的丸子头，看去就像是还在校的大学生。
“你、”段嘉初将手机丢进兜里，看着元岚今日的装扮，问道：“你怎么不穿白色的衣服了，好像除了旗袍，你平日里的衣服，大多是白色的。”
段嘉初想着刚刚元成孽的话，心虚的将话题往有关的事情上头引。
“嗯。”
元岚淡笑着带上房门，“要跟过去告别，顺手把之前的一些小习惯改一改。”
段嘉初的表情怔了一下，眨着眼睛的大眼睛，“什么？”
他跟上元岚出门的脚步，“为什么要改这个啊，”他语气有些急，长腿迈进，跟着元岚进了电梯，“你穿白色，很好看啊。”
元岚站在电梯内侧，掀着眼睛，通过电梯里的镜子观察他。
刚刚平整好的头发，此刻因为主人急躁，翘起一缕小呆毛，可怜巴巴的垂着嘴角，懊恼的蹙起眉头。
喃喃的低声自语，“改这个干嘛，白色多好看啊。”
“我第一次在你家见你，你穿的就是白色的公主裙，多么好看，为什么要因为那么个人渣改？”
段嘉初的声音半大不小。
元岚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站得很直，没有打算回话。
段嘉初似不甘心，转头，因为将近190的身高，他习惯垂头对着元岚，气呼呼的声调低下去几分，带着莫名的可怜意味。
看起来像个惹人怜爱的大抱熊。
“偶尔也可以穿的，真的好看。”段嘉初偏头用正常音量跟她商量。
电梯随着红灯闪烁的指示标志往下落。
身侧的人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垂下头，丧气看着地面。
元岚淡淡一笑。
在电梯开门的同时，笑道：“知道了，以后我——”
话音顿住。
门口跟大厦保安交涉，穿着纯白色圆领毛衣的齐白盛直直看向她，欣喜迈步而来。
元岚愣住。
“元岚，”齐白盛大步朝她走近，用从未有过的怜爱眼神望向她，低姿态温柔道：“我有话跟你说，咱们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说话，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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