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鸿沟

灵婵被送回了苏府。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置身黑暗之中，走不到尽头。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影，似乎是在为她指引方向。

然后，她就醒了。

四五个人围了一圈，满脸担心的盯着她。灵婵睁眼的那一瞬间，看见的是陈景元，然后是红着眼的苏浅汐，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苏浅汐身后的那个一身白衣、犹如谪仙的男子身上。

在她的有生之年，她从未见过生的如此俊秀的人，眉宇间三分英气，四分豪迈，余下的便是让人移不开眼的魅惑。

“你终于醒了！”苏浅汐一下子抱住了她，眼角已经湿润，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只是想将这几日的担忧一并发泄出来，“你睡了三日，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陈景元插不进话，便只是背过脸去，暗自感激这些天他所求过的一切妖魔神佛。

谢天谢地，她回来了。

忘川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便离开了。而他在灵婵面前突然消失不见，则是瞬间打破了灵婵的思绪。

她恍恍惚惚才反应过来，将趴在自己肩上已经泣不成声的苏浅汐扶了起来。

“小姐？我不是......死了吗？”

苏浅汐心头一痛，看着灵婵脆弱的样子，她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谁让你替我挡的？谁允许你那么做了！”灵婵死了，她真的差一点疯掉，灵婵看着面前这个从来不会像现在这么失态的小姐，心底五味杂陈，却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我谁都没有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活啊......”

屋内的其他人见状都赶忙退出了屋内，陈景元也只是留恋的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合上房门，陈景元欢喜之余，却暗暗有些担心。

灵婵眉间的那朵白色的花，是怎么来的？

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经此一事后，他与灵婵之间好像隔了一条他无法跨过的鸿沟。

而这段距离，是他毕生都无法逾越的。

苏浅汐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用手砸着榻沿，灵婵没有制止她，苏浅汐需要发泄，她知道。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却有别人来拉住了她。

便是刚刚那个突然消失的、犹如谪仙一般的男子。

原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但现在看来，苏浅汐也看得到他，那便是真实存在的了......

他轻轻拉住苏浅汐的手腕，一脸抓现行的表情：“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

苏浅汐委屈的收回了手，低着头一言不发，眼泪却依然在默默流淌。

灵婵轻松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哭够了吗？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她委屈的“嗯”了两声，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大堆，反正意思就是灵婵死了她也不活了。最后，她胡乱地擦了擦自己满是泪痕的脸，扬起一抹明媚的笑：“等你养好身体，我一定将这长安城所有好吃的东西都给你买回来！”

“你说的可别反悔！”灵婵对好吃的还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忘川身上，“不过小姐，”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他听到一般，“他是谁啊......”

原本欢声笑语的房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苏浅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迟疑地扭过头，看见的只有一脸云淡风轻的忘川。

忘川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在刻意回避她。苏浅汐的心突然跳的慌乱。

“你是说......他么？”

灵婵有些看不懂苏浅汐瞬间的变化，却还是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苏浅汐有些莫名的不开心，似乎是自己的什么秘密被人公之于众，而这些恰恰是她埋藏心底不愿让任何人窥探的。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灵婵眉心的那朵白色印记上，那印记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白色的，多了几分纯洁，少了几分妖媚。

良久，她垂眸。

“你能看到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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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来的时候，陈景元还在门外等着。苏浅汐一愣，不知道刚刚的话他又听进去了多少。

“你一直在这啊......”

陈景元赶忙回应：“没有，刚刚出去了一趟，又过来的.......我想她刚醒过来，便去街上买了些她素日里爱吃的东西......”

他将手中拎着的糕点在苏浅汐面前晃了晃，有些担心地朝她房里望了望：“她怎么样了？”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忍不住调侃他几句，可如今这般，她真的没心情，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你去吧，她肯定很喜欢......”

陈景元便饶有兴致的去敲门了。

看他离去的背影，苏浅汐心里忽然有了落差。她没有继续想，只是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忘川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却并没有开口。到底还是苏浅汐耐不住，毕竟对她来说，这不是一件小事。

“阿川，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生气的，可是细想下来她对于忘川而言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明明人家都帮她复活了灵婵，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可她就是生气，单纯只是因为灵婵也能看到他了。换言之，她觉得忘川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忘川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却不以为然，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我可以告诉你，你要听么？”

苏浅汐摆出一副你敢说我就敢听的模样。

“她能看到我，是因为，她的身体里，有我的血。”

“只是因为那一滴血？”苏浅汐很显然的不相信。

忘川的语气却十分坚定：“只是因为那一滴血。”

苏浅汐沉默了，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猛地抬起头，“那我呢？我从来没有喝过你的血，为什么我能看到你？”

这下轮到忘川沉默了。

“你说她是因为喝了你的血才看到你的，那我呢？为什么我从小就能看到你？你说啊......”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你是个神吧.......真相这东西，往往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忘川轻咳了两声，刻意回避苏浅汐追根究底的目光，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因为我是你的守护神啊......”

“她之所以能够重生，除了我的那一滴血，最重要的，还是那朵花......”

他这可不算是胡说八道了，灵婵确实是因为彼岸花的缘故，才得以重生的，他的那滴血，只是起了净化的作用罢了，若是没有忘川的血净化那朵彼岸花，那么灵婵如今便是与赤华一样，成了冥界之人了。

“那花是你的血浇灌而成，所以......现在的她和你是共生的状态，换言之，若是你死了，那么她也会立刻死......”忘川故意这么说，他知道只有让苏浅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才会重视，“所以，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护好你自己，如今，不只有你自己了，还有她。”

“我还有些事要问她，你自己掂量孰轻孰重。”

忘川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消失了，灵婵如今是半神之人，他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她有的是哪一半神魂。若是永生，那百年之后送她去半神之域就罢了，若是神力......

忘川暗暗下了决心，那她便能成为第二个能护苏浅汐周全的人了。

苏浅汐还没来得及开口，忘川就离开了。

她还想问，为什么她的血会生出那么妖艳的花来。

她从未见过那种花，比血还要红，尤其她置身其中时，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血海之中，吓人得很。

莫非忘川这么多年来不许她受伤，便是因为这花的缘故么？

他刚刚说灵婵之所以能重生，主要是因为这朵花，莫非这花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功效？

可是她明明记得，方才忘川复活灵婵的时候，那花是白色的......是因为，忘川的血？

苏浅汐的脑袋里瞬间冒出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问号，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好像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忘川到底隐瞒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