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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秋色绝响(上)

西陵意的神情很少如此凝重,我不知就里,却也不由得提起心思。

只听得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隔门传来:“咋个说,咱们这么些大男人,在自个儿地盘上,被几个小娘们儿耍得团团转,兄弟几个,不觉着窝囊吗?”

我心头顿闷,原来这里还是血衣魔鬼城。

跟着一把糙声接了话茬:“说不过去,长牙帮在龙门这条线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十几年,现在的大当家一来,坐镇三年,咱们就三年没捞着好油水,外人一来,咱们还得好声好气去伺候,老子是强盗啊,为甚要受这等鸟气?!”

“她们有那什么蛊下在咱们身上,太折腾人了,不想受,也得受着啊。”

“别提那个蛊,老子想着就来气,要不是大当家,咱们也不会着臭女人的道儿!”

门外一时沉寂。

我打量起西陵意,她脸色有些阴晦。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有人猛然提议道。

其他人立刻谨慎起来:“怎么说?”

“先找大当家说道几句,做马贼心要狠,弟兄们刀口舔血惯了,没那么多仁义要讲,她要是听不进去,就只能对不住了。哼,女人就是麻烦!”

听起来,这些马贼似乎对叶靖书口服心不服啊。

“这样好么?”

远远的一声长笑突兀响起,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唐随。

门口的这群人顿时开始警惕:“唐公子?”

一阵脚步声响,似乎是唐随正绕到这边来了。

“无意路过,我这人耳朵有点灵,不小心听走了几句,各位大哥,对不住,对不住,”他打了一声哈哈,又道,“不过你们竟敢算计叶大当家,这我得跟她知会一声才行啊。”

那几个马贼一听这话,嗤之以鼻:“大当家如今一身内伤,就像沙狼断了爪子,一时半刻凶不了啦,你就算告诉了她,她能奈何咱们么?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惹恼了老子,她功夫再好也是个死!”

我听得心里沉重,这些个白眼狼,叶靖书一心一意要保住他们性命,却反被以怨报德,受了外人的气不敢打回去,窝里横的狠话倒撂得很凶。

唐随默了一默,俄而嘿嘿一笑,抹去尴尬:“各位大哥既有如此气魄,唐某就不必担心了。”

他语气转得忒快,令人一下子摸不着头脑,有个沉闷嗓音问道:“唐公子话里有话,是有什么指教吗?”

唐随咳嗽一声,娓娓而道:“实不相瞒,唐某见各位大哥英雄盖世,却屈居在一个女子手下听从号令,每日里俯首帖耳,料想各位都不太服气吧?”

这厮是要挑拨离间了?

“唐某此番来龙门,也不过是受人吩咐办事,但一路上被两个苗女来回使唤,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而且我跟她们来借贵帮的地头,是客,我从没想过动各位大哥一根毫毛,可你们那晚上看到了吧,那位西陵意,瞒着我给你们下蛊,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过,你们说我该不该气?”

马贼们静了须臾,接着骂开了声。

“可不,这个苗女忒恶毒!”“苗蛮子,一点规矩都不懂!”“恶毒娘们儿,有朝一日挖了她的心看是不是黑的!”“大当家还一直纵容她作恶,简直岂有其理?”……

我偷偷一瞟他们口中的恶毒女人,她没有显出太多怒容,额角的青筋却抖了几抖,看样子气的不轻。

没等片刻,唐随一声闷咳打断他们,说道:“好了,各位大哥莫要再气,唐某还想问一句,你们是真的想反了现在这位大当家么?”

“反不反?”

“反了,老是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还是男人?”

“莫急,大当家要是不肯听劝,咱们再反不迟。”

一时间又众口不一了,这帮马贼的毛病可真多。

“如此,我有一计。”唐随抚掌道,“大当家不是想守着信用,不会再动那个叶鸷潇吗?咱们便把这人杀了,看大当家是什么说法。”

我蓦地惊起一身汗。

“此计不错,就不知那小娘子在哪?”

唐随怪笑两声:“就在眼前这扇门后,她如今还剩一口气,杀之轻而易举!”

“都成病秧子了啊?”有人好像很惋惜。

先前那沉闷声音立时斥喝道:“老七,那小娘子也不是个善茬,你别乱动花花心思,不然耽误了事儿,老子第一个打死你!”

那人哼了几声,没再言语。

我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道理,他们想跟叶靖书对着干,怎么却要先拿我开刀?

闷嗓子随后又问道:“唐公子肯给咱们出主意,不知想要什么好处?”

“唐某并不要好处。”唐随收起笑意,声音陡转冷酷,“我只要门里的这个人早点死,不许在这世上多待一天。她若不死,我寝食难安!”

最后九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仿如与我有着深仇大恨,激得我心底泛起几许寒意。

一转眼,西陵意俯首沉吟,低声道:“我方才听出来了,马贼有十一个,空有一身蛮力,我可以对付,只是唐随的暗器高明,有点棘手。”

“耳力不错。”我冷笑一声,“唐随不也是安之暄的朋友么,你竟还要对他下手了?”

“他想杀你。”她按住门扉,不理会外面把门撞得如何震响,一双眼凝望过来,“我不管你是不是秋儿,总之保护你这一回,就算作弥补当年的过错好了。”

我扶额神伤:“我真的不是。”

她唇角一弯,显出难见的一点笑纹,而后抬手拂灭烛火,在黑暗里说了一句,“你做鱼饵”,便再没了声息,也不知躲去了哪个角落。

猛地砰然一声巨响,石室的木门终于被撞开,那群马贼举着火大步走进来,我连忙闭上眼睛,装作一直没有醒转的样子。

“啧啧,小娘子一张脸白得呀,跟玉似的,这么好看,可真让人不忍心啊。”有个沙哑声音在我榻边咂舌。

旁边有人挖苦道:“再好看也不是你祁五的。”

那祁五嘿嘿两声干笑:“别急,老子现在就把她变成我的!”

说着一阵悉簌响动,他伸手来揭我被子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但没等我马上挣起,只听得啪的一记清亮耳光,像是打到了祁五的头上。

“瞎眼东西,老七都比你有收敛!”马贼中的沉闷男声破口骂了一句,怒喝道,“爪子别乱动,留点心好好看看,人还躺着这儿,门却从里面拴死了,那个女将军跑哪去了?”

“冯二哥,不对劲儿?”

“不太妙。”闷嗓子冷哼一声,一面在石室内来回走动,似是找寻什么东西。

我不禁担心起西陵意,可此时此刻听不见她半点动静,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看上去是有些古怪。”前面那糙声像在寻思,提议道,“咱们快些把这小娘们儿的头割了,给大当家送去,免得节外生枝。”

其他人立即附和。

“既然兄弟们都这么想,那就不含糊了。”那冯二哥叹了口气,慢慢拔刀出鞘,“叶姑娘,你反正活不了多久了,就让老冯给你来个痛快!”

话音未落,便有刀气破风,我心神一凛,慌忙挺身闪躲。

他一刀斩空,呆愣当场:“你早就醒了?!”

与此同时,石室外倏忽响起几点鬼魅的虫笛声,却清越绵长——是“灵蛇引”。

一阵腥风随即磅礴卷进来,吹得火光摇摇摆摆,把石室里每个人的影子拉扯得诡谲森森。

“那个毒婆娘在外面!”

马贼中爆出一声惊呼,有人怪叫连连:“蛇,有许多蛇冒出来了!”

这群人顿即哗然:“二哥,门口被堵住了!”

“唐随呢,那小子不是在外头盯着吗,怎么不见人了?”冯二哥恼得跳脚。

只是他跳不了几下,就不敢再动弹了。

灯火之下,便见许多的蛇跟随笛声指引,潮水也似涌进门来,色彩斑斓,腥气扑鼻,一如数天前龙门客栈那晚的情状,它们爬上一切可以攀附的事物,包括人的腰与腿,布满所有边沿角落,在我床榻四周严严实实围了一圈,等闲靠近不得。

这十一个马贼被蛇阵瓮中捉鳖,出不得出,躲无可躲,起初还能挥刀砍死一些,但后来所聚毒蛇越来越多,只抵挡了片顷,便逐渐被缠缚住手脚,一时叫苦连天,骂西陵意歹毒,骂唐随狡诈,喋喋不休,聒噪的很。

“几天前,靖书把剑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给你们解蛊。”西陵意俏生生立在门边,漠视而来,“可惜你们身体里的蛊解了,心中的毒却没散,如今是死是活,就看你们大当家了。”

冯二哥不敢乱动,气的吹胡子瞪眼:“毒婆娘,你除了这些招数,就没别的了吗?”

“会玩蛇有什么了不起,敢不敢和你爷爷拳脚上较个高低?!”

他左边的人顺势叫嚷,嗓音带哑,我心头一动,抬眼瞧去,说话那人面相还算白净周正,下巴尖儿留了一络短须,修的极为漂亮,然而一双鬼眼扫来扫去,频频晃到我身上,很不老实。

我拢了拢衣领,压着一肚子火气问道:“你是祁五,方才想掀本姑娘被的人?”

“是我。”他倒是敢做敢当,而且理直气壮的无耻,“叶姑娘,我祁远虽说阅人无数,可你这样的女子我第一次见,一见就很喜欢,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想必也会明白我这番心……”

他那个“心”字堪堪道出口,骤然利器裂空声欺进石室,一道红影自外掠至,如电光劈穿了他胸膛。

“好不要脸的‘君子’!”

祁远眨眼间被重戟青陇捅了个透心凉,带着一脸恐色跌入蛇阵里,而目眦瞠裂,还没有断气,群蛇闻到鲜血味道,振奋难抑,张口在他全身各处噬咬不停,直咬得这厮惨叫声声,未几方绝。

其他十个马贼看得面白如死,闭紧了嘴,呆滞着宛若跑掉了魂。

我不忍再睹那惨状,视线移开,望向门口的将军,她皱着眉,冰着眼,冷着脸,徐徐端量几个马贼,语声低沉森然:“谁再敢碰叶姑娘一根头发,死得比他更难看!”

她面庞有些苍白,并未显露过多情绪,不过这句话衬着这副情景,总给人不寒而栗的震慑威力,无法鼓足勇气去拂逆,之于我,却是淌到心间的温柔妥帖。

我抱膝缩在榻上,四下围绕的蛇们个头都小小的,模样倒有几分娇俏,然而世人皆知,蛇类往往越小的毒性最烈,是以这些小东西再如何娇俏,我并不觉得可爱,即便它们这样护着我,也只会令我感到畏惧。

就如同畏惧一个敌人,纵使她如今正在对我好,我亦生不起丝毫的感激。

“西陵意,你能不能让它们别乱跑?”将军盯着满地流窜的小东西,眉头皱了又皱。

“嗯?”西陵意不解。

将军看了看我,微一咳嗽:“叶姑娘怕蛇。”

我:“……”

西陵意怔了怔,随即莞尔:“叶姑娘,你的确不是洛秋,以前是我错认,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将军拧眉更紧:“为什么你会认为她是洛秋?”

“无它,思念太重罢了。”

西陵意将我深深一瞟,从袖中取出一包物事,递给将军:“里面是雄黄粉,蛇很怕这个东西,你洒在身上,它们不会咬你,只管进去把叶姑娘带出来就好。”

将军半信半疑接到手里,打开闻了闻,又沾了一点撒在地上,气味散出来,但见附近的蛇纷纷游走躲避,才稍稍放下了戒心,往自己手脚上都洒了些许药粉。

西陵意冷冷窥着她一举一动,淡哼两声:“公输筠,你防我防得很紧呐。”

“自从知道是你亲手给洛秋种下夺命蛊之后,我就没有把你当好人。”将军瞥她一眼,“一个为了保全自己而不惜毒害好朋友的人,不值得我相信她!”

西陵意神色顿黯,默然良久,方渐渐颤了颤唇角:“没错,蝎心夺命蛊,确是我亲手下在她身上。她闯进烛龙殿来,想找寻她师父的囚牢所在,笨手笨脚的,连怎么躲过守卫都不会,就那么呆呆的被抓个正着,还是在我的面前。”

“我没法再救她了,她真的太笨,不知道装聋作哑,不知道隐瞒动机,更不知道学我这样忍辱负重,惹怒了不该惹的人,她就只剩一死。”

“一个小傻瓜……”她背倚着门框,眸中莹莹映着灯火,柔声长叹,眼边不经意落下一线灼目流光。

我看得胸口一紧,心脏仿若被一只手无端的揪了一把。

“公输筠,如果是你,你置身于我那时的位置,又会怎样去选?”

将军驱走我周围的蛇群,摸了摸我的脉门,听到如此说,她手臂一滞,摇了摇头:“太难了,我选不了。”

西陵意苦笑:“是啊,太难了。”

的确太难,师门的大局,自己的性命,洛秋的生死,换成我也没法选。

我突然十分庆幸,庆幸将军是个聪明而狡猾的女人,她决不会涉足洛秋那样的困境,亦不会让我陷入两难的桎梏。

正这么想着,身体陡然变得轻盈,垂眼一瞟,将军又把我横抱起来,小心避开背伤,低声嗔道:“睡了这么久,终于肯醒了么?”

后边尚有马贼们好几双眼睛睁着,众目睽睽,我窘得脸颊火烧也似,偏又找不到缝儿钻进去,只得赶紧埋进将军肩窝,还不忘讷讷问她一句:“我重不重?”

“很轻。”她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将我揽得更紧,“大大小小一身伤,你瘦得都没几两肉了。”

我:“……”

回过头来,西陵意在前面静静看着我们,抚臂浅哂,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往事,她的眸光缓缓温软,其意暖如春水。

“公输筠,真想不到,你竟也有这么细腻的时候。”她轻噫一声,身形稍许移动,给我们让道。

她让开的瞬间,一股风乍然飘进,吹来一丝浓郁的香。

我随之注目,正晃见一点寒光闪烁,直逼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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