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交朋友真的好难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叫做“他境”的地方，那里有层峦叠嶂的山与郁郁葱葱的林，有千奇百怪的生灵，还有许多尘世间无缘得见的大小妖怪。

那一年章俨刚满十四岁，从严苛的训练中脱颖而出，被大BOSS亲自盖章认可了他的实力。明府不是个训练雇佣兵的组织，更多的是涉及到处理异常事件，所以他来到这里。

肆伍是他境的主事者，她们安排他去看管关押重犯的大牢。

大牢是一座高高的六角塔，越是重要、强大的犯妖楼层越是高，章俨是塔下守门人。每四个时辰轮换一班，每班仅一人。他也曾问过，为何只派一人守门，要是有人硬闯，他一人不敌的话，甚至没人能活着回去报信。

林昼说，想要硬闯的妖数不胜数，若是仅靠守门的来维护六角塔安定，那她们早就失职被撤了。

章俨不解。林昼告诉他，这六角塔每一层都有更厉害的人看守，而他们的命系于一线之上，他们死了，这线也就断了，肆伍自然也就能知道塔中情况，届时再赶来也不迟。

章俨明白了，其实守门的就是个炮灰，象征性的职位，有他没他根本没区别。

章俨守门期间就从没遇到想要闯塔的妖，所以很是寂寞。寂寞到他无师自通学会了从结界细节看结界作用、范围、强弱，甚至能从风格和细节上隐约猜出是谁布下的。

终于有一天，在他当值时来了个小妖。

他按捺住内心的兴奋，绷着脸把鞭子一甩，大声喝道：“什么人，胆敢闯来大牢！”

小妖被他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说：“我、我不是、路过、我只是路过——”

“哦。”章俨失望地放下鞭子，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然而路过的小妖并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大着胆子上前与他搭话。一开始章俨矜持得很，说自己在当值中，忙得很，没空与她聊闲天。小妖说她看见过他好几次了，除了抬头望天就是绕塔转圈圈，这里长年累月没点动静，根本就无事可做嘛。

“我都在这里待了好多年了，能不比你清楚吗？”小妖如是说。

章俨把鞭子往腰上缠好，说：“那这么说，你是地头蛇咯？”

小妖表情呆呆的，说：“我不是蛇啊！”

章俨终于被逗笑了，说：“我就是打个比方，那你是什么妖怪？”

“你笑起来真好看。”小妖在他屁股边坐下，说，“我是孟极，今年五岁啦，你呢？你是人类吧，你叫什么名字？”

才五岁就大言不惭说在这里好多年。还说他笑起来好看？这小妖怕是眼神不好使吧。彼时章俨才从贰手底下出来，将他的言谈举止学了个八成，故而板起脸道：“你我萍水相逢，怎能交浅言深，你坐过去点，莫要影响我做事。”

小妖被他推开一臂距离，噘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见他确实打定主意不与自己说话，不多时便跑了。

章俨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定力足够，没有被妖怪蛊惑，不然这叫林昼看见了，一定会告他状。接下来的时间依旧是无聊，无聊之中他将两人短暂对话复盘了许多遍，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了，那小妖一看就是普通小妖，只是玩性大，所以才找他搭话。

毕竟这里当值的人里，只有他看起来稍微正常点。

所以第二天小妖再来的时候，章俨没有推走她。小妖惊讶地说：“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啊，是被当官的骂了一顿吗？因为我昨儿个贸然找你说话了。”

章俨差不多可以确定了，这小妖绝对是眼神不好。他问：“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人说说话？”

小妖睁着懵懂的大眼睛，说是啊，然后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咕咕肚子叫。

章俨顿了几秒，从怀里摸出半块中午着急没啃完的饼给她，心想她该不会是闻着味来的吧，昨天中午他身上也揣了饼来着。小妖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地啃了起来，也不嫌干。章俨问她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活的。小妖说她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吃，有时候能捕到老鼠，有时候能衔到鸟，一顿饱一顿饥的。

“其实我也想着群居比较好，我也问过好多看起来一群一群的妖怪——”

“既没有捕猎能力，也没有身为妖怪的攻击能力，你应该被拒绝了很多次吧？”

小妖点头说是啊，她从记事起就没有人愿意与她为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也尝试过主动去交朋友，但他们都说她没有用，不要她。

“交朋友真的好难啊。”小妖叹道。

章俨看着她说：“那你现在主动找我说话，是想和我交朋友？”

小妖回望的眼神忐忑又直白，说：“是啊，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不过你都肯给我吃的了，应该是愿意的吧......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啦，我确实没什么大用，别听我族名好像很厉害似的，我生来就是残缺的，所以才会独自在外面流浪......”

孟极是族名？章俨愣了愣，他倒是不清楚这一点，于是问道：“那你本名叫什么？”

小妖收回眼神，罕见地露出一点惆怅来，说道：“我一生下来就被遗弃，所以没有名字。”

章俨能够体会到这种心情，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他境没那么多野生的鸟，指不定哪天你就打到谁家的掌上明珠了，以后饿了就来找我吧。”

小妖惊喜道：“我果然没赌错，你和别的人类一样会做饭！太好了，我之前偷摸在一户小屋里吃过人类饭菜，好好吃哦！我都不会做，只能生吃，你做的肯定比这饼好吃吧？”

章俨摇头，“不会，我是吃食堂的，就你手里这饼，我都不会做。”

小妖愣住，章俨又说：“不过我可以从食堂里带些吃的出来给你，你饭量大不大，太多的话可不好带。”

“不、不大。”

“嗯，那就好。这饼还不错吧，明儿给你带三个。”

“哦、好、谢谢！”

章俨笑起来，心想这小妖真是好糊弄。

于是第二天当值时，章俨真的故意只带了三张饼来，还贴心地配了个水壶。谁知小妖真不嫌弃，照盘全收，吃了两张留下一张，说当宵夜。

章俨不忍心欺负老实人，便许诺下次给她带别的，哪能让妖怪老吃素。小妖摆摆手，十分实诚地说：“不用麻烦，真的，我随便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章俨回去之后打听过孟极这个族群，听完后更为心疼这个才五岁的小妖。孟极在妖界的名头不响，但在他境是鼎鼎大名的神兽。让一个神兽之后沦落到吃糠咽菜到处被嫌弃，章俨实在不明白，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孟极之后再菜，那也是神兽啊。

他问小妖，就从来没想过去找父母亲人吗？

小妖摇头，心大地说：“既然是他们不要我，还找上门去干什么，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有得吃有得喝，还有了新朋友，我可开心了。”

章俨看得出她是真的开心，便又问道：“那你现在住哪儿呢？”他境的妖怪都是圈地为王的，领地意识都很强。

小妖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说：“我就睡那边树上，远远的就能看见这边。”

章俨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他来当值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窜到自己眼前。在这附近待着也挺好，六角塔周围一般没人敢来犯，对小妖来说是个安全的住所。

“对了，你爬过树么？”

“啊？”话题转得太快，章俨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妖表情兴奋，说：“我可会爬树了，能爬到特别高的顶端呢！你别看我身子大，其实可轻了呢，想不想试试咱俩谁爬得高、爬得快？”

汽车从隧道匀速驶出，光芒洒满车内。

章俨说：“你们妖怪确实不太一样，才五岁就长得和成人差不多了，我那时候比你还矮一截呢。就是太瘦，你不是每顿都能吃上饱饭，瘦得像根豆芽。”

“豆芽......”小球喃喃道，“好熟悉啊。”

“这你倒没忘？你那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清炒豆芽，我就吃不惯，水涝涝的，又没什么味道。豆芽这东西怎么做我都觉得不好吃，偏偏你爱吃，我就每天装一袋子给你，搞得林昼以为我变了性子，唠唠叨叨要看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小球叹了口气，说：“好想吃东西啊。”

“过几天我把你还回去就能吃了。”

他和红雀的五天之约小球也知道，她说：“我说要和你比爬树，比了么？我肯定比你爬得快！”

章俨笑了，说：“你幼稚我就跟着你一起幼稚啊，谁要跟你比爬树。”

“哼，我怎么记得某人输给我了呢？”

“这你又记得了？看来你确实脑子不好使了，记忆都混乱了。”

事实上，他俩还真比了，在章俨交班之后。他在部队里训练过攀爬技能，自诩还算不错，然而还是输给了这个天赋技能满点的妖怪。他只能嘴硬说，小妖空有一身攀爬本领，却连捕猎都不会，技能树点错了。

小妖当即就将他扑倒在地，说：“那你教我！你能在这里守门，一定是有过人之处吧，我看别的人都很厉害，你一定也会点什么，教教我好不好？”

章俨把她小豹一样的身躯推开，说：“我倒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就是会用武器。可是你们妖怪又不需要。”

小妖苦恼地捧住脸，说：“那我可怎么办啊。”

章俨想了想，回去就翻了些关于孟极的资料，结果当晚就被林昼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