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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账册

徽止殿上,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

原来圣上亲临没多久,还未开口,有一人离席而立,言辽互通贸易一事仍有不妥之处,须得再三斟酌。

此人乃参政知事严诩。

官家闻言神色未变,问他有何不妥之处。

严诩道龙舟赛当日所选三家皆为京中世家,恐怕对北地不多了解,尤其淮山燕山一带,山路坎坷,加上多出恶匪,若是筹备不妥,恐怕会损失严重。

话里话外,都在说张叶周三家不能担当此任,甚至对当年周家在淮山遭恶匪侵袭一事意有所指。

“那依你之见,哪家堪当此任?”官家不辨喜怒,如常询问。

严诩想了想,拱手垂头道:“该是燕北世家。”

语毕,满殿哗然,众人面面相觑,不甚认同。

而严诩所指摘的周家人正坐在这大殿之下,提及家族伤痛,周之翰面沉如水,谁料严诩下一句话又让他惊讶万分,他坐得挺直,余光扫过斜上方的世子,眼里慢慢浮起一抹疑惑。

此事蹊跷,不是说是裴相会出言干预吗?为何变成了严诩?要知道参政知事素来牵制宰相,又怎会替对方说话。而且这替换人选为何又变成了燕北世家而不是郑家?

这个问题,谢景渊和黄柏自然也意识到了。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看出彼此想法。

严诩必定是被有意引导说出此番言语,裴相一定还有后招。

谢景渊有些担忧,前段时日周家被针对的事情他已有所闻,恐怕裴相将郑家塞进互贸世家的心思从未停歇。

他坐立不安,正犹豫可要开口干扰,却听闻身后一声极低的“放心”,稍稍一愣,才放松下来。

果然,不出一会儿,裴相也起身离席,朗声道不妥。

不妥,又一个不妥。

“燕北世家曾脱离中原已久,不便于朝廷管控,然严大人所言确实有理,龙舟赛所选三家恐怕难以承此重任,依臣所见,不如再择一世家参与其中,更为稳妥。”

官家今日耐心仿佛很足,在召见外使的过程中屡被打断,毫无不虞之色,哪怕方才听到严诩说要任用燕北世家时也没有动怒,也不知是故意做给使臣看的还是心情确实不错。

“那裴相心中的良选又是谁?”

裴相作势思索片刻,犹豫几分才答:“臣以为,当是郑家。”

他接着道出理由:“当日龙舟赛,郑家位列第四,实至名归,另,郑家乃江陵世家,离京不远,且在燕山一带有旁系支脉,可谓是最佳选择。”

郑家有支脉在燕山附近?黄柏垂下眼睫,漠然地想。

自己竟从未听闻,看来有必要好好查一查燕山了。

“唔,郑家。”官家闻言,未说不好,也未说好,态度模棱两可。

“其他人如何看?”

御史台那边有些骚动,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思索良久后,一位中年谏官出声。

“官家三思。”

官家听到这声音,明显一愣,似有些头疼,语气无奈:“于大人,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若素娥在场,必定能认出这人是端午那日差点触怒龙颜的于广之。

于广之在端午之后消停了好一阵,那以后更加谨言慎行了些,令官家有些惊讶,不过往日他过于刚直的事迹在官家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所以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还有些发怵。

“官家,提到这郑家,臣正好有一事要禀,”于广之开口,倒不再如同往日般直来直去,而是委婉了些,“说起这个郑家,昨日微臣恰好收到一份账册,是关于郑家在江陵铁矿石买卖的往来记录,这账册看着无甚异样,细看却十分蹊跷,微臣记得,每年江陵铁矿开采量不过二十万斤,这账册上,却记有三十多万斤的铁矿石。”

“微臣觉得有误,细细勘对,却发现账册不应作假,恐怕可能牵扯到私采铁矿一事,但事关重大,微臣本想查清后再禀报,谁料——”他止住话,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裴相,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言尽于此,再糊涂的人也该琢磨出其中的不对劲了。

私采铁矿,一直为官家忌讳,朝廷三令五申,发现铁矿须得上报,不得私自开采、暗地交易,这郑家居然采出了整个江陵一年的铁矿量,可以想见,该是多么胆大妄为,欺上瞒下。?

此时裴相已大觉不妙,他方才几次欲打断于广之,奈何却盖不过对方嗓门,见他将那事捅了出来,言之有据,他心知对方所言不虚,惊疑间不得不迅速做出决定,弃卒保帅,高呼“圣上明鉴”,道自己也不知此事,只是看在郑家实力尚可,才会举荐对方。

“盐铁乃国之要事,此事若为真,还请官家严查严惩!”他慷慨道,一副正义凛然的神色。

最后谁也不再对互贸世家存有异议,满殿的注意力被私采铁矿一事吸引,在官家下令彻查此事之后结束了对这个话题的讨论。

而使团这边,耶律严宇玩味地摸着下巴,和萧宁等辽人在一旁看够了好戏。

韩素娥等人在行宫东边度过了安然的一个上午,除了从徽止殿那边传来了一些动静之外,再无其他差错。

她在听到徽止殿起了争执时还替世子担心了一会儿,不过在得知此事与对方无关后又放下心来。

一切如常,柳淑燕身上也没有什么异样。

素娥打定主意要跟着柳淑燕一天,片刻不离,午宴过后,她生怕对方乱走,拉着柳淑燕找到江璇芷等人,一群姑娘在宫外附近闲话。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宫人走来,垂着头道:“郡主,我家殿下有请。”

正和韩素娥闲谈的柳淑燕止住了话,转头看向那宫人,见到熟悉的宫牌,露出了然的神色。

“是雅乐吗?她约我在哪里相见?”

那宫人本低着头,闻言略微抬了抬头,瞥了眼一旁的韩素娥等人,没有异样地道:“回郡主,是芙蓉城。”

芙蓉城?有什么事要特地从这里绕到芙蓉城去说?

韩素娥想了想,轻轻地放下手中茶盏,微笑道:“璇芷,听闻芙蓉城的芙蓉和菊花开的正好,我还没有看过呢,不如——”她停了停,在宫人紧张的注视下,接着道:“——我们同淑燕一起吧?”

江璇芷也想四处走走,听她提议,颇有兴致地点头。

好巧不巧的是,周围几个姑娘听了,也跟着道:“韩姑娘,你们要去芙蓉城吗?我们也想去,正愁不知怎么走呢,可以让我们一起吗?”

素娥自不会拒绝,笑眯眯地答应了,余光便瞧见那宫人脸上的笑僵了几分,交握在腹前的手也指节泛白。

“这……”

果然有问题,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温和,不忘征求柳淑燕的意见,颇带歉意:“淑燕,可以么?这样会不会打扰你们?”

柳淑燕没有别的心思,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毫无芥蒂道:“何来打扰,芙蓉城那么大,岂会容不下几位姐姐妹妹。”

“郡主!”那宫人慌忙出口阻拦,却又急急地止住。

这模样倒是让柳淑燕一怔。

怎么了,莫非自己说错了什么?

难道雅乐不喜欢这么多人?

还是说……她有什么私事要同自己说?

她瞧了瞧宫人的脸色,见对方有些犹豫,看过来的视线也有些尴尬。

莫非真的不方便?她心中一愣。

可是雅乐有什么话要私下说呢?柳淑燕有些疑惑,虽然同对方关系好,却很少聊过私密的事,两人在一起也是谈论些兴趣爱好罢了,所以方才自己才会一口答应下来,可现在看样子……

她纠结地捏紧了帕子,看了看一旁的好友,不知如何是好。

韩素娥一直盯着那宫人,知道她正在给柳淑燕递眼神,暗示对方出面拒绝自己。

她岂能让这宫人如愿,于是便悠悠开口,问那宫人:“怎么了?可有不妥?”

宫人没说话,仍旧是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柳淑燕,吞吞吐吐地模样。

谁知这作态惹恼了旁人,江璇芷素来看不惯这种支支吾吾的样子,对那个雅乐公主也没什么好印象,翻了翻白眼,质问宫人:“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家殿下若是不想见旁人,我们也不会凑上去,只会离得远远的,难道这芙蓉城她去了我们就不能去了吗?”

寻常闺友间喜欢在没人的地方叙话正常不过,但芙蓉城这么大,怎么着还怕大家偷听不成?江璇芷皱皱眉头,觉得这七公主架子也太大了些。

宫人似乎没料到有人会这般直白,睁大了眼,白皙的脸上红了一片,口中慌道:“这位贵人莫要误会了,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她急急地解释:“奴婢只是怕我家殿下长年居于宫中,性情羞涩,不知怎么与各位相处。”

“方才、方才是奴婢紧张了,若有冲撞,还请各位原谅。”

这说辞未让人满意,江璇芷眉一挑,“难道我们是什么恶人不成?”

见她生气,柳淑燕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同宫人解释,“你放心,我这几位朋友都是性子极好的人,绝不会欺负雅乐的。”

她之所以想让几人一起,无非也是想到了雅乐在宫中没有什么朋友,想介绍几位姐妹给她认识,谁知……

宫人知道自己不能再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愿意了,内心虽慌,却强自笑着道,连连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多虑了,还请各位贵人恕罪。”

还勉强露出一副高兴的表情来,“既然是郡主的朋友,想必殿下见了几位定然十分欢喜。”

是么?素娥视线放缓,装作体谅地笑了笑,和颜悦色道:“那你带路吧。”

事已至此,宫人不得不硬着头皮领着她们一起前往芙蓉城。

七八个姑娘说说笑笑地跟在她身后,往芙蓉城走去。

经过方才的事,素娥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七殿下绝对有古怪,当年的中秋宴,这行宫里确实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但她总不能直接告诉柳淑燕这个雅乐有古怪,拦着她不让见对方,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番举动让柳淑燕有所察觉,她暗中摇了摇头,有些奇怪好友今日为何这般粘人,却没有多想。

韩素娥面上带笑,听着众人的闲聊,目光不时扫过好友柔美的容颜,心中却思绪万分。

郡主乃亲王女才可求封,柳淑燕身为郡主,并不算名副其实。母亲当年本想替她求个县主之位,官家却格外开恩,言其父有护驾从龙之功,因旧疾逝世,心中难安,特封其为郡主,这样的开恩,不可不谓是头一遭。

但这个封号徒有其名,并未带给淑燕太多的好处,谁能想到,前世反倒给她带来灾祸。

若前世和亲的人真是柳淑燕,那她究竟是如何被选上的?

雅乐……难道是雅乐将此事推到她的头上?

莫非一开始的人选是雅乐?

她回想起姑姑的话,这倒是有几分说得通,和亲不是个美差事,但凡女子都避之不及,此事往往会落到没什么地位的公主或宗室女身上。雅乐的母妃只是个宫婢,还不怎么受宠,地位很低,一个在宫中可有可无的存在,的确是和亲的最佳人选。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陷害柳淑燕的呢?

“素娥。”江璇芷突然隔着柳淑燕低声唤她。

韩素娥回神,视线从小径左侧的花丛中移开,身边众人不知何时停下了,她抬头,看见道路另一端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赵羡和一个面生的高大男子。

那高大男子眉骨高阔,鼻梁挺直,轮廓深邃,穿着也有些特殊,她不免多扫了几眼。

众女也不知那青年的身份,看见赵羡只好屈膝行礼,然后默不作声地站着,方才说笑的场面烟消云散。

素娥自然没有行礼,笔直地站着,自上次在茶楼同赵羡撕破脸皮,她觉得两人也没必要来这假惺惺的一套了。

却忘了赵羡惯会不依不饶,冷腻的视线扫过来,语气似笑非笑,“表妹真是好大的架子,见了贵客也不行礼。”

一旁的青年注意力本不在这群女子身上,但听闻赵羡的话,不由看向他口中的人,见一众花容月貌中有一张格外显眼的容颜,眼底闪过惊艳之色,却很快轻嗤一声。

“不是说中原女子最是遵循礼教,柔顺有仪,怎么?这位姑娘比较特立独行?”

他是在嘲讽自己?

韩素娥抬眸,见对方正望着自己,有些莫名,这人同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为何要偏帮赵羡?

莫名过后,更觉得啼笑皆非。

“不知这位贵客什么身份?”她慢慢微笑,客气问道。

这笑容有些令人目眩神迷,但那青年也非常人,晃神过后,很快回到:“我叫耶律严宇,不知姑娘芳名为何?”若是和亲的对象是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耶律严宇?!韩素娥闻言心中一怔,唇角的笑意瞬间消散。

辽皇太孙耶律严宇?那他就是前世里柳淑燕和亲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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