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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 往事

少女的话久久回荡在这片山谷中,格外清晰。

她费解的眼,透着一抹干净和无辜。

不可思议,她凭什么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凭什么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袁姝原本保持冷笑的唇角渐渐落下去,迅速地绷直。

像被触碰到伤疤,痛楚不能再被无视,愤恨不能再被伪装成无事,袁姝突然怒不可遏,连最后的冷静也不愿维持。

她双目猩红,红唇凄艳,面容狰狞地吼道:

“你装什么!”

“韩素娥,你装什么!”

为什么敢义正言辞地质疑自己,为什么装作一副忘记所有的模样,为什么对所做的事情毫无悔过,为什么可以一身轻松地活着。

“你说我在装,是说我在装失忆吗?”

韩素娥问。

“既然如此,你就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她也有些激动。

“当面揭穿我吧!不要再打哑谜了。”

不要一脸她做了恶的样子,却不告诉她究竟做了什么恶。

人做错事就该认错、忏悔、赎罪,她韩素娥倘若真有对不住袁姝的地方,自然也不会逃避龟缩。

然而她的话却好似激起了袁姝更深的愤怒,她一把夺过旁边的箭矢,搭弓拉弦朝着韩素娥射去。

景阑惊喝一声,抬手去拦,却只偏了一下弓,没拦住离弦之箭,眼睁睁瞧着它飞了出去。

被他这一挡,箭虽然偏了,仍然划过韩素娥的鬓侧,顿时削下一缕青丝,落在水面上。

素娥偏过头,惊愕又迷茫地看着袁姝,对方性情不定之极端,让她从未见过。

也看得出,对方对自己恨之入骨,否则怎会两三句便失控成这样。

正当她不知这场对话该如何进行下去时,袁姝开口了。

她冷笑连连。

“不愧是公主之女,高门贵族,下人的命便是贱命,说忘就忘,毫不留情。”

“下人?”韩素娥忍着心痛,“你是在说我的乳母吗?”

除了这个,没别的可能了。可她确实半点不记得乳母的事情。

“我的乳母,到底叫什么?”

袁姝一愣,旋即又怒,“你还装傻!”

她忍无可忍。

“我倒也罢了,可养了你七年的乳母,你都能做到见死不救,说忘就忘。”

“韩素娥,你真的有心吗?”

见死不救,她说自己见死不救,韩素娥越来越茫然了。

自己怎么会见死不救,她口中的乳母又遇到了什么危险?

一个线索划过她眼前,她想起袁姝曾拿来试探自己的一件事。

“地震?”

她看着袁姝,“你是说地震吗?”

八年前泸平县的地震,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危险了。

“真不容易,”袁姝咬牙切齿,恨恨道:“既然记起来了,那我们便好好算算帐。”

“当日地震时,母亲为救你被压在废墟下,我为了护你被山匪砍伤了腿,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半分感激,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眼中通红,字字泣血地控诉,“你可知,我被山匪抓去折辱时,满心都在等你来救我,可你呢?”

“你,一去不回!”

袁姝的话像滔滔巨浪,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一片雪花悠悠落下,停在她面颊上,轻如柳絮,却如沉沉一击。

有什么东西,被一击而碎,荡然无存。

韩素娥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耳边轰轰,脑中嗡嗡。

心中的坦荡,在此刻突然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她冷汗直冒,额角突突地跳动着,恍如有一双重拳,在捶击她脑中紧闭的门扉,誓不罢休。

很快,门被砸开,嘈杂一股脑从里面涌了出来,瞬间占据了她的心神。

种种画面闪过眼前,快得好似闪电。

头痛得像有人强行劈开她的颅骨般,要往里面灌进东西。

“扑通”一声,韩素娥手上的簪子掉进水中,沉了下去。

她捂紧胸口,强忍着那股痛意,看着袁姝,和她发顶上的落雪。

“八年前泸平县地震,是不是像这样下了雪。”

袁姝已归于平静,冷冷道:“你总算记起来了。”

算是承认了她的话。

见状,韩素娥脸上涌上一种宿命般的苦涩,她沉默一会儿,才开口:“对不起,那时我并不是故意的,我绝没有忘记和你的约定。”

“你骗人!既然没有忘记,你为何不来救我!”

袁姝认为她必定是在为自己狡辩。

韩素娥没有像她那样激动,艰难开口:“我自幼怪病缠身,动辄心痛,遇到雪天,便更容易发作,然后昏迷不醒。”

若是幸运,睡上个十天半个月,便会自愈,但若是严重,一直到下个季节才能好转。

“我不记得……回去的途中发生了什么。”

“但……有一点我记得,那一年,我犯病严重,昏睡月余不醒。”

韩素娥好不容易说完这几句话,背上一片冷汗。

闻言,袁姝不愿相信,她厉声道:

“你想说你是因为病发了所以忘记回来了吗?少拿这些理由来糊弄我。”

袁姝不相信她有什么苦衷,又有什么不治之症,这些不过她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

她就是高高在上,草菅人命,丝毫不在意他人的苦痛。

“没有,”素娥断断续续地,吞咽困难,“我......没有骗你。”

她想说,你看我现在这样,便是要犯病了,但胸中猛地窒住,一口气堵在前腔,喘息不能,发不出声。

极度的痛苦中,她支撑不住地向后坠去。

一瞬间,袁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下意识要上前。

却忽闻身后传来一阵兵马奔踏而来的动静,地面微微震动着。

素娥慢慢阖上眼,最后清醒的瞬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人马杀了过来,。

总算来了。她想,又看见袁姝扭曲的面容,状似疯癫。

她确实不能问心无愧。

韩素娥彻底昏了过去。

然后做了一个沉重而漫长的梦。

像在阴雨天翻开一本积尘已久的旧书,纸卷泛黄破损,字迹模糊不清,轻轻碰上去就会裂开。

初读是陌生的,一行一行念下去,字字句句抵在唇舌间,熟悉得好似她已经反复看过无数回,而她只是忘了太久。

夔州的风景不似汴京,素娥每年路过,每年都觉得不一样。

只是她还小,记不太全,对山山水水也没什么太大的感悟。

她只记得,每次路过夔州,阿绣总有一两天会不见,也因此而耿耿于怀,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乾定八年,她再一次随同母亲南下过冬,顺便与久不相见的父亲团聚。

她本是兴高采烈的,可这一次路过夔州时,竟听闻阿绣竟然要离开三天,接受不了,便去找母亲哭闹,母亲却难得地没有理会,于是她只好跑到一片池塘边生闷气。

深秋季节,风一吹就有染红的叶子哗啦啦落下,有几片停在素娥的发顶,她呆呆地伸手去摘,动作笨拙,没能把树叶拿下来,反倒把阿绣给她梳的发髻弄乱了。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人走到她身后,熟悉的桂花香淡淡笼过来,素娥不用回头,便猜到来人,嘟起嘴撒娇:“阿绣,阿绣,我的发髻乱了。”

她明明还在生阿绣的气,但阿绣一来,她就消气了。

阿绣搂着她,替她摘掉头上的枯叶,又用指尖慢慢梳平发髻,温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素娥有些舒服地蹭了蹭。

“阿绣,你明天不去好不好?”素娥转身,软软地道,她不想同阿绣分开。

阿绣生得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清秀温婉,虽然三十多岁,却仍似少女般美丽。

听了她的话后,阿绣笑了笑,露出浅浅的梨涡,没有回复她,但是却问了她一个问题。

“姑娘想不想见到大将军?”

素娥想也没想便回答那是自然。她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一年就这么一段时间才能与父亲短暂团聚,无不渴盼。

“姑娘想父亲,阿绣也想家人了。”

阿绣静静地望着她,温柔地同她解释,“阿绣一年也只能同家人见一面。”

阿绣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韩素娥睁大了眼睛,她生来聪明又敏感,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有些赧赧地揪着自己的衣角,“阿绣要去见家人吗?”

她忽地想起来,阿绣是蜀地人,这里有她的家。

自己真不懂事,阿绣对她那么好,她却还要阻拦阿绣回家。

阿绣该多么伤心,多么失望啊。

可是素娥又舍不得阿绣,她想了想,犹犹豫豫地开口,“你可以带上我吗?”

这样阿绣既可以见到家人,也不用离开她了。

“那怎么能行呢?”阿绣被她逗笑,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发梢,“这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到底是什么?素娥生气地想,一把挣脱她的怀抱跑开。

她一路跑到前厅,母亲刚见过见蜀中王府的人,看见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以为她又是来哭闹。

素娥告诉母亲自己的请求,想去泸平县转转。

她知道母亲可能不会同意,就像阿绣说的那样,不合规矩。

果然,长公主蹙起精心描绘的秀眉,叹了口气,招招手让她过去,“怎么又想到这个主意。”

她岂能猜不出,女儿是想和姜绣一起,毕竟泸平县离这里有些距离,是个不算富庶的地方,不可能吸引素娥的兴趣,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便是姜绣了。

“母亲,”素娥攥着她袖口撒娇,“让我去嘛,让我去嘛。”

“你就这么不想与阿绣分开?”长公主幽幽道,语气有些埋怨,还有些心酸。女儿同她那奶娘姜绣都比同自己亲密,一日不见也要哭闹,却没想过去了泸平县也会同自己这个亲娘分开。

“那你就舍得阿娘啦?”她点点女儿的鼻尖,佯作生气。

韩素娥理直气壮,“您明日不是要去蜀中王府吗,没人陪我了,我为什么就不能跟着阿绣呢?”

母亲忙碌的时候都是阿绣陪着她,这次阿绣回家了,她又不想和母亲一起去蜀中王府上,不如跟着阿绣。

真不知女儿为何那么不喜欢去蜀中王府,长公主无奈摇头,但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明后日自己要去王府做客,留素娥独自待在这里,倒不如让她和姜绣一起,再说泸平县并不算远,路途也较为平坦,只要自己派足够的人手保护她,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何况,姜绣服侍多年,素娥的病情缓解不少,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趁此机会让府上的人陪她一起回乡,也算是另一种恩赏。

长公主想了想,向立在一边的嬷嬷招了招手,在她耳边嘱咐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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