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天气，气温偏凉，顾笙还穿着秋装外套。叶浔的手掌轻轻环在他的手腕上，隔着厚厚的布料，顾笙也能感受到叶浔掌心的温暖。这让他微微红了脸，头脑一阵发懵，跟丢了魂儿似得，被叶浔牵着出去了。
好不容易离开了拥挤的队伍，顾笙顿时感觉自己的活动空间大了许多。刚一离开队伍，叶浔便松开了顾笙的手腕，顾笙倒还有些恋恋不舍，他抬起手腕看着残留在袖口上的褶皱，希望能和叶浔有更多的接触。
叶浔垂在身侧的手掌轻微收拢，又张开，他将手掌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才发现顾笙的胳膊原来有这么细，本人或许比看上去还要瘦也说不定。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顾笙问。
“不清楚，”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尴不尬，边上就是雷峰塔，再要排队进去已经来不及了，可距离下一个景点的距离又实在有些远，而且杨成昊他们还在那边，叶浔也不好意思一个人走。他抬头眺望一圈，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便同顾笙说，“吃糖葫芦吗？”
“好啊。”
两人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旁边，叶浔向他打听价格，小贩一报价，顾笙便惊到了。他瞟了一眼小贩手中的稻草架子上的糖葫芦，就是很普通的山楂外面包裹着金黄色的糖，外面用一层保鲜膜封起来，山楂一共八颗，这样就要十块钱？这在外头的小摊上不是只要三块钱吗？
这可抵得上他一顿饭的钱了啊。
“好，我们要两根。”
若是叶浔不在这儿，顾笙还真不想买这坐地起价的东西。不过他想着，都出来玩了，偶尔一次多花点钱也没什么，正打算掏出钱包的时候，却见叶浔已经先他一步付完了钱。
“给。”叶浔从稻草架子上拔下两根糖葫芦，一根自己拿着，一根递给顾笙。
“……谢谢。”顾笙抿了一下嘴唇，从叶浔手中接过糖葫芦，学着他的模样拆开裹在外面的保鲜膜，第一口咬在最上方那颗山楂的顶端。
挺脆的。
“好久没吃糖葫芦了，我们家那边都买不到这个。”两人一边吃一边在路上走，叶浔咬下一颗山楂嚼在口中，将他的一边脸颊撑得鼓了起来，“我家搬家前，小区附近倒是有卖糖葫芦的小贩，那时候我天天缠着我妈给我买，唔……那应该是小学两三年级时候了吧，现在是见不到了。”
顾笙小口小口地咬糖葫芦，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在叶浔面前出丑。他其实很少吃糖葫芦，一来是家附近少见，二来是他也没那个吃零食的钱。于是听到叶浔说的话时，顾笙并未提及自己，而是说：“其实学校后面那条街上，有时候会来卖糖葫芦的小贩，而且卖得很便宜。”
“是吗？这我倒是没注意过，下次去看看。”
“嗯。”
“诶，那边在干什么？”
“什么？”
顾笙顺着叶浔手指的方向望去，便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处似乎是池塘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叶浔冲顾笙招了招手，顾笙便跟了上去，两人一同走到池塘边，趴在石栏杆上向下瞧，只见方形的池塘内，一只大野鸭带着一群小鸭子正在池中戏水。
啊，是鸭子啊。顾笙不咸不淡地想，还以为是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呢。
“啊，是鸭子诶，”叶浔却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同顾笙说，“我长这么大头一回看到活的野鸭，和菜市场卖的果然不一样。”
“啊，额……对啊。”顾笙的表情一下子从淡漠转变为喜悦，“我也第一次见呢。”
“哇，太可爱了。”望着池塘中自由嬉戏的小鸭子，叶浔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好像每次出来旅游都能看到野生动物，真好。”
顾笙的注意力只放在叶浔身上，丝毫没关注池塘中的小鸭子们，问道：“你经常旅游吗？”
“嗯……也不算经常吧，我爸妈每年都会旅游三四次，我是跟着他们一块儿的。每次去的地点都不同，有时候国内，有时候国外，到现在我都记不清楚我们去过哪些地方了。”
一年三四次，这对顾笙来说已经是很多了。顾笙只记得自己往往只会在学校组织的郊游活动时出去，且次数也不多，他唯一记得的，是小学时候那次，并且因为发现郊游活动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有趣，也没人陪自己玩，还浪费钱，于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参加过学校组织的郊游活动。
“你呢？”叶浔转头，看向顾笙。
“我？我们家……不旅游的，”顾笙轻咬了一下嘴唇，说，“条件不允许。”
“那你这次出来……”
“用的是寒假打工赚的钱。”顾笙直截了当地说。
“你寒假还要打工？”叶浔是设想过顾笙有一个条件很差的家庭，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差，在他过去印象里高中这个时间段就是该好好读书的，打工什么的都是大学的事情了。
“是啊，不过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所以还算蛮轻松。”
顾笙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也十分轻松，然而他削瘦的身材还是在提醒叶浔顾笙过得并不好。叶浔忽然有些好奇，顾笙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这是别人的家事，不是自己该管的。
叶浔轻抿了一下嘴唇，正要开口劝诫，他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与他们同行的男生，说自己已经到雷峰塔里了，找了一圈没找到叶浔他们，问他们去哪儿了。
叶浔便按照之前想好的措辞给对方发了消息，接着将手机收进口袋。他向旁边看去，看见顾笙手中握着的那根糖葫芦，咬去了最上方的两颗山楂以后露出了中间的竹签。顾笙将糖葫芦放在嘴边，微微张口（这是在吃糖葫芦哦审核大大），丰满的嘴唇覆在糖衣上（这真的是在吃糖葫芦哦审核大大），鲜红的山楂衬得他的嘴唇更添了几分粉嫩，只见他伸出舌头轻舔了一圈（您也可以自己买一串吃吃看呢），接着一口咬下（嘎嘣儿脆）。
没由来的，看到这个场景的叶浔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他立马转过头，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不，不过，我觉得以你现在这个年纪，能自己赚钱，已经很厉害了。”
顾笙嘴里含着山楂，说话时也有些含糊不清：“这是什么很厉害的事吗？”
“嗯……至少我到现在还是一直在花我爸妈的钱，你却能自己赚钱了。”
顾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微微垂眸，盯着手中还未吃完的糖葫芦，不知如何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说：“总要早一点体验一下打工生活，这样步入社会以后才不至于不适应嘛。”
叶浔微微一愣：“是为了体验生活才去打工的吗？”
“当然啊，高一的作业并不算多，我也没什么兴趣爱好，与其待在家里没事做，还不如出去打工赚点零花钱呢。”
顾笙的表情那样轻松，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叶浔相信了他的说法，可还是疑惑，为什么顾笙会这么瘦，为什么他连药也买不起，为什么他的手机还是十年前的样式。
叶浔实在好奇，可此时心中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试图窥探别人的隐私，于是他放弃了继续打探的念头。
半个多小时后，杨成昊他们出来了，与外边儿的叶浔和顾笙汇合。现在的时间不早，再要去别的地方已经来不及，大家便打算走回集合地点。
下午时间西湖的游客比上午更多了，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返回，顾笙依旧是走在最后，紧跟着前方的叶浔。杨成昊因为吃饭时和叶浔闹得不愉快，之后就再没主动与叶浔搭过话，而是和其他人走在最前面。
气温偏凉，但午后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却让人感到暖融融的。顾笙回想着和叶浔单独在一起的这一个多小时时光，便感觉自己这次没有白来，尽管那段时间里他们其实没聊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们走到一条长长的河堤上，河堤两边是白色的长椅，周围皆是其他游客。顾笙紧盯着前方叶浔的后颈，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小心！”
后方不知是谁这样大声喊了一句，顾笙还未反应过来，便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不知道是谁猛地撞了他一下，顾笙一个不稳，往旁边栽去。
坐在长椅上的人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不到膝盖高的长椅根本无法稳住他的身子，他一下子就栽倒进了河中。
掉进水中后首先感到的便是刺骨的冰凉，紧接着便是河水钻进鼻腔和耳朵时传来的疼痛感，顾笙仿佛听见岸上的人发出了阵阵惊呼，他没有慌乱，立马憋气，身体下意识地做出自救的动作。
游泳是很小的时候学会的，因为怕有一天被人扔到河里淹死，所以那时候的顾笙逼着自己学会了游泳。然而，正当他快要浮出水面时，只听得咚的一声，周身的水面顿时激起巨大的波浪，顾笙望去，发现是叶浔跳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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