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圣光（09）

此时的圣光教堂前，广场上，三十只狮鹫正收敛了羽翼站成一排。

这姿势对于它们来说有一点别扭。

狮鹫是一种很特别的生物，传说它们是狮子和秃鹫的杂交——虽然这传说很不靠谱，但足以证明一件事，它们看起来有一半像狮子，另一半像秃鹫。

它们的前爪是一双尖锐的鹰爪，后腿却是壮硕有力的、狮子的腿。后脚远长于前脚的情况很不便于它们站在平地上，要不然就得收着后腿，要不然就得大头朝下。

事实上，它们也很少站在地上。

狮鹫是属于天空的生物，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天空中翱翔着的。

有力的后腿能够给他们的起飞提供足够强的初始动力，让他们在瞬间腾空高飞，而尖锐的鹰爪是捕猎的利器，当他们在空中看见猎物，就会俯冲下来用那双利爪将之抓起、撕裂。

不过，如今圣光教堂前广场上的这几只狮鹫，明显是经过了驯化的。

它们安静地站着。即使身边有很多人探头探脑地围观，即使违背习性的姿势会令它们烦躁不适，它们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它们的前方，是六只独角兽和五名圣光骑士。

他们也都安静地站着，等待着。

——等待着米西一行的到来。

当米西等人踏上广场的时候，为首的、拥有柔顺的浅蓝色皮毛和暗银色独角的独角兽立刻发现了他们。

当米西越走越近，它用蹄子轻轻敲了三下地面，而后将头低低垂下。

这显然是一道命令。随着它那三声敲击，它身后的其他独角兽同时垂下了头，而狮鹫们也在这一瞬间……从蜷缩着后腿的站姿变成了头朝下的站姿。

骑士们脱下头盔，像米西行礼。

“骑士布鲁克·海登向圣子冕下问好。”

“骑士克里斯托弗·柯姆像圣子冕下问好。”

“骑士伊恩·康斯坦斯……”

“骑士艾萨克……”

“骑士……”

一连串的问好声响起，米西赶忙回礼，然而却没来得及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三十只狮鹫同时变换姿势的场景！

这就是传说中的很厉害、一点也不乖顺的生物？

阿瑟看出了他的眼神一直在往狮鹫的方向上瞟，咧开嘴笑了起来，以一种极骄傲的口气大声说道：“这可是我训练的！”

“一路上我就想着，这群大家伙站没站相，实在丢我们圣光教会的脸面。我就在休息的时间琢磨了一下，教给了他们两种站姿——平常后腿坐着，行礼的时候四条腿都伸直！”

旁边，个头最大的一只狮鹫发出了一声啼鸣。

米西感觉那啼鸣里全是哀怨，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好笑。

阿瑟却全无觉察，仍在洋洋得意，伸手揽住了那只狮鹫的脖子，亲昵地拍了拍：“他叫加纳，是这群狮鹫里领头的，也是最聪明的一只……”

“嘿，伙计！你也觉得新站姿特别帅气是不是？”

狮鹫又叫了一声，更哀怨了。

米西笑起来：“他们看起来被训练得很好。”

——他听出阿瑟对狮鹫的称呼是“他”，于是自己也默默地改了称呼。

“当然！这可是圣光教会的狮鹫，当然会被训练得很好……而且，这几天我的训练也起到了十分积极的作用。”

米西没有反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这样……”

“我能摸一下它们吗？”

阿瑟大笑起来：“当然没问题，就算是您想骑着它们飞一圈也行！”

“那可太好了！”

米西笑起来，凑到了那只最大的狮鹫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顶。

旁边，属于阿瑟的那只浅蓝色的、领头的独角兽看着这一幕，也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它轻轻地用独角碰了碰狮鹫，狮鹫便委屈地啼鸣一声，挪到一边去了，独角兽愉快地占据了米西面前的位置。

米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我的独角兽，我的伙伴。他们独角兽的名字太长了，所以我一般叫他阿尔——听起来就像是我的兄弟一样。”阿瑟说道。

“你好，阿尔。”于是米西摸了摸阿尔的角。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仿佛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满足”、“愉悦”的情绪从独角上传递到他的手心，然后顺着手臂一直到达心底。

这是种奇妙的感觉！米西睁大了眼。

旁边，看着他撸了狮鹫又撸独角兽，瑞恩也跃跃欲试起来。

“我……我也能摸一摸吗？”

“你可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事实上，他们肯定是愿意的。独角兽是比人类更有智慧的生物，狮鹫相比之下不那么聪明，但也能知道你们的身份。”

“它们绝不会拒绝圣子冕下的触碰，圣子冕下的朋友的，应当也不会。”

瑞恩的眼睛亮起来，他环顾四周，最后选定了一只狮鹫。那是并不太大的一只，但看起来威风漂亮，羽毛丰满且锋锐，后半身的毛皮也油光发亮。

他轻轻走到这只狮鹫身边，小声地问：“我能摸摸你吗？”

狮鹫仰起头发出欣悦的鸣声，清越而洪亮。而后它深深低下了头——不，干脆是伏下了身，巨大的身体直接趴伏在地上，双翅伸展开来，铺在身边。

瑞恩略微迷茫，但大概明白它的意思是同意了，凑上前去摸了摸狮鹫头顶的翎毛，又摸了摸。

然后那狮鹫霍然用喙衔起他的衣领，在他的惊呼中将他扔到了自己的脊背上。

瑞恩本能地抓住了狮鹫后颈上的羽毛。

狮鹫又快活地叫起来，后腿蹬地，一瞬间腾空而起，翅膀骤然掀起狂风和灰尘。然后他盘旋着飞起，带着瑞恩在广场上空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瑞恩的尖叫声逐渐由惊惶转为兴奋。

——它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然后它飞行的高度逐渐降低下来，缓缓地收了翅膀，轻盈地落在了地上，又像之前那样趴伏下来。

站在狮鹫的背上，瑞恩这回明白了它展开双翅的意义。他轻轻地踩在翅膀上，从狮鹫的身上跳了下来。

带着满脸的笑意。

“我也是骑过狮鹫的人了！”他兴奋地叫道。

“是啊！”阿瑟笑了起来，“飞行的感觉怎么样，年轻的狮鹫骑士？”

“棒极了！”瑞恩快活得几乎要忘了自己是谁，他蹦蹦跳跳地绕着狮鹫转圈，还去抱狮鹫的脖子，把脸贴上去蹭。

倒是米西意识到了阿瑟的话似乎有一些问题。

“狮鹫骑士？”他问道。

“狮鹫骑士。”阿瑟扭过头来，“教皇冕下说，除了让您成为圣子之外，后来吾神又补了一道神谕，祂说您的好朋友瑞恩拥有着成为圣光骑士的资质，等他长大了，可以让他来做您的骑士长。”

“这也是我之前要跟你们说的情况——如果他愿意成为骑士，愿意担负起不惜一切守护您的职责和荣耀，这次前往圣座的人中，将有他一个名额。”

“这太好了！”米西叫起来，“光明神可真好！”

“吾神确实值得拥有我们的信仰。”阿瑟说道，“祂仁慈、宽宏、智慧，把光明和温暖给予人间，亦教导我们为人应诚实、正直。”

“祂确实很好。”米西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到阿瑟眨了一下左眼：“而且，祂眼光也真的很好！且不说您的资质怎么样，瑞恩的体能和性情、直觉都很优秀，这足以使他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

“是吗？”听到自己的小伙伴被夸，米西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是的。他之前从没见过狮鹫，却能凭借直觉一下子挑出这群狮鹫之中除了首领之外最强健、最年轻、最聪明的一头。这很难得，就算是我六岁的时候，也完全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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