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记忆（04）

关于这个问题，自己应该是知道原因的。

米西闭上眼睛回忆。

果然，他很快就从记忆中翻出了相关的信息。

那是他与暗夜神的谈话。彼时暗夜神给他讲解祂所想要得到的东西，提到了异界——也提到了梦境。

于梦中，灵魂可以窥视到异界的景象。

或许，正常的梦境与他此时所处的梦境之间的不同之处，便在于此。

此时此刻，他的梦境确实只与他的记忆有关。

但在正常的情况下，梦境所展现的不仅仅是他的记忆中的信息，还有异界的景象……当然，米西认为，既然连异界的景象都会被梦境展现出来，那这个世界的景象没道理不行。

那么，这个梦境为何如此特殊呢？

是为了告诉他、教给他某些东西，以帮助他接下来学习入梦吗？

如果是的话，那这样东西必然会与记忆有关。

或者说，他需要知道的，正是记忆的重要性。他需要了解自己的记忆，才能分清楚梦境中属于“自己”的部分……然后呢？分清楚这个有什么作用吗？

米西略微皱眉，重新复盘整个梦境，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端倪。

有一个地方……很值得探究。

米西想起来，从训练场回到圣安德城的路上，他沉浸在回忆之中，整理自己的记忆。明明感觉花了很长的时间，但在梦境中却并没有过去很久——一直到他顺利地整理完一切，他们才来到圣安德城门口。

这有两种解释。一个是他沉浸在回忆中时，梦境的时间流速会变慢；另一个则是……

他希望自己在进入圣安德城之前整理好记忆，所以在他整理好记忆后，梦境才让他进入圣安德城。

如果是后者的话，这就意味着，这个梦境会根据他的意愿发生改变。

或许可以再做个测试。

米西回头，从四十二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中又选择了一个，问了他的名字。

然后米西根据记忆中他相关的信息，开始进行少量的补充。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米西从一位小骑士那里得知了她的名字，她曾经帮助过那位小骑士，并跟他成为了朋友。

——米西一直想要认识一下她。但是很快就到了丰收节，一场暴雨改变了一切……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结识她。

米西并不知道他们见面的具体细节。所以米西决定从这里入手，来补充这个故事。

一位平民姑娘，在什么情况下能帮助到一位圣殿骑士呢？即使那还是个未成年的预备役骑士。

小骑士在圣安德城里能遇到的最大的困难，也就是不小心迷路了。虽然圣安德城绝大多数地方的地理环境挺简单，但在窄旧的平民区里，还是有很多容易把人绕糊涂的地方。

小骑士贪玩走到了那里，然后就迷路了。恰巧这个女孩儿住在哪儿，替小骑士指了路，说不定顺便还给了他一点水解渴、或者收留他小坐一会儿歇脚……

……后来小骑士空闲的时候，又想起了女孩儿，所以特意去找她……

米西编了一大堆，自觉很有道理，很符合逻辑。这才把那个小骑士叫了出来，请他讲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

然而……

小骑士完全拒绝了米西的剧本。除了米西已知的内容以外，其余的事情，无论米西从哪个角度发问，得到的回答都是一串毫无意义的音节。

失败了。

米西终于放弃了尝试，有些迷茫地摸着下巴扫视众人。

这梦境也不归他控制啊。

不对。

就是应该归他控制的。只是他控制的方法出了问题。

米西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冥想。

他因为冥想进入这个梦境，在梦境的开头他也正处于冥想状态，而在他沉浸于回忆之中时，或许也无意识地进入了冥想状态。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伦农问道。

米西意识到自己已经思考了太久……但这并不重要。毕竟他面前的这些人物，不论看起来多么真实，实际上都只是他的梦境的一部分而已。

米西没有在意众人的想法，自顾自地坐下去，缓缓地放空了思绪，任由意识下沉，进入冥想状态。

与往常进入冥想状态时不同，此时米西的感觉里没有漂浮着旋转着永不停歇的各色粒子，而是一片黑沉沉的空洞。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

不远处就有几个。

暗紫色的光点并不显眼，即使是在纯黑的底色中，也显得过于暗淡了。加上数量过分稀少，远不足以将视野点亮，因而稍不留神便会错过。

米西小心地将意识探向其中一个。

没什么反应。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有一个粒子根本无法够成术式，事实上，最简单的法术球也需要六十个粒子才能完成。

不过，既然梦境之中的粒子如此之少，或许说明，梦境神术需要的粒子并不那么多？

……不应该是这样。米西想。

在梦境中使用梦境神术这样的情况是不应该存在的。这个梦境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术式才对。

那么，想要改变这个梦境，应该怎么做呢？

与记忆有关系的话，或许……

米西试着重新构想自己之前编造的故事。

然后他惊喜地发现，不远处突然又多出了一个闪闪发亮的梦境粒子——这意味着梦境发生了变化吗？

米西退出了冥想状态。

“我还想听你讲一遍，”他看向小骑士，“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今天好奇怪哦，米西。”小骑士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讲了起来，“那天我迷路了，就遇到了她……”

果然。

米西心中一喜，意识到自己的猜测终于对了。然后便看到梦境如潮水般褪去，留下朦胧的雾气。

坠落。

坠落。

坠落。

持续地，仿佛永无止境的坠落。

但这一次米西已经摸清了这里的规律。

梦境可以告诉他新的信息，坠落的过程正好供他思考。等他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想到了新的关键，新的梦境自然会向他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