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鸿钧合道

鸿钧有令，众人皆从。

元夕站在紫霄宫大殿之上，再往前走便是内殿，鸿钧所在之处。

可她却迈不出一步。

为何要做这小女儿姿态？

元夕贝齿轻咬，心里矛盾至极。

自上次巫妖战场匆匆见过鸿钧一面之后，已经过了两千年之久。

元夕极为渴望和鸿钧见面，可那次分宝岩不欢而散，她有些胆怯了。

元夕深吸一口气，勉强扯了扯嘴角。

……

“老师，弟子来看你了。”

元夕笑盈盈地坐到了正在打坐的鸿钧身旁。

鸿钧睁开双眼看向元夕，那双眼中满是深邃与透彻，仿佛看到心底所想。

“老师，弟子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

元夕眨了眨双眼，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

鸿钧却不为所动。

女娲还说自己是洪荒第一绝色呢，有个什么用，迷倒那些人又没用，能迷倒老师才是正事。

元夕暗地想道。

鸿钧忽然皱了皱眉，却又眉眼一舒。

“既然你来的早，那便陪为师下一局吧。”

鸿钧一挥手，一张白玉棋盘出现在半空之中。

元夕见此，脸上一喜。

老师态度缓和了，莫非是想通了？

“自无不可，弟子已经许久没有和老师下棋了。”

元夕眉眼弯弯，万分惑人。

……

紫霄宫湖泊边的亭子内。

只见元夕纤背挺直，右手搭在棋罐之上，微微低头蹙眉，思索片刻便嫣然一笑，纤纤玉指夹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鸿钧不疾不徐地落下一枚白子，神情悠然。

元夕见此咬了咬唇，哀怨地看了鸿钧一眼。

老师明知道自己棋力不如他，还不通融一二，元夕只得静心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走。

老师这棋力是越来越厉害了。

……

鸿钧一子落下，只见他的棋面顿时形成一片连绵不绝的巍峨山脉。

气势扑面而来，使得元夕神情更加郑重。

她夹起黑子，想要落下却定格在半空之中，被那高山的气势所阻。

元夕将灵力覆于手指之上，一点一点地落于棋面之上。

顿时，一阵气流从元夕落子之处扩散开来，然后只见那黑子形成了一只咆哮的黑龙，好似要将那白山吞噬殆尽。

元夕望着鸿钧那淡然的目光，俏皮一笑。

鸿钧不为所动，一枚白子落定，只见元夕那只黑龙顿时消散不见，而那座高山依然耸立。

元夕小脸一垮，又是输了。

“老师，弟子不依。”

“有何不依？”

鸿钧端起一旁的茶杯，悠然地抿了一口。

“老师明知道弟子棋力不如您，可为何从不让弟子一点？”

元夕委屈巴巴地看着鸿钧，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鸿钧正在喝茶的动作一顿。

“下棋而已，输赢重要吗？更何况，你的棋力为何不如为师？这一切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鸿钧便把棋盘收了起来。

“走吧，其他人也到了。”

……

元夕跟着鸿钧入了紫霄宫内殿，只见女娲等人已经到来，对着鸿钧行礼。

鸿钧气色平淡，如古井无波，一抬步便盘坐在了那里。

他吩咐昊天和瑶池给众弟子赐了蒲团，然后轻抬眼皮说道：“吾之门下，众圣如今尽皆归位，日后不再开讲大道。此番召尔等来，却是另有要事……”

也不说完，鸿钧抬眼看向殿外天外天，似有所思。

下坐众人也不搭话，静待吩咐。

“吾修为大进，有感天地大道刍狗万物，是大仁，亦是大不仁。

天道之大势，五十之数缺一，吾虽有大法，却不能补全。然多加思忖，吾意欲合身天道，眷顾苍生，长天地之大仁，补天地之大不仁。”

“不可！！！”元夕失声喊道。

她没有想到鸿钧竟是为了此事召集众人。

若是合身天道，那老师便不再是老师了，他便成为了天道的一部分。

女娲欲言又止，可她内心却万分欣喜。

其他人更是喜不自禁。

鸿钧要合道，那么日后就不再是圣人，而是一种天道法则，无情却也无私，哪里还会轻易过问洪荒之事，不由地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众人虽然成圣，但是头上有个强悍如斯的老师压着，怎能过的逍遥自在。

此番鸿钧合道，正好去了众圣心病。

“还望老师三思！！！”

虽然心里非常高兴，众人还是起身拜倒说道。

“吾意已绝，尔等日后好自为之。切记天道不变，鸿钧不现。”

鸿钧道出最后的叮嘱，告知众人，日后只要不要过于逆天，他鸿钧诸事不再管。

“老师圣恩，吾等告退。”此番紫霄宫之行，收获不小。

鸿钧执意要合身天道，却是令众人高兴不已。

元夕倔强地站在那里，不肯随众人离去。

鸿钧看着元夕拦在自己身前，微微叹了口气。

“元夕，你离去吧，为师不在，日后好生照顾自己。”

鸿钧犹豫片刻，手落在了元夕的发顶，动作轻柔却又温暖。

“老师，元夕不走，你不要合道，我不想失去你。”

元夕泪盈于睫，又好似回到了那时。

“傻孩子。”

鸿钧微微一笑。

“天道有缺，势必要有人去做的，这也是为师的追求。”

元夕摇了摇头。

“老师，弟子不愿失去你。”

“夕儿，你去思考那两个问题吧，那是为师送你的最后两个礼物。”

说完，鸿钧一挥衣袖，元夕便被送出了紫霄宫。

……

紫霄宫内。

鸿钧道口微开：“合道！！”

随即身形隐没虚无不见了。

一道身影也悄然离去。

……

远远地望着紫霄宫，元夕潸然泪下。

为何，她又失去了老师？

她宁愿自己和老师之前那样不相见，也不愿意老师以身合道啊！

先是兄长，再是猴子，最后又是老师。

为何，她总是在失去重要的人呢。

她本以为自己的泪已经干涸，相似却又不同的场景却一次又一次上演。

红色渐渐浸染了她的全身，眉心红莲更加耀眼，仿佛要脱体而出。

老师已不在，她便没有了穿白衣的理由。

转身背过紫霄宫，元夕那纤细的背影笔直，一头青丝被红色丝带轻挽，白色丝绦系于腰间，纤细腰肢好似一折即断。

倔强而又凄凉，伤感而又孤单，好似没有谁能与她并肩同行。

元夕一步一步远离着紫霄宫，好似慢一些，老师就可以晚些离开自己。

可最终，她还是离开了。

元夕猛然回头，看不见了紫霄宫，也不再见那个人。

即使再见，那也只是个拥有相同记忆和外貌的另一个人罢了。

罢了，她放弃了。

元夕身影一闪，便回到了灵华宫，属于自己的宫殿。

……

紫霄宫外，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显现。

他看着眼前的一滴用法力包裹的泪水，脸上满是阴霾。

“你喜欢他，他却为了大道放弃你。这样也好，只要你不属于其他人，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

说着，男子的表情化为了心疼。

“你为那个无情的人流泪，不值得啊！”

……

元夕回到灵华宫之后，封印了一身法力，整日酗酒，昏昏沉沉，不理世事。

孔宣等人多次劝诫却无功而返。

望着眼前双眼朦胧，姿态不同往常却更加撩人的元夕，孔宣却心疼无比。

他那恣意潇洒，巧笑嫣然的师尊不再，换来的却只是一个醉鬼。

元夕醉了，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此时也迷离飘渺，让人看一眼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一袭红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腰间丝绦散在一边，抹胸隐约可见，一头青丝也散落床榻。

元夕半躺半坐在床榻之上，一手单支着身体，另一只手执着酒壶往嘴里送酒，几滴酒洒落身上，更添几分旖旎。

褪去了原先灵动活泼的气质，更加妖娆动人，让人见了便脸红心跳。

“弟子拜见师尊！”孔宣一丝不苟地行着理。

“是小孔雀啊，有何事吗？”元夕的声音里也满是醉意，却更加勾人。

“弟子恳请师尊不要再酗酒了，师尊做任何事都可以，但请您不要伤害自己。”

孔宣郑重其事地说道。

“伤害自己，为师哪有？我现在很开心的。”

说着，元夕又喝了起来。

孔宣下意识地抬眼望去，他眼中却是漆黑一片。

这是之前见过元夕那撩人姿态后，众人做的决定，拜见元夕之前，首要做的便是封印双眼，以免亵渎了老师。

“师尊，弟子知师祖合道之事让您心伤，可那已经发生，不可更改。往事如烟，老师还需为自己着想。”

“这世间，美景美酒美食数不胜数，更何况以老师圣人之资，何事不可为？师尊只需去做那些喜欢的事就好了。”

“更何况，老师尊若有所令，弟子无不遵从。如师尊心中悲苦，弟子愿洗耳恭听。”

说完，孔宣便跪了下来。

他后面一句话有逾矩的意思，可没有办法。

师尊这样已经快两千年了，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元夕如此颓废的样子让她的七个弟子都十分低落，就连修炼也打不起精神来。

所以，就算师尊责罚他，孔宣也要让师尊振作起来，这是他身为大弟子，不，是二弟子的责任。

……

元夕喝完了手中的酒，眼角余光一扫，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孔宣。

她不由得面露迷茫之色。

“小孔雀，你为何跪在这里？”

“师尊……如师尊心中悲苦，弟子愿洗耳恭听。”

孔宣说完，头便磕在了地上。

元夕定定地望着孔宣，良久，她才叹了一口气。

“罢了，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