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江深醒过来的时候，脑壳有点痛，他抓了抓头发，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床上的床单、被罩、还有枕头都是白色的，周遭摆设整齐，像是一间酒店。

顾进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胳膊撑着膝盖，两手交叉在一起，好像在咬大拇指的指甲盖。

许是听见了江深起身时身体与床单发出的摩擦声，他回头看着江深，笑着说了句：“醒了。”

“嗯。”

这人看江深的表情有种异常的生疏感，好像两个人才刚认识似的。

江深打了个哈欠，问：“这是哪啊？怎么到这来了？”

顾进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沉稳：“你昨天晚上喝多了，回学校太麻烦，在附近找了家酒店。”

“哦。”

顾进跟前的小圆桌上放着几个塑料袋，他俯身过去，把塑料袋扒开，拿出里面的两杯豆浆和两兜包子，摆在桌上，说：“刚才出去买的，你先去洗漱，吃完去学校了。”

“嗯。”

卫生间就在床的旁边，江深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眼睛，懒散地走进了卫生间。

酒店里的一次性牙刷很硬，刷的江深的牙龈有点疼，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在脑海里揪出昨天的记忆。

江深只记得昨天和顾进跑出来之后，两个人找了家小酒馆，点了几个菜，顾进说了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顾进握着易拉罐装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说：“今天之前，顾志远还是我的信仰。他一直是我心里最酷的人。但是现在，我心里的信仰坍塌了。”

“不过我不后悔，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会铭记一辈子。我顾进，还是那个正道之光。”

“我唯一后悔的是，当时没有相信我妈说的话。”

当时谭培和顾志远刚离婚两个月就和王生领证了，顾进有时候脾气上来，经常质问谭培：“老王他又丑又胖，妈你是瞎了吗？放着我爸跟他好。”

谭培一开始还解释说：“我跟顾志远是不可能了，你王叔对咱娘俩不错，你现在还小，要是我不早点结婚，以后怎么养活你？”

谭培说的话，顾进从来都没相信过。谭培知道顾志远在顾进心里是光一样的人，她也知道事实会对顾进造成无法弥补的打击，所以有些事也没有去做过多的解释。

顾进连着喝了几罐啤酒，江深担心这人喝多了，从小到大只喝过一次顾进奶奶做的米酒的他，毫不犹豫地也开了一罐，跟顾进一起喝。

再后来，就是现在了，镜子前的少年抓了抓头发，再多的事情实在想不起来了。

洗漱完之后，江深看了眼手机，六点半。

他和顾进两个人随便吃了几口包子，急匆匆地跑去楼下退房。

出了酒店，顾进站在路边抬手打了个车。

这里离五中的宿舍楼不远，打个车十分钟就能到，不过这俩人得爬墙进去。

路上，顾进一直看着窗外，江深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反应很激烈，猛地抽了回去。

江深皱了皱眉，问：“你怎么了？”

“嗯？”顾进扭头看了江深一眼，又慌张地把头扭了回去，说：“没，挺好的。”

“哦。”

两个人翻进学校的时候，江深顺便看了眼手机，七点整，早自习正开始。

这个点，主任应该在教学楼附近转悠着，等着抓人。

他们跑到教学楼附近，顾进悄悄摸摸地趴到墙角，侦查了一下情况，然后朝江深招了招手，示意安全。

这两个人前脚刚迈上楼梯，后面就传来主任威严的声音。

“你们两个！”

顾进和江深不约而同地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主任，有点尴尬。

“都几点了？校服呢？”

顾进嘿嘿笑了两声，道：“老师，我俩昨天晚上刷题刷的太晚了，今天早上没起来，校服都没来的及换。”

“你觉得我会信吗？”主任看着江深，又说：“江深，你班主任没找你谈话吗？月考考成什么样了？早自习还敢迟到？我看你是被顾进这小子带偏了。”

江深面无表情地，声音冷然，却带着些坚定地说：“抱歉主任，考成这样是我的问题，但这跟顾进没关系。”

“哼，”主任轻笑了一声，说：“我看你下次能考什么样，你们两个，这节早自习，去班门口站着。”

主任说完之后，转身去了别处。

等主任走远了，江深才转过身，三两步迈到了楼梯拐角处。

顾进还在原地愣着，这人的脸颊好像有点泛红。

“干嘛呢？”江深问。

顾进抬头看着楼梯拐角处的江深，说了句：“同桌，对不起。”

江深：“？？？？？？”

“傻逼吧你？”

江深没再理会他，自己上了楼。

二楼的走廊里，六班附近，两个身姿挺直的男孩子，一动不动地立着，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三十多分钟里，谁也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

下课铃响起，江深看了顾进一眼，顾进也正好看他，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几秒钟，一起走向了六班后门。

江深走在前面，才刚冒头，就被闲的发慌，坐在桌子上发呆地栢事成看见了。

栢事成喊了声：“深哥，进哥，你俩早自习干嘛去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迟到罚站。”

顾进和江深两个人刚坐回座位，王飞凑热闹地说了一句：“进哥把深哥都带坏了，深哥以前从来不迟到。”

江深正伸手要从书立里取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听到王飞的话，他的手停住了，少年白净骨感的手指压在课本的边角处，四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屈着，指尖发白，他没有说话，表情也冷冷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顾进笑了笑说：“我跟我同桌的事情要你管？”

王飞又说：“不是我说呀进哥，咱能不能好好学习啊？再这么下去咱班要被一班按在地上摩擦了。”

顾进的椅子离课桌有点远，他左脚的脚踝处搭在右腿的膝盖上，一手扣着课桌，另一只手的手腕靠着课桌边沿，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样子有点痞。

这人笑的不太正经，随口说了一句：“好，下次我争取考个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