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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忌惮

抵达公主府时已临近子时,许亦心困得昏昏欲睡,被侍女轻声唤醒后,这才强打着精神下车,第一次没有拒绝侍女的搀扶。

宽阔威严的公主府门前灯火通明,府兵一边站了两个,身着甲胄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许亦心迈着疲倦的步伐,抬眸望去,一眼就望见尤硕明站在府门外边,手腕上搭了一件薄披风,静静等着,身上夹杂着好几种颜色,情绪十分忐忑,听见声响后抬起头,一见到果真是她回来了,瞬间就迸发出欣喜的神情,其余颜色退得干干净净。

许亦心愣了愣。

都说了她要进宫一趟,不知什么时候回府,他居然就杵在门口等她,也不知这傻子等了多久。

看他的颜色,像掀了染布坊似的五颜六色,他在担心什么,忧虑什么,怀疑什么,懊悔什么,忐忑什么?

若说他担心避雨阁命案,其实完全没必要,她知道百分百不是他干的,毕竟原书中此案在第一章就出现了,他可是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书中案件,总不至于许亦心穿来后,他忽然抢了原定凶手的活计,成了案件杀人犯了吧?

不过……若他是案件的推波助澜者,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以李显庆的尿性,让他带队来宋国,不可能真的只是省亲,没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们肯定是要在宋国搞点损人利己的勾当。

然而,许亦心可不会阻拦,她的任务从来不是拯救这个烂到骨头里的宋国,而是撮合男女主,劝他们归隐。

她心中暗叹一声,也露出笑容来,小跑着过去扑进他怀里。

“将军……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

“公主还未回府,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尤硕明原本还有些担心,怕这次她入宫会被那个喜怒无常的许兆禾刁难,如今她毫发无损地回来,他就放心了。但这么晚才回,着实不太像话,他不免语气带了些嗔怪道:“为何回来如此晚?我都快等成望妻石了。”

“对不起啦,发生一点小事,耽搁了。”

“长公主贵人事多,在下只得独守空房,唉。”

许亦心想笑,“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明日要去威武将军府上拜谒,那,后天我陪你出去逛逛?哎不行,羽林卫那双狗眼这几天正盯着你,还是别出去晃荡了。那我陪你在公主府玩玩?”

“只要公主陪我,做什么都行。”

她笑得甜蜜,任由他给自己披上披风,看着他烛光下带着笑意的眼睛,想起方才他身上的染布坊。

尤硕明给她系好颈部系带,随即便被她温软的手覆住了十指。

她握着他的双手,玩了一小会儿,柔声问他:“子弋,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他几乎感觉自己眼皮跳了一下,看着她在灯下朦胧美丽的面容,忽然只觉她的目光有千斤重,直看得他想脱口而出自己所有的隐瞒。

“你……为何这样问?”

许亦心低叹一声,也不想逼他。她踮起脚抱住他,将脸颊埋进他脖颈,胡乱蹭了蹭,闷声道:“子弋,我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你明白吗?”

尤硕明心有动容,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肢,闭着眼睛嗅着她发间的栀子花香,差点就要脱口问她当年借兵一事,但终究是忍住了。

他有愧于她的信任,只能将愧意转化成告白:“亦心,我爱你。”

许亦心一怔,踮起的脚放了下来,含笑注视他,“知道啦。”

你有90%的爱我。唉。

******

清晨的镇抚司已然开始忙碌,还沾着晨露的枫树悄悄落了一片叶子,被匆匆而来的陶修文一脚踩过。

苏敬纶抱着卷宗出来,看见陶修文满脸菜色迎面而来,蹙起眉头道:“今日来得这样晚,修文。”

“右将军。”陶修文正色行礼,“您这是要入宫?”

“正是。昨日袁德厚的案子我已写好奏折,打算呈给圣上。”苏敬纶略一思索,“罢了,今日长公主召我去府上,正好你来了,这奏折你拿去呈给陛下吧。”

两人一同往外走,苏敬纶问起兰园戏楼的追查详情,陶修文遂将掌柜的证词一一说了,依那掌柜的说法,尤硕明的确在戏楼待了一个多时辰,过了申时才离开,没有作案时间。

“所以,你昨日的确鲁莽了。”苏敬纶停在车马前,转过来看他,分析道:“你我是亲眼见了他去过避雨阁,可他点的姑娘是潋滟,不是涟漪,而且进的房间也不是那一间,后面他出来时我们也是看到了的。你没有真凭实据,怎能在长公主面前对他发难?”

“是,属下没沉住气,连累右将军被殿下问责。”

“是不是问责,去了才知道。”苏敬纶将马鞭一弯,“你疑心尤硕明,我当然理解,那人总归也不是个好的,不知公主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右将军何出此言?”

苏敬纶一笑,“你没看出来吗?咱们公主啊,忌惮他。”

陶修文脸色及其难看。

苏敬纶拿马鞭敲敲他手臂,“找到实证前,你就别去触他霉头了。他初来乍到,说出那话也是无心的,并非是有意嘲讽你。”

“……属,属下知道。”

“知道还这样喜怒形于色。要想不被别人刺伤,只能自己先学会放下,学会洒脱。”

出身青楼又如何?那些出身世家的公子哥们,有几个能完完全全靠自己的本事混到陶修文的位置?

苏敬纶还想安抚他两句,却见他眼睛一红,躬下身捂着肚子一溜烟地跑回镇抚司,一边跑一边说:“将军慢走,属下稍后再去递折子!”

苏敬纶望着他的残影满头雾水,将卷宗放入包裹,翻身上马,不急不缓地往城西公主府而去。

言同甫早早迎在外头,看见她过来了,略微点头算是见了礼,而后将她领到会客厅,命人给她煮茶。

她坐定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布置,而后小口品了一下,上好的太平猴魁,公主府的吃穿用度果然皆是上乘。

公主姗姗来迟,精神头有些不大好,见了她后,只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便坐到首席,接过言同甫奉上的热牛乳,蹙着眉喝了一口。

言同甫接过殿下递过来的空杯,又拿来一个靠枕,仔细垫在殿下后腰,殿下朝他露了一个笑脸,便舒舒服服往后靠上去,手松松地搭在扶手上,抬起眼眸,懒懒地看向苏敬纶。

苏敬纶看殿下终于有空理她了,连忙走出自己的位置,端正地下拜行礼:“微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许亦心苦着脸,忍着大姨妈在腹部翻天覆地的闹腾,叹道:“不是让你免礼了吗。”

“殿下宽厚,但微臣却不得不恪守本分。而且微臣今日,是来向殿下请罪的!”

许亦心坐直了:“景华何罪之有?”

姑奶奶,你是光环加持的女主,谁敢降罪于你啊!

苏敬纶跪伏于地,将和亲时下的蒙汗药和调换公主府亲卫的事情全给揽了,说自己罪该万死云云,许亦心见她这黑锅背得很是牢固,靠回座椅上,有气无力道:“事急从权,不怪你。”

言同甫却又惊又怒:“你竟敢给殿下下药!”

“同甫!”许亦心轻声喝止他,转而对苏敬纶和声和气道:“既往不咎,蒙汗药的事情就别提了。但你当初调换亲卫时找借口骗了言长使,你该给言长使道歉。”

苏敬纶依言转向言同甫:“言长使,十分抱歉骗了你。要杀要剐,景华悉听尊便。”

言同甫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手紧握着腰际的剑柄,“殿下都不追究了,同甫又怎敢揪着不放。只是,右将军千万不要有下次,否则……”

话还没说完,外头响起说话声,是驸马从西厢过来,正欲找公主,被两个侍女拦住了。

许亦心接过侍女兰青奉上的汤婆子,抱在怀中贴在肚皮上,好受了些许,看见尤硕明被拦在外头,言同甫又对女主大人凶神恶煞的,便发话道:“同甫,你出去陪驸马聊聊天,本宫还有话与景华说。都下去吧,把门带上。”

直到房中只剩她们两人,许亦心抱着汤婆子往贵妃榻上一滚,毫无形象地躺下了。

召南痛经怎么会这、么、厉、害!

她一个吃嘛嘛香从来不痛经的现代人士第一次体验这锥腹般的痛,真特么怀疑人生!

许亦心余光瞥见苏敬纶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这才发现她还跪着,遂翻了个身道:“还不起来,要本宫亲自扶你?”

苏敬纶只得起身,心中纳闷不已,从方才驸马来的方向,可以判断他与公主是分房睡的,而公主……为何在她面前这样放松,全然没把她当外人?

“把袁德厚一案的进展说一说。”

“是。”苏敬纶压下心中困惑,“依老|鸨孙妈妈所言,骠骑将军袁德厚申时入避雨阁,点了涟漪姑娘,但涟漪身体不适,让他等了半个时辰。”

袁德厚发了一通脾气,与涟漪的爱慕者起了争执,双方对骂了好半天,差点将一桌子酒菜全掀了,涟漪这才姗姗来迟,与他赔罪,领着他去了三楼包间。但二人待了不过一刻钟时间,袁德厚忽然滚下床来,四脚朝天不省人事,涟漪一探鼻息,才知他没气儿了。

昨日依公主之命抓走的那些人,其中有两位是与袁德厚起争执的,三位是与他一同喝酒的,四位是瞒着妻子过来找姑娘的,还有两位是欠了袁德厚钱的,这些人统统事无巨细地招了,生怕自己被指为杀人犯。

“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从袁德厚的分泌物中验出了寒食散,据涟漪所说,袁德厚的确服用寒食散很长一段时间了。尸身目前依然没有中毒的症状,死因尚且不能确定,仵作说,如若能剖尸查验,也许能查出死因。”

“昨日缉拿的那些人先别放,等完全排除嫌疑再说。”一群嫖客,多押他们几天长长记性,许亦心坐起身来,蹙眉道,“至于剖尸,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还得问问袁老将军。正好本宫今日要去拜谒老将军,景华,你与我一同去。”

“微臣领命。”

外头尤硕明已经和言同甫尬聊好一会儿了,一通话下来,基本把里头那个右将军的身份地位了解了清清楚楚,转言又想打探言同甫的相关讯息:“听闻言长使掌管着城防营,没想到身边也没个近卫为你分忧,还得亲自为公主府鞍前马后。”

言同甫不太高兴,“为公主鞍前马后是应该的,在下也不是什么矜贵人物,谈不上亲自不亲自。说起近卫,驸马身边的韩护卫怎么也不见人影?”

尤硕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触中了他的雷区,这些个人情交往可真复杂,“我身边不缺人手,韩漳又小孩子心性,便随他玩儿去了。”

“小孩子心性”的韩漳正兢兢业业跟踪陶修文。

在宫门外的桂树上蹲守了好一阵,终于看到那个小白脸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出来了,韩漳精神一震,盯着那个身影目不转睛,等他稍稍走远了,这才悄无声息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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