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工体

虽然人二土是个球迷，但他从来没有去现场看过比赛，因为他们城市乃至整个省都没有一支球队在顶级联赛，只有一支也只是在第三级别的乙级联赛打拼，而且那支球队还是在哈尔滨。人二土没有特别喜欢哪只国内的球队，直到他去了工体。

十一前王野给人二土打电话，说付博约他一起去工体看球，北京国安对重庆力帆，正好是他俩的家乡球队，人二土觉得这个事儿挺有意思，不管谁赢了他都能跟着混一顿，不错。

那是个周日，人二土坐地铁到了东四十条，往东走了好久才到了工体北门儿，票付博已经帮他买了，随行的除了王野还有一个他的同学，当然，女同学。人二土并不意外，很快他们在KFC简单吃了一口就入场了。

之前人二土为了十一去上海玩儿做准备，买了一个索尼的照相机，是那种外形小巧炫酷，实则成像效果很一般的那种样子货，价钱到也便宜，三四千块的样子。人二土带着相机过去想先拍几张练练手。

从外面看工体没有那么显眼，毕竟老体育场，五六十年代就有了，虽然后来不断维护，但跟一些新的体育场差距还是不小，给人一种老旧不扎眼的感觉。他们的票在二层，从入口进去走到二楼，进入场内的过程，就像从低仄阴暗的地下室看见一扇明亮的窗，光亮透过窗户摄入你的心底，朝着那扇窗走去就像一步一步进入天堂，当真正进入场地的一刹那，犹如经历了两个世界。那个新世界开阔，明亮，耀眼的白炽灯照在碧绿整齐泛着水珠的专业草坪上，配上四周专业的红色跑道，人二土浑身的血液一下被点燃了，那是他第一次有那么兴奋的感觉，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大场面，第一次觉得北京真好。

人二土坐在王野和付博中间，体育场的拢音效果特别好，随着运动员入场踩场做热身，场内的气氛达到了一个小**，当你被眼前的场景和环绕的声音同时笼罩的时候，你才第一次体会到现场和电视转播信号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验。

人二土第一次近距离看那些原来只有电视里才看得见的球员，原来他以为二层看不清的，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尤其是球员的每一脚触球，那种砰砰声踢过球的一听就知道职业的就是不一样。

在那种氛围下人二土话多了起来，而且要特别大声才能让对方听清楚，本来他跟王野关系更好，但是在进入工体的那一瞬间，他就是个北京的球迷了，不自觉的跟着鼓掌呐喊。焦急的等待了一个小时左右，比赛正式开始，人二土也渐渐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因为场内的每一次触球，每一次犯规，每一次奔跑突破，每一次射门都会伴随着巨大的声浪。

人二土直观的感觉场上的跑动速度是电视里感受不到的，只有近距离观赛才能看出有多快，而且现场看球几乎每次进攻都会觉得离进球很近，哪怕是一次简单的传中，巨大的期待声和随后的失望声此起彼伏，人二土浑身会不自觉的跟着使劲儿，没几下浑身被汗水湿透，嗓子早已经哑了。

那时候“京骂”很流行，也是工体的标配，广受诟病，不过人二土觉得在那个场合，氛围烘到那了，骂几句好像也没那么下流，没必要上纲上线，而且北京人那独特的口音骂这俩字儿听起来特别“脆”，特别有喜感。

整场比赛北京压着重庆踢，人二土跟付博俩人爽死了都，王野特别郁闷，只是偶尔在重庆队反击的时候得瑟得瑟，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旁边人鄙夷的眼神，特别的郁闷。那个女孩儿就是北京人，刚开始还顾及王野的面子，后来也被人二土和付博感染了，临阵倒戈。

最后比赛结果没啥悬念，2:0，国安完胜，那时已经快十点了，他们一路吹着球迷小喇叭，一路连说带笑的跟着滚滚的球迷洪流往地铁站走去，王野还想找回点尊严：

“啊呀，今天踢的太郁闷了，你们俩爽了啊！”

“别，一场球，别那么当真，我们还是爱你的。”

“你看你俩像疯子似的，真是太过分了。”

“融入，融入嘛，气氛多好啊，来这就是为了开心，开心最重要。”

“你俩开心了到是，我非常不爽啊！”

“你想咋样？”

“可惜是个周日，要是周六多好，咱们接着玩儿去。”

“你自己去吧，我俩明天还上班呢。哎。。。真是扫兴。”

“哈哈，我明天没课，可以多睡会啦，让你俩得瑟。”

那是人二土倒数第二次见王野，不是因为他不支持重庆队，是因为一周后那个女孩变成了人二土的女朋友，正式的女朋友。

人二土去年夏天又去工体看了一场，很多事都变了，他身边人变成了人五五和小美，工体又破败了不少，京骂销声匿迹，不变的是还是2:0，人二土依旧忘我呐喊，就像十几年前的那个人二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