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夜辞摇了摇头，道，

“我不辛苦。”

许妍突然想起什么，起身下床，道，

“我还是去看看孩子吧，我实在不放心他们。”

宸碧伸手拦住许妍道：

“妍姐姐，太医们都在很用心的为小皇子诊治，你真的不必担心。现在，你要养好身体，这样才有精力去照顾孩子。不是吗？姐姐？”

许妍眸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亮，她目光炯炯，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小娥端过汤碗递给许妍，道，

“小姐，你半天没吃东西了。这是我才去小厨房炖的燕窝雪蛤，你吃一点吧。”

许妍接过汤碗，碗里燕窝香气清甜，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盯着碗里出神。

宸碧看了一眼夜辞和小娥，表示无奈。

这时，殿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宫人，道，

“殿下，圣上已经醒过来了。”

夜辞点头，道，“知道了。”

许妍看了一眼夜辞，道，

“殿下，你先去圣上寝宫吧。百善孝为先，身为子女，你应该去为父亲侍疾。”

夜辞眉头皱了皱，清冽的眼眸划过一丝担忧，道，

“我只是担心你和亭轩……我怕是不能走开……”

许妍摇摇头，道，

“我没什么大碍，你不能不去，以免落了个不孝的罪名。”

夜辞想了想，道，

“也好，我去父皇寝宫瞧瞧，若是没什么我就回来看你。”

许妍点了点头，道，

“殿下不用牵挂我，去吧。”

于是夜辞松开紧握许妍的手，起身离去。

目送夜辞的背影远去，许妍的眼眸里眸色渐渐清明起来。

夜辞来到楚帝寝宫，只见外面乌鸦鸦站满了一大片人，有妃嫔命妇，也有皇子公主，他们的脸上表情不一，有的真正伤心，也有的心怀鬼胎，总之他们各有各的心思。

夜辞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走进楚帝寝宫。

兰贵妃注视着夜辞的背影，眸色微动，心中闪过数个念头。

内殿深处，楚帝的身影在层层帐幕后若隐若现，紫檀香炉里袅袅燃着龙涎香，这气氛只是平和，没有半点压迫的感觉。

夜辞走到楚帝床前，只见太后也坐在楚帝床边，她伸手帮楚帝擦拭额前的汗，一夕之间，她那雍容华贵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苍老。

夜辞不动声色的行了个礼，道，

“给父皇，祖母请安。”

楚帝微闭的眼睑慢慢张开，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夜辞，那目光里饱含着说不清的复杂的情感，楚帝又闭上眼，缓缓道，

“你来了。”

夜辞点点头，道，

“父皇有疾，儿臣理应遵循孝道，侍奉在侧。”

楚帝叹道：

“朕知道，你果然是个孝顺的孩子。”

夜辞抬起头来，镇定的说道：

“父皇言重了，儿臣只是做了份内的事。”

楚帝挣扎着想起身，太后伸手去扶他，夜辞眼尖，在楚帝身后垫了个枕头，令他靠在枕头上。

楚帝大病过后，仍有些虚弱。他干裂的嘴唇张了张，道，

“朕怎么有些口干舌燥，来人啊，给朕倒杯水来。”

夜辞却是飞快到桌旁，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夜辞低眼看那茶色，茶色澄澈透明，泛着几粒麦仁，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夜辞将茶送到楚帝口前，楚帝伸手接过茶，抿了一口，顿觉口里清润多了。

夜辞默不作声的看着楚帝饮茶，眸色没有任何变化。

楚帝抬眸看了夜辞一眼，道，

“辞儿啊，你可知父皇为何生疾？”

夜辞想了想，道，

“父皇为国事日夜难眠，茶饭不思，故忧劳成疾，儿臣希望父皇您能多顾一下自己，保重身体。”

楚帝看着夜辞，叹了口气，道，

“话是这样说的，然而在那些阴暗的角落，不为人知的地方，多少人在窥探着，谋划着，他们唯恐天下不乱，伺机而动，朕，是一刻也不敢闭眼啊。为了你，为了大楚的百姓，朕宁可在你们的眼中，朕不是个完美的丈夫，父亲。然而身为天子，朕一刻也不能懈怠。”

夜辞默默听完，道，

“父皇的苦心，儿臣想，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楚帝握过夜辞的手，叹道，

“你可知，朕这次做好了准备，昏迷中也要拟下诏书，以保全你。”

夜辞沉默片刻，道，

“儿臣认为父皇谈这些还太早。因为，这个国家，需要您，所以父皇要养好身体，振作起来，让那些有异心的人不敢有所动作。”

太后终于发话了，道，

“哀家也认为皇帝你考虑的过早了，皇帝还是养好身体再说吧。”

楚帝叹口气，道，

“朕只是担心朕一旦有个不测，才提前做好完全准备，好保全应该保全的人。”

太后摇摇头，道，

“皇帝此言也不无道理。”她转过头，看向夜辞，道，

“你父皇为你已经拟了诏书，你大可放心。”她看着夜辞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又转瞬即逝。

夜辞无奈，道

“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楚帝点点头。

夜辞抬眼看楚帝，这才发现他脸上的沟壑愈加深沉，他的头发一夕之间也全花白了。夜辞心中愈加不是滋味。

楚帝捂口咳了一声，他吸了口气，看见掌心多了一道血丝，他心中愈加荒凉。

楚帝抬眼看了眼夜辞，道，

“辞儿，你可知父皇为何事心忧？为何父皇为此白发？”

夜辞深邃的双眸宛如清亮的湖水，只见他缓缓道，

“边疆战乱，动荡不安，故父皇为此难以入眠。”

楚帝点了点头，道，

“此外，东宫皇子生死未卜，朕心疼孙儿，更是难以释怀。内忧外患，真是叫朕心忧。”

夜辞道：

“父皇不必如此，边疆动荡，有良将兵士。皇子有疾，有妙手回春的太医。这些，都不在话下。”

楚帝紧紧握住夜辞的手，反复摩挲，道，

“朕的儿女中，朕最看重的就是你。你临危不乱，居安思危，懂得未雨绸缪，也能运筹帷幄，你实在是天子的不二之选啊！”

夜辞闻言心中一震，跪在地下，道，

“父皇此言真是叫儿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