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圣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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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冕下,神殿……出现了神迹。”一个随侍跪下，汇报。

“哦？”站在他面前的是身穿白色金纹修饰的礼服的现任教皇。他须发皆白，拿着权杖的手背上堆叠着皱纹,腰背弯曲着,扫向随侍的眼球中也泛着些许浑浊颜色。

这位教皇已经很老了。

“神迹？莱茵在那里吧？”教皇像是一个普通的慈和老人,在随意地聊着天。

但随侍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倾面而来的冲击感，他一瞬间想了很多——

教皇衰老,得到神明眷顾的圣子面前又有神迹降临，圣子拥有了大势，很快就能够登上那个位置。

但教皇冕下……真的会眼睁睁看着圣子将他的权势夺去吗？

要知道年老的雄狮，也依旧还是雄狮！

随侍意识到了什么,却丝毫不敢违抗教皇的命令,更不敢说一句谎话,他目光闪烁着道：“是的，当神迹降临时，圣子殿下在那里。”

“神迹降临时,有人伴随在圣子周围吗？”

“没……有。”

教皇语气平平：“没有人亲眼看见它,怎么就能确认这是神迹？莫不是祷告太久,眼晕目眩下错看了吧。”

“这信徒错看了,却也不知这会给圣子带来多少麻烦，这相当于是假传神令，吾神知晓定要大发雷霆，让此人灵魂湮灭！”

他闭了闭眼,睁眼时做慈祥和蔼姿态,轻轻叹息一声：“传令下去吧……将这个眼花的信徒处死,免去他灵魂湮灭之苦。”

似乎,一切都是为了信徒好,是对虔诚的信徒的怜悯！

“是……”

随侍浑身发冷，应声，避之不及地退了出去。

教皇一拂袖进了内室，白色厚重的帘幕垂下，面对着殿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古典、神圣，不可侵犯的金色纹路，也是人间神域里信徒们共同信仰的神明的印记。

但在神明的印记之后，教皇浑浊的双眼中倒映出的，却是一个以血与骨拼建成的六芒星符号！

残存着死者死前一瞬的不甘、茫然神色的，被凝固般保持鲜活的头颅是星的尖端，白骨的躯干是星阵的骨架，黑红色的鲜血泼淋在每一处缝隙，将骨架中的空档填满。

教皇眼中泛出诡谲的光，嘴唇蠕动着念出声声仿佛来自幽冥的语调。

将死的人更加贪恋权势。教皇嫉妒一开始就受到神明垂爱的莱茵，更做不到退位让贤。

莱茵可以等得到神明的降临，那他只要还在教皇的位置，一定可以等到神明到来的那一天！

到那时候，死亡的威胁将彻底的离开他！

所以，教皇选择了召唤魔族！

六芒星中的血液像被一双大手攥取，被抽离吞噬，眨眼功夫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范围的天空上有一瞬间浮起阴霾、狂风，带有神纹的帘幕疯狂抖动了一下，就像有两股力量马上就要相撞。

可在狂风彻底凝聚的前一秒，神明留有的一股监视看守的神力却茫然僵停住了，它失去了目标！

“呼、呼……”教皇喘着粗气，带着的却是志得意满的神色。他留的后手，遮蔽住了这股覆盖人间神域的神力！

而他召唤的魔族，就要降临！

一个介于虚实之中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六芒星阵中心，教皇看不清他的五官，目光接触到黑影身上灼烈燃烧的黑色火焰时感受到视野被扭曲，大脑晕眩，双目刺痛。

这一定是个强大的魔族。

待看见黑影手腕上和自己一样系上的金色的细丝后，教皇放下了心。

这代表他通过这个阵法强制和召唤来的魔族达成了合作关系。

他们的交流将会建立在一个公平的层面上。

于是教皇迫不及待说：“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巩固现在的位置，解决掉潜在麻烦……例如圣子莱茵。

我将在我能接受的范围里尽量帮助你，但绝不会背叛我的神明。”

“呵呵……别这么急，”教皇听见黑影轻笑出声，黑火往外张扬得越发狰狞，“我们的一部分目地是重合的，除去圣子也在我的打算中。”

“我只想要引诱一些信仰不太坚定的信徒……而你只需要保持一定的沉默就够了。”

“什么也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忽视一部分东西就可以，这对于教皇来说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交易。

“那，好。”他不假思索答应，再确认了一眼手腕处的金色丝线。

黑影很快隐匿消失。

深渊魔界。

“丑死了……”轮廓模糊、扭曲，看着恍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黑影伸手一捞，便见这如同影子的身形逐渐清晰起来。

瑟维斯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维系在少年模样，好看的眉眼显露出来。

外界总认为魔族样貌丑陋，凶神恶煞，就连一个很接近神明的教皇也这么认为，这实在叫瑟维斯有些不满。

“魔族是时候该出去了……”

少年的声音缥缈，他裸露、白皙的手臂伸出，就有轻薄的衣衫循着魔气的引导笼上他的身体。

他往前迈了一步，尾指轻勾，另一只手腕上系着的碍眼的金色丝线无声断裂、松垮。

教皇的阵法对魔族适用，却不代表他能限制得了一位领主。

瑟维斯对教皇说的话也大半都是谎言，他没想过除去圣子，也没想过去引诱什么信仰容易动摇的信徒——

他只需要教皇保持沉默。

因为哥哥在那里，他定会将那处人间神域搅得天翻地覆，教皇就是第一只替罪羊羔。

他也隐约猜到了谢闲将要做的事情，先一步借助教皇之手，为此事的施行留下空挡。

而瑟维斯想做的，要做的，是为谢闲、他的哥哥铺路。

有一人挡在他们面前，杀；有无数信徒站在神明那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杀一个血流成河，杀得他们不敢挡路！

“杀。”瑟维斯轻描淡写地说出声来，平淡一字中却莫名透露出某种锋利气机。

杀意在暗处涌动，凝成尖针利刃，化为眉梢甜腻笑意。

这一字说完，瑟维斯还不忘又嫌弃了一阵至今没有窥破真相，在哪里盲目找寻的黎容渊，尾音微翘，颇有些炫耀的愉悦，又加点假惺惺的“恨其不争”。

“那蠢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