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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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

——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弗朗西斯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过去他身无分文，只拥有一个不甘于人的野心和灵活变通的头脑。

他从资本的社会中攫取利益，从各种行业中寻找商机，那些金钱名利权利随着地位的抬高，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他深知金钱的用处，金钱可以衡量许多东西，人类的智力和劳动力，古玩艺术的价值，乃至人的生命……但同样他也知道，这世间仍旧有一些东西是无法用金钱买来的，那些人类所无法控制的事物，即便是穷尽所有的财富也无法改变。

一定还有办法的。

弗朗西斯抱着这样的想法找到了那个情报贩子，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救活他女儿的机会了。

远在北美的他的妻子正被他悉心保护起来，正做着美梦，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美梦成真，让自己的妻子醒来，再次与女儿团聚。

弗朗西斯身上有许多西方人的通病，财大气粗，目中无人，利益至上，无情地压榨他人的价值。他无疑是傲慢的，但是他同样是温情的，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傲慢无礼只对那些有些许利用价值的陌生人，而他的温情炽热毫无保留地留给他的家人。

*

每一场无可避免的大战，冲锋在前的，死伤最多的，永远是士卒。在弗朗西斯看来，露西·莫德·蒙哥马利是棋局里还算有点价值的兵。

横滨的街上，赤发少女已然开始行动了。白鲸隐匿在横滨湾的天空，三社的异能之争已经打响。

「深渊的红发安妮」作为一项开辟异空间的异能，其本身的攻击性是有限的，是一项更偏向防御或者拖延性质的异能。若是利用得好，或许在某些场合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中年男人担忧地看着正在和玩偶“玩耍”的敦，露西·蒙哥马利笑得残虐，但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一个内心软弱的，崩溃的，拼命想要保护自己的小孩。

此时的街道已经回复原状，那个赤发姑娘含着泪跑开了，敦有些踌躇地站在原地，一个小女孩出现在那个大叔面前。

“果然还是年轻啊——”

森鸥外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大叔一样发出感慨。

“林太郎终于承认自己是一个无用的大叔了？”

“啊啊啊，爱丽丝酱——，你跑哪去了，我担心死你了！”

金发蓝眼的幼.女吐了吐舌头：“因为我想看林太郎被我弄哭的样子，嘻嘻……”

“太过分了，爱丽丝酱，不过你这么可爱，我就原谅你了。”

敦看着交流的两人，他的后背被轻轻碰了一下，是镜花。

森带着温和的路人的目光看着侦探社年轻的小辈，毫不吝啬地给他们“最优解”的忠告。他的目光看着白发少年敦，看起来跟芥川那样的人很不一样，中岛敦心思敏感脆弱，芥川心性偏执坚韧，但是毫无疑问这两个孩子让他看到了以前的中也和太宰。

他大概猜出了太宰治的用意，新代双黑的雏形，他的学生太宰运用那颗曾让黑世界胆颤的头脑去拯救，去守护，为这些素不相识的孩子铺路，他已经成为了救人的一方。

镜花不敢直视这个看起来不中用的男人，是直觉，她感到了黑暗气息的逼近。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有些邋里邋遢的人，但她可以确定森鸥外一定是□□的高层，当那双紫红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掠过她时，剧烈的，令她无法动弹的恐惧向她袭来。

自己会被抓回去的，镜花绝望地想。

*

胸前的铃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来，尾崎红叶的出现更是让镜花惊骇。

“在黑暗中绽放的花朵只能栖息于黑暗之中。惹人怜爱的镜花啊！”

“不，不对。”

“为什么我会明白呢？因为这里也有一个同你一样向往光明却被燃烧殆尽的女人。”红叶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用爱怜的，看着过去自己的眼神看着镜花。

在镜花那个年纪，她曾和自己的恋人私奔，意欲逃离港口黑手党，重新开启自己的生活，然而事情败露，先代首领将她的恋人处决掉了。尾崎红叶那颗向往光明的心死掉了。

*

镜花想起「太宰治」之前意味不明的话：“镜花，如果有一天光明并非光明，而黑暗并非黑暗，那你又何去何从呢？”

“我会坚定自己所认定光明。”

「太宰」笑了笑：“是敦君给你展示的光明吗？”

镜花点点头。

「太宰治」轻轻点了一下茶水，原本平静无波的青色水面泛起一阵阵涟漪，水中的镜像被波动所打乱。

“作为前辈这么说或许有些过分了，但是镜花，你渴求的光明太过脆弱了，如同纤弱易碎的镜中之花，在镜子还没打破之前尚可凭自己的意志进行抵抗，若是有人给予它致命一击，意志被击溃之时，光明也就与你毫无瓜葛了。”

“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镜花颤抖地否决道。

「太宰」注视着镜花眼里的那道光，轻轻笑了笑：“当然是骗你的啦，镜花的愿望会实现的。就算是同病相怜的人也没有权利替你做决定，你要凭借自己的意志……镜花明白这点就足够了。”

“同病相怜的人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那只是你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我身上，我不会再回港口黑手党了。”

镜花的话掷地有声。

尾崎红叶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声音近乎吼出来了一样，：“可笑，真是可笑，简直就是可笑至极！可恶的侦探社，用虚伪的光明蒙蔽了镜花的双眼。镜花，你会明白的。”

金色夜叉和镜花的白雪夜叉激烈地交锋着，浑身是伤的敦踉跄站起来，腹部被金色夜叉贯穿的伤口让他失去了下.半.身的知觉。

*

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独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镜花的手机被他安装了远程警示系统，若是有人意图借手机操纵白雪夜叉，他就会收到提醒。

事不宜迟，国木田叫上贤治，在途径「太宰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国木田先生，带上治先生一起去吧，敦君很有可能深受重伤，这个时候与谢野小姐出去了，叫上他的话，说不定会帮上大忙。”

国木田独步看着已经起身的「太宰治」，料想他肯定做好了准备，于是也就没多想，采纳了谷崎的建议。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

“哇，好棒的时机！”

约翰和洛夫克拉夫特粗暴地加入战局，从天而降的四人也是组合的异能者。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不得了啊……”「太宰」没由的感慨道。

四人落地带来的罡风吹起不小的烟尘，尾崎红叶没想到会突生如此变故，港口黑手党的战力被一击而溃，武装侦探社的众人也被撂倒在地，全都不省人事了。

“就是这个人吗？”一个黑夜牧师冷淡开口道。

“嗯嗯，没错，照片上就是这个人。”约翰·S摸摸下巴，好好打量了一下「太宰治」，再次确认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就赶快把这个家伙运回去，洛夫克拉夫特，你来……”玛格丽特·M不耐烦的发号施令。

“啊啊……为什么是我……”

“没办法呢，拿了组合的工资就得好好工作。哦，对了，不用把他绑起来，弗朗西斯先生之前特意提到了，他是我们的客人。”

约翰·S摸摸下巴，向洛夫克拉夫特提醒道。

“这样真的好吗？”马克·T插嘴道，“他不也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吗？这么差别对待，那几个躺着的人会不满哦。难道是因为他的异能，听说他的异能很特别，难道他会是我们未来的同事？”

“嗯——，的确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了，不过嘛，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

「太宰」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个装潢精致的会客厅，圆形的，是游轮独有的窗户外，横滨湾的海水在框内荡漾。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并没有打开，从那扇圆形窗户透进来的光正巧打在金发男人的身上，屋内光线有些暗。弗朗西斯坐着「太宰」的对面，两人面前都摆着西式餐盘和刀叉。

弗朗西斯用着上位者的手势撑着下巴，神情倨傲，看起来没把「太宰治」放在眼里。他示意一旁的女仆进餐，女仆给弗朗西斯倒了一杯红酒，退了下去。

“这应该是第二次见面吧，组合的头目先生，你们西方人的名字似乎太长了些，我不太记得你的名字了，真是抱歉啊。”

「太宰」说出这话的时候毫无歉意，虽然已经醒过来了，却还是懒散地坐着，看起来反而像是这里的主人。

“请便吧，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旅客。”

弗朗西斯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或许是之前在公园里击败了部分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让他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他并没有计较「太宰治」关于他的称呼问题。

“那么，直奔主题吧。真是意外呐，看起来头目先生很看重我呢，居然和我单独会面。”

“是吗……”弗朗西斯懒得拆穿「太宰治」表示意外的说法，继续话题，“无论是悬赏老虎还是获得异能开业许可证，这些都不是我的终极目标，我的目标是——”

“是书……对吧。”

“没错！”弗朗西斯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疯狂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光芒。他感到自己一直以来想要抓住的希望的光已经破土而出了，握住银制刀叉的手微微攥紧。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所有关于书的，全部，我全部都要知道。”

「太宰治」嗤笑一声：“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还是说，是谁告诉你我知道书的情况。真是好心啊，这么一个珍贵的情报就被你轻而易举的知道了。”

“不过对于你来说，某人是否好心已经不重要了，这条情报足以让你疯狂了，毕竟你的妻子时间不多了……”

弗朗西斯瞳孔猛缩，异能发动，餐桌直接被粉碎，以常人难以看见的速度掐住了「太宰」的脖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宰治」向后退去，笑眯眯地说：“别激动，我当然也有情报来源的，毕竟那个好心的俄罗斯人已经卖了我了，我也只好卖了他。”

他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的无奈，继续说：“头目先生，我和你的利益并不冲突，本质上我并非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存在绝对的敌人或是朋友，并且我不会在这个世界长留，毕竟每个世界有自己的法则……”

弗朗西斯是个精明的商人，对于他来说，利益才是最具决定性的因素，「太宰治」的话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他想起了费奥多尔的话：“信息量的不对等足以决定很多东西。”

「太宰治」看着弗朗西斯停下来的动作，耸耸肩继续说：“的确，信息的不对等也是侦探社不敢对我轻举妄动的理由，但是反过来，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也并不多，对我来说也很不公平。”

弗朗西斯挑眉，恢复了镇静：“你想和我谈条件？”

「太宰」微微摇头，“准确来说是做交易。不过在做交易之前，我们先打个赌吧，赌一赌关于三社之争的结果。”

“我赌组合最终会落败。”

“哈哈哈，你输定了，组合绝对会拿下整个横滨的。”弗朗西斯大笑，似乎已经是胜券在握了，“那么你想交易的内容是……”

“我的交易内容不变，我要用你的神之眼。你的交易内容那就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