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商谈

多年前见过一面的两个人就这么隔空对上了眼。

没有背景音乐，没有烛光晚餐，有的只是两只单身狗，相视泪无言。

玛蒙还好，瞧着还算镇定，只是调了挑眉算表示惊讶。

——没想到当年那么落魄的一个小鬼，如今也混出了个人样。

从高定西装到脖子上那个定制的choker，啧啧，怎么看都是有钱的节奏。

玛蒙在心里暗暗点头，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当年的路人甲如今出人头地的事实，然后果断在大脑里把小橘猫从无关人群里拉出，头上盖了个“肥羊”的红戳，“啪”的一下塞进了另一个分类。

确认过眼神，是可以考虑发展成客户的人。

相比于玛蒙的冷静，中原中也的反应可就要大多了。

他整个人猛的僵在了半空。

——他记得这个小孩。

当初，刚刚认识夏树那一天，也就是他在镭体街爆炸中诞生的隔天，他们两个人在头靠头睡觉的时候，他突然被人硬生生从夏树身边扒开。

因为刚刚诞生身体虚弱的原因，那个时候的中原中也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象征性抗议的哼哼了两声。

结果当然是被对方无情的无视了。

——你能指望斯库瓦罗是个怎么怜香惜玉的人吗？

那个把他抱起来的那银发男人还在他面无表情的凝视下甩了甩手，嘟囔了几句“脏兮兮的小鬼”“新买的衣服都不干净了”之类的话，压根没分半个眼神给他。

中原中也：……

没有为了你特意去洗个澡真是对不起你啊。

而他的小伙伴夏树，也在被弄醒以后，愣愣的揉了揉眼睛，那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把中原中也急得啊，就差没大喊一声夏树快跑了。

……谁让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结果没想到，刚认识一天的小伙伴揉了半天眼睛总算清醒以后，睁着眼睛看了对面的小婴儿一眼，直接就“嗷”的一声嚎开了。

中原中也：“……”

不仅如此，她还委屈巴巴的缩进了那个阴沉沉的小婴儿怀里，乖巧又委屈的喊了一声：“玛蒙……”

而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小婴儿“嗯”了一声，然后摸摸她的头，声音沉沉：“别哭了……人没事就好。”

中原中也：目瞪狗呆。

斯库瓦罗拎着他的手也一抖，龇了龇牙，露出牙酸的表情。

玛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玛蒙！

女孩不知道两人受到的冲击有多大，还在絮絮叨叨着。

“我好疼啊……被余波冲击到，摔到地上的时候，好多地方都擦伤了。”

夏树小声抱怨。

“真的疼。”

她从小被千姬夫人和风间千景捧在手心里长大，没吃过什么苦头，一身白软软的肉，轻轻一掐就是红印，更别说这次这种受到冲击直接昏过去的情况了。

先前醒过来以后趁着别人没注意夏树掀开衣服看过一眼，青青紫紫全是淤痕，看起来惨极了。

她吸了吸鼻子，更想哭了。

名叫玛蒙的小婴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白皙的小腿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乌青。

他面色微冷。

再看看面前委屈的小祖宗，原本满腔的怒火不知怎么的就被泼了盆冷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力。

他又无奈叹口气，然后将手放了上去。

然后就是这么“唰”的一下，夏树腿上的伤全好了。

在旁边看着的中原中也人都傻了。

夏树长舒一口气，动了动腿，欢喜道：“我不疼了玛蒙！”

“没事就好。”

那个小婴儿收了手，又重新把夏树揽回怀里。

说来奇怪，虽说夏树那个时候年纪不大，却是怎么也比瞧着不过是个小婴儿的玛蒙要大出不少。

偏偏这么被他抱在怀里，瞧着竟毫无违和感。

小婴儿玛蒙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毛，嘴里轻轻念着“不怕不怕，有我在呢”之类的话。

目光却异常阴翳。

“别怕，没事的，老师向你保证。”

“那些杂碎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玛蒙那个阴狠的目光成功震慑了当时还是个小学鸡的中原中也。

后来还害得他做了两天的噩梦。

虽说时隔几年，当年的小少年现在也算是道上有名的人物。但是毕竟心理阴影过大，即便如今实力上来了，中原中也对他人生里见过的第一个肮脏的“大人”玛蒙，也依旧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瘆得慌”的情绪。

斯库瓦罗也被电梯门开关的声音吸引：“谁上来了……玛蒙？贝尔？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吱声了？”

玛蒙扫了一眼，没开口。

玩着小刀的金发少年“嘻嘻嘻”的笑着，也不说话。

斯库瓦罗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不耐烦回头：“你们在搞什么鬼，这里可不是西西里，都给我……这小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中原中也。

斯库瓦罗皱眉打量半天，眼风突然扫到了旁边默不作声的玛蒙，旋即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不是当初那个镭体街的小子吗？玛蒙！你看着还认得吗？！”

看到记忆里熟悉的凶神恶煞的男人，又被那大嗓门一震，中原中也总算回过神。

他拉了拉帽子：“……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港｜口｜黑｜手｜党，准干部中原中也，你们就是彭格列的代表吧。”

“不错嘛，才几年时间，居然就混到了准干部，”听完话，斯库瓦罗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没看出来啊。”

他眯着眼睛把中原中也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在考量。

只是怎么看都是一副弱鸡（中原中也：……）的模样，那小胳膊小腿就不说了，跟没长开的鸡仔似的，就说那腰，细得像什么样子，斯库瓦罗十分怀疑，自己和他打起来，只怕一用力去折，这小子腰就要断。

就这？

虽然港｜口｜黑｜手｜党比起彭格列确实算不上什么，但好歹也是日本本土颇有势力的存在，准干部以上更是个个都是能力者……结果就这？

难道这其实是个负责智力的？还是说异能力偏文却很有用？

那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中原中也：“……”

虽然对方没直说，但情绪全摆在脸上，跟直说也没什么区别了。眼神更是明明白白，看得中原中也快炸毛了。

好在斯库瓦罗还知道看人脸色——这技能还是老大Xanxus完蛋以后培养出来的，只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就没想别的了，这才将将安抚住中原中也。

适逢其时，森鸥外含笑的声音也到了：“诸位，怎么都站在门口？”

玛蒙抬眼看去。

黑发的男人一身黑色长袍站在门口，服饰精致，一双紫色的眼睛含笑，仿佛从黑暗深处爬出的精怪。

“真是没想到啊，中也居然还和瓦里安的诸位有这么一段旧交。”

办公桌上，刚刚冲泡开的红茶被站在旁边的金发萝莉摆好，递给玛蒙的时候，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

金发幼女似有所觉，抬起头，回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玛蒙没有回应她。

这个孩子，不是人。

他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没有得到回应的小女孩不满的鼓了鼓脸，啪嗒啪嗒的跑到森鸥外身后，只肯留出脑袋来看着这群陌生人。

而港｜黑的首领显然也相当纵容她，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感慨的叹了口气：“小女顽劣，都是我把她宠坏了，还请各位不要介意。”

斯库瓦罗对小丫头片子没兴趣，他更关心的是合作，也懒得说什么：“没关系，这种事情本来就没什么，现在，还是合作更重要。”

他单刀直入：“关于合作的事情，森先生看了吗？”

几个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

森鸥外和太宰治，哪个都不是善茬，都是心眼多得能当筛子的，可出人意料的，玛蒙也不差。

谈起合作细则和利益交割，说起在日本和国外各自的义务和互助范围，这位顶着一双纯洁的大眼睛砍起价来是眼也不眨，雷厉风行，即便脸厚心黑如森鸥外都险些阴沟里翻船。

几个人桌上的红茶早就凉透了，却没一个人动过，金发萝莉拿着换了好几回。

直到日暮，才总算敲定出一个双方都还算满意的方案。

“……最后，如果瓦里安在日本境内有特殊活动需要，港｜口｜黑｜手｜党应给予不下于干部候补级别的战力支持……还有问题吗？”

玛蒙把拟好的合约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最后抬起头提问。

森鸥外皱眉，眼里似是思索，半晌，像是总算咀嚼完所有的条例，怎么也找不出错漏来，他慢慢摇了摇头。

斯库瓦罗也没意见，对着玛蒙和贝尔的方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最后一条是他们在先前就定好的，必须要争取到的。

要是沢田家光逃回了日本，远离西西里势单力薄的他们就必须要有个本土的帮手。

合作谈下来了，谈判桌上的气氛也总算缓和了下来，森鸥外更是笑着留饭。

彭格列在横滨没分部，这个城市独得很，也排外。

虽说事情有专人安排，但回去也就是点外卖住酒店，还不如留在港｜黑蹭一顿好的。

料他森鸥外也不敢拿次品来糊弄他们。

抱着这样的心态，斯库瓦罗主动开口应了。

贝尔表示随便。

至于玛蒙，虽然他有徒弟的孝敬，风间家留在横滨的势力随他调动，但也无意在这个时候拂了森鸥外面子，索性也不开口，算是默认。

森鸥外果然没有辜负斯库瓦罗的期待，满满一桌菜，都是好东西。

甚至还兼顾了三个外国人的口味，桌上摆了不少意大利传统料理。.七

瓦里安三人大快朵颐。

森鸥外笑着给他们倒酒，一时间气氛倒也和乐。

直到他恰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说起来，玛蒙先生和中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有些尴尬，但中原中也还是坦然说了。

“原来如此，”森鸥外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那位风间小姐，似乎没怎么听说过呢。”

“这个啊，”中原中也挠挠头，“夏树不怎么喜欢出门。”

说到这个，尾崎红叶也来了兴趣：“说起来，倒是有印象——是中也钱夹里的那个女孩子吗？”

对于中原中也的钱夹，森鸥外自然不会去留意，他还没变态到这个地步，瓦里安三人更是不提，唯一可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负责教导他的尾崎红叶和时不时会去翻他钱包的太宰治了。

如今突然被点破，中原中也脸上烧得厉害：“大姐……”

他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

太宰治意味不明的哼哼了两句。

“真是过分啊，”他抢在玛蒙之前开口，“夏树小姐知道吗？拿到照片……谁知道中也半夜三更会不会用照片做奇怪的事情，啧啧。”

中原中也：“……”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跳脚：“谁会做那种事情啊！反倒是太宰你，莫名其妙就想到这里，你才是那个会做奇怪事情的人吧！”

“哼哼，反应很大啊中也，果然是有问题的吧。”

“……闭嘴啊混蛋青花鱼！”

“黑漆漆的蛞蝓小矮子才是该闭嘴的人吧~”

“我可是看到了哦，中也上次和夏树小姐见面的样子，看见了哦~”

“明明说好了要当我一辈子的狗，怎么可以提前想跑呢？”

“那件事情明明是你耍诈啊混蛋！”

“那也是因为中也太笨了呢。”

等两个人总算吵得差不多，玛蒙的脸色也差不多黑到底的时候，森鸥外终于出来打圆场了。

“听你们这么说，我对这位风间小姐还真是相当好奇呢。”

他笑着道。

顺便伸手拿了中原中也的钱夹，打开来看，里面确实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金发少女笑意盈盈的站在横滨的港口，背后是碧海蓝天，金绿色的眼眸美得醉人。

确实是美貌。

“那还是算了吧，感觉被森先生惦记上可不是一件好事。”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

心脏微微一紧。

他刚才已经竭力帮着把事情的重点引开了，没想到还是让对方引起了森鸥外的注意。

“怎么能这样说啊太宰君，”森鸥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明明只是好奇啊。”

“那位风间小姐可是已经超过十二岁的人啊。”

太宰治提醒。

森鸥外闻言思考。

“刚刚看了风间小姐的照片，确实风姿出众，我突然觉得十四岁也不是……”

“噌——”

这是钢刀刺入桌子的声音。

森鸥外面前明晃晃的插了把刀子。

森鸥外：“……”

港｜黑众人抬眼一看，三头身的小婴儿已经飘到了半空，手里是幻术化出的刀。

瓦里安的雾守此时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脸色难看：“有本事——把刚刚到话再说一遍？”

他手里的刀缓缓移动。

“信不信，我就是在这里活剐了你，港口黑手党也没人能拦住我？”

餐桌上一时死寂。

瓦里安另外两个当然不会为了森鸥外去拦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尾崎红叶显然不准备抢救人渣，太宰治是唯恐天下不乱，至于中原中也……

哦，他也挺不高兴森鸥外的话的。

以至于长长久久……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手。

森鸥外：“……”

好家伙，你们就没个人想来救我的吗？

玛蒙呵呵一笑：“看看他们，学学安静这两个字怎么写。”

森鸥外：“……”

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闭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