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绝望之声

老师冷笑着说到“白颜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害了所有和你亲近的人，我，你的朋友，你姐姐。你所有亲近的人都会受到伤害的，你和我一起离开吧！”

“不。”白颜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痛哭了起来。渐渐的白颜推着轮椅走向了天台的边缘静静的停住了。

他第一次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认真的俯视着下面。纵然这种场景他曾在病床上，想过无数遍。可真正经历起来，不免心里有点发毛。他明白，生死便在他的一念之间，这两个的距离，只有他的一步之遥。

这个世间，除了他的姐姐，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而正是为了他的姐姐，他要离开！他不能再拖累她了，那个仅仅比他大几岁，却要承担很多很多的姐姐。脑子里不断浮现着小时候的生活，那时，他好幸福啊，和姐姐，和爸爸，和妈妈，如果那场车祸没有发生，那该有多好。

“我就是一个废物，一个只会拖累姐姐的废物。”想到这里，他不觉流下两行清泪。就是因为他这不争气的身子，才害的姐姐来来回回奔波于学校，家和医院。他看到，姐姐脸上那重重的眼袋，却还是一天又一天的照料他；姐姐为了给他省救命的钱，可以不坐公交车而去十几公里外的学校上课；姐姐几乎每一次到医院都会跑的很累很累，却总是在进病房前把汗水擦干。这一切，姐姐从没告诉他，而他都悄悄的知道。也许，有的时候，爱，会化作对彼此最善意的谎言。就像，姐姐每次都说自己很好。可他知道，他面对着窗，不止哭过一回。可每次转过来面对着他的时候，脸上都是那甜甜的笑容。她只想要他安心养病。

可他不能安心！

“我就是一个废物！”高楼下的人越来越多，不乏看热闹的家伙。熙熙攘攘的人，已把那条路，围得水泄不通。这场景，就和那场车祸几乎一致。他心痛，痛的就让他感觉快不能呼吸了。

“小伙子，怎么那么想不开呢，好好的跳楼干嘛。我活到这个岁数了，还嫌活得不够呢。”说话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抬头望着他。他却已经没有心思去回答，去解释。世界上，有的人，会很幸福的过一辈子。而他们永远不会明白，失意中的人的想法。就如同，失意的他。

“好好的年轻的人，怎么就想着跳楼呢？”“就是啊，能遇到什么事那么想不开。”楼下的人愈来愈多。那高楼上的他，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把人从四面八方吸引过来。“小伙子，听婶一句话，人生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下来吧。”他哭的更加厉害，只是突然觉得，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好像他的妈妈，那个会鼓励他，安慰他的妈妈。可他明白，妈妈这个字眼，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离他越来越远。

“婶，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不知道。”他的声音沙哑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哎呀，大妈，你跟那人废话那么多干嘛。”楼下那个染发的青年不屑的说道。

“人命一条，你这人看着模样挺端正，怎么那么冷血呢。”刚才劝说白颜的妇女转过头去，指着染发青年责骂道。那个青年似乎有点不服气，“老东西，你待会看着，谁是对的。这种跳楼吓唬人的把戏，我看多了。”

那男子有抬起头，目光正对着白颜。“喂，我说楼上那个。你不是说要跳楼吗，你跳啊，不敢啦？”白颜刚刚被暖化了一点的心，又寒了起来。这就是世道吗。他似乎现在才看透，有多少人在下面，等着看这出好戏。之前爸爸妈妈把他保护的太好了，让他错以为，世界很温暖。现在看来，恐怕真正为他伤心的，只有他的姐姐白锦沫了吧。

“喂，不敢跳了吧。那就别在上面啊，吓唬谁呢你，胆小鬼。啧啧啧。”好几个人附和着那青年男子，在下面，对他指指点点。“你们看，你们看呐，我就说他不敢跳嘛，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那男子的声音分贝不断提高。像是在故意说给楼上的白颜听，又像是在告诉全世界他的英明判断。

天台的白颜，全然不想理下面的人。他现在心里，就只有他的姐姐了。他可以想象，自己死后，姐姐会多么伤心。可他亦可以想象，自己若一直住在医院，姐姐的负担会有多重。他只是不想要姐姐一直那么辛苦。

这是，一辆救护车急速驶来。想来是医院的人发现他不见了，又听说天台上有人要跳楼。果然，车上下来的白大褂医生，便是他的主治医师。他是一个好医生。

“白颜，果然是你，快下来，有什么话回医院再说。”医生急切的对他说。他可以听出，一个医生对病人真切的担忧。

“不，医生，您是一个好医生。如果我死了，请你告诉我姐姐，让她不要伤心，我会在天上一直看着她的。”白颜说到这里，竟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突然感觉，现在的自己，好轻松。

“白颜，你听我说，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你姐姐会很伤心，你知道吗？”医生眉头紧皱着。他无法看着他的病人，活生生的丢了性命。

“我就是一个废物，我一直在拖累姐姐。我不想要姐姐那么辛苦。”

“你不是废物，你现在是你姐姐唯一的心灵慰藉。你姐姐为了你，会付出一切。”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在拖累姐姐。医生，你说，我的病能治好吗？”

医生此刻多想告诉他，可以。可他不能。他是一个医生，他不能对病人做出虚无的承诺。“你的病情在好转，白颜，你会慢慢好起来的。我等你，你姐姐也在等你。”

自从他进医院来，姐姐就一直这样对他说“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可他，不再是很多年前的那一个无知的小男孩，姐姐骗不过他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百度，查询着他的病能否医治，可惜，他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这种病，在世界上能根治的，也寥寥无几啊。医院也只能通过一次次手术，一份份药物，来缓解他的病情，来延长他的寿命。可即使这样，还需要一大笔资金。如果在以前，尚且可以。可在他父母过世后，这笔钱，对于姐姐和他来说，便是一笔天文数字。

“医生，你不要骗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怕是一生，也怕好不了了。”

“只要你活着，就会有希望，知道吗？”

“我就是一个废物，我不能害了姐姐。不可以害了姐姐。不可以。”白颜对着医生说，可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害了姐姐的废物。”白颜失声痛哭着。天台下的医生，已经着急的来回踱步。对，打电话。白颜最听他姐姐的话。“护士，赶紧去前台，查看白颜家属，给白锦沫，也就是他姐姐打电话。”护士听到了，赶紧小步跑了过去。

白颜只是蹲在天台上，泪水止不住的哭。如果，爸爸妈妈在的话就好了。这样，他们会很幸福。他舍不得姐姐，更难以想象，他死后，姐姐会怎么样。

姐姐从小便护着他，把他捧在了手心。在他摔倒时，会扶着起来；在他受伤时，会很细心的给他上药，怕他疼，会不断的对着他的伤口吹气；就连爸爸妈妈去世后，她为了不让他更加伤心，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爸爸妈妈，更不会在他面前掉眼泪。他的姐姐，一直都在自己承担这一切。他不忍心。

“白颜，不能想不开，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总会有希望和。”天台下，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就连警察也赶来维持现场秩序。在下面以防万一的铺好气垫。

好几个警察和他的主治医师一起，劝着他。同时，他们也在预防着最坏的结果。他更看到了，不少人，拿着手机，不断的拍着他。过了没多久，新闻记者也赶了过来。在以前，他看到很多很多这样子的新闻，可重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跳楼新闻的主角。白眼瞬间明白，从来不会有人会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去演一出好戏，去所谓的吓唬别人。站在上面的人，剩下的，只有心灰意冷。

现在，两难的抉择，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想让时光倒流，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他想要让他的病好起来，可他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不知真的，是老天知道他内心的苦楚吗，竟然落下几滴雨滴来陪伴他，湿了头发，湿了衣服，混杂着泪水，滴落在天台的水泥地板上。他本就不红润的脸上，更显苍白。眼神里，尽是无助。

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吗？姐姐说会。他也希望会。这样，如果他死了，他便可以在天上，看着姐姐。姐姐也可以在地上，抬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