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过去（1）

可就在李希尧即将上前之时，被身旁的姚落柔一把拉住，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同时，还有一种被戏耍的恼怒。

她看着疑问的李希尧，缓缓的摇摇头。

这场戏，谁是猎人，还不一定呢。

李希尧看了一眼牢牢覆在自己手臂上的柔荑，终是没有再次起身，视线看向一侧的阴影，点了点头。

若有什么突发情况，影落也足够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姚舒怀突然嘟囔了一句，让周遭的众人忍俊不禁。

“你都傻了，还不可怜么？”

“......”

武青云一脸的不可置信，但姚舒怀却沉浸在自己的头头是道中，半点都没有发现问题，还在解释。

“阿娘说，傻了的是最可怜的，就像隔壁家的来福一样。”

“......”

“来福是什么？”

一旁忍不住要爆笑出声的万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将视线投向了身旁的桃欢，一脸好奇。

“......莫永安，小名来福，你敢说你不认识？”

霎时间，万黎的脸上分外精彩。

要说这莫永安，可是这长安城内很是出名的一个人。

他出名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也是因为他那个乐善好施且家财万贯的爹，人称莫大善人。

莫家祖上几辈都是经商的，家财不计其数。

在第一任皇帝打天下的时候就出过力，以至于到现在都经久不衰。

可是偏偏到了这一辈，这莫大善人一妇三妾，也就只有这一个宝贝疙瘩，而且这个宝贝疙瘩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从七岁开始就只长个，不张脑子。

为了治好这个宝贝疙瘩，莫大善人带着他访遍名医，散尽家财。

可惜都毫无作用。

到了后来，莫大善人开始做善事，只为求个善果，然而不知怎的，这件事阴差阳错的传到了先皇的耳朵里，先皇都大为悸动，特意给这个莫来福赐了个新名字，莫永安。

至此，莫永安的名声响彻了长安。

后来不知怎得，一夜之间，这莫永安竟自己痊愈了，而且重拾家业，文韬武略一时风头无两。

像什么桃花会，踏青节，这种花魁舞女争相参加，文人墨客、达官贵人也从不缺席的活动，都是从莫家兴起的。

因此，便有人说——

这莫永安是装傻，否则，又怎会看遍了那么多名医都毫无结果，却在一夜之间恢复如常了呢？

所以，这姚小郎君是在暗讽么？

曾经在姚府看过姚舒怀的万黎心生怀疑，可待看了看姚舒怀那双正紧紧盯着武青云，好似分外怜惜的清澈眼眸时，又不自觉的将这个怀疑抛去。

这么纯良的眼神，怎么会是故意的呢？

一定是他还太小，不知道后面这件众人都彼此心照不宣且心生怀疑的事情。

万黎强行洗脑，而那被紧紧盯着的武青云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杀戮和暴虐被强行压下，怀疑和审视也被抛之脑后，看着姚舒怀那好似怀着美好期盼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良久——

“见过姊姊。”

武青云说的不情不愿，可姚舒怀却高兴的很。

“还有一个！给我读，姊......”

“姊夫。”

生生叫不出口的称呼在姚舒怀的逼迫之下，喊得比谁都迅速，若是不堪武青云那张黑了的脸，或许这将是非常和谐的场面。

“这就对了嘛！”

姚舒怀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密谋，说话声音又压低了些许。

“青云哥哥真棒！回去奖励你一根大，大，包子！”

不知道为何，武青云总觉得姚舒怀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尤其是前面那个那半句，很想是......

“见过姊姊姊夫。”

还不待武青云想明白，姚舒怀便再次开口，还拉着他一同躬身。

生生将他的思绪搅了个干净。

而那坐在对面的姚落柔却是忍俊不禁，她知道姚舒怀想说的是什么，因为在姚府的时候，他们奖励那看家护院的小黑都是这么喊的——

奖励一根，大骨头！

“快过来吧，再胡闹一会儿，怕是菜都凉了。”

姚落柔无奈的看了一眼姚舒怀，着实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

她原本以为姚舒怀是从没见过同龄的小朋友，所以才会这般的乖巧懂事，可如今却突然发现，这姚舒怀是故意的。

可是，他为何整武青云呢？

难道他们之前就认识？没听说过啊......

“谢谢姊姊。”

姚舒怀看着姚落柔探究的视线，笑的超级甜，那副小模样，如果不是因为太熟悉而发现了刚刚的不对劲，连她都要以为这个小娃娃是个真善美了。

众人落座，姚舒怀分外的自来熟。

即便这里是他第一次来，但依然娴熟无比的——

照顾武青云。

“青云哥哥吃这个么？青云哥哥这个好吃。青云哥哥......”整整一餐饭，屋内都盘旋着青云哥哥四个字，听得人头都大了。

......

饭后，姚落柔叫住了姚舒怀。

“等等，舒怀，我有话要跟你说。”

闻言，那一旁的武青云驻足了一瞬，然后继续向外走去，可还不等踏出第二步，他的臂弯便被人一把拉住。

“青云哥哥你在外面等等我哦~我一会就出来。”

姚舒怀瞪着大眼睛，亮的惊人。

武青云没说什么，轻轻拿开了手臂上的圆润手指，绕过屏风离开。

半晌——

“你不去看看你的青云哥哥有没有走？”

姚落柔看着李希尧斟茶，一时间竟不想再和姚舒怀谈话，反正，他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他早就走了，难道姊姊也要赶我走么？”

姚舒怀乖乖的坐在一旁，和姚落柔一齐盯着那动作优雅的李希尧。

“果然，有了姊夫就忘了弟弟。”

哀怨的小奶音听得人打了个冷颤，姚落柔摸了摸鼻尖，将视线投向了一侧的姚舒怀。

“小豆丁，你认识武青云？”

这是唯一的解释——

为何姚舒怀今日会这么反常，为何姚舒怀现在的心情突然变差，恐怕，都和武青云脱不了干系。

姚舒怀挪开视线，不语。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李希尧也将茶沏好，放到了两人的面前。

眉眼微弯，同样看向了姚舒怀。

“你姊姊很是担心你。”

一句话平淡的好似微风拂过，便能将其吹走一般。

姚舒怀情不自禁的回头，轻声：“之前我从狗洞里爬出去玩，在街上曾见过他。”

当时，武青云正在欺负一个卖菜的老妇。

那天阳光正好，因为看着他的奶嬷嬷打盹，而阿娘和阿耶也几日不曾出现，所以他便偷偷溜出了自己的院子，想去阿娘的院子看看。

可惜——

当时天气炎热，走了好久都没到。

正躲在一旁的树下歇脚，便听到了几个侍女争相奔走，说阿娘要出门寻医。

也正是这句话，让他从狗洞里钻了出去，因为按照距离来说，从狗洞中钻出去只要一个转角便能到大门。

而从府内走，按照他的速度，怕是要走上小半个时辰。

本来一切都计算的刚刚好，可惜......

偏偏遇上了找茬的武青云。

他曾好几次都从这狗洞内钻出去玩，虽从未走远，但是也将周遭的环境和人看了个遍。

在狗洞的对面，那老妇心地很好，每一个路过的孩子都能得到她的一些吃食。

虽然不多，但那些孩子都吃的津津有味。

这对于已经从家里跑出来了半个时辰，却一口水未喝，一口饭没吃的姚舒怀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不仅将老妇的菜摊子推到，还吩咐手下将每一颗都踩烂。

言辞狠厉，一点都看不出还是个三岁的奶娃娃。

当时围观的众人都被赶走，只剩下他小小的一只在墙角缩着。

“病情加重了？可要万老去看看？”

李希尧下意识开口，可待反应过整句话，脸上的神情却微微迟疑——

夫人的意思是......

随着李希尧的话语，姚落柔摇摇头。

“不用，伯娘请的院判足够了，如今这种情况，太医太多了反而不妥，而且刚刚我让人装了一些药材过去，应该是很齐全了。”

院判治疗了伯耶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伯耶的病情，更别提当年万老还是院判的时候，还和如今的院判又些许不和。

如今这个时机过去，只会平添隔阂。

闻言，李希尧也点了点头，万老的事，他自然是知晓的。

“我给你的令牌可以开我的私库，若是缺什么，你直接去取就好，若是连我的私库都没有，你便让管家去......”

李希尧的话说了一半，看着姚落柔笑意满满的眉眼又猛然顿住。

半晌，摇头轻笑。

他忘了，蜉蝣宫向来都是找东西的好手，不管是奇珍异宝，还是域外神药，只要存在的，它都能将其带回来。

不然当初，他又何必找蜉蝣宫来帮他治病。

不就是因为要找那一味神药么！

“我忘了，你哪里需要......”

“我自是需要的，超级超级需要。”

姚落柔双手前伸，也没在意一旁本就齐齐低头看脚尖的仆从，一把揽住了李希尧的腰肢，抱紧。

“夫君给的，我都是需要的。”

从三岁接管蜉蝣宫，她向来都是独木。

桃欢桃喜他们的存在，只是为她这根独木添上了枝丫和繁花，让她愈发的缤纷多彩。

可李希尧不一样。

他是一根，和她一样的独木，两相捆绑，让她不再飘离。

李希尧被抱得脸颊微红，丝毫不见刚刚那伸手拉人的样子，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毅然决然的伸出手，回拥。

“只要夫人想要。”

无论他有没有......

两人相携回到集雅涧，而福嬷嬷也正好得了令，摆了膳，甚至，还特意做出了几个可爱的样式，很是吸睛。

“福嬷嬷，你怎么以前怎么不给我捏几个小鸭子？”

姚落柔才和李希尧说了姚舒怀的事，一回头便看到了连馒头都形状各异的吃食，情不自禁的嘟起了嘴。

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已将福嬷嬷当成了自家人。

偶尔的玩笑，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而那被点名的福嬷嬷也是知晓，待慈爱的看了一眼姚落柔，心里还是止不住高兴，连连上前一步。

“王妃刚来的时候，没有捏几个招待您是老仆的不是，但今日，老仆可是给您补上了，您看看这一盘大的，就是为您准备的！”

随着福嬷嬷的示意，姚落柔随之看去。

只见那一盘奶呼呼的小动物对角，放着另一盘更大的奶呼呼。

上面的形状一模一样，只不过大了两圈，看起来更是呆萌。

姚落柔的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但是人还是似模似样的挥了挥手，状似勉勉强强的接受。

福嬷嬷忍俊不禁。

而一旁的侍女突然走近，低声道。

“殿下，王妃，姚小郎君和云小郎君到了。”

姚落柔的指尖微微一顿，虽然轻微，但还是被李希尧看了个真切，他安抚的攥紧手心的柔荑，开口。

“让他们进来吧。”

“喏。”

随着侍女退去，福嬷嬷也带着一种仆从离开，紧接着，门外便响起了一道欢快的童声。

“阿姊，姊夫，我来啦！”

奶里奶气的声音听得让人忍俊不禁，待两个小身影跑进门扉，身后的奶嬷嬷还担忧的直皱眉，站在门外躬身。

“见过谧王殿下，谧王妃殿下。”

“免礼。”

“见过姊姊，姊夫。”

待身后的奶嬷嬷见过礼，姚舒怀才规规矩矩的站好，拱手，还未躬身，却先悄咪咪的侧过了头——

“云哥哥，你说话呀！”

如此的明目张胆，这还是姚落柔第一次见到。

她的眉心微皱，刚要开口却被身旁的李希尧安抚下来，纠结了一瞬，也只得继续往下看。

但心里却忍不住叹气。

完了完了，公主伯娘教的礼仪，才不过半天就被这臭小子忘到了角落里。

这要是回去，她会不会挨骂呀！

姚落柔一边哀叹着自己有可能的解决，一边又忍不住将视线挪移到那正前方的两小只身上。

其实，就算是李希尧不拦着，她大概也不会出言制止。

毕竟看戏——

是姚落柔最喜欢的事情。

戏台外的看客已经严阵以待，可这戏台内另一个主角却是一脸茫然，遭受了好几声谁都能听到的碎碎念，武青云的面色都黑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