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章 第一章

成岭是下一代中背景最深厚的一个，不过盛世年代，武林衰败，他也没有机会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不过和盈袖两个人像桃红婆婆绿柳公公那样，溜溜达达的过完了一生。

日月轮转换新天。

新生的盈袖是唐王和继后的长女，当今唐国的二公主。

有长姐为国为民远嫁金帐王庭，美名远扬，她这个二公主着实不起眼。不过，作为承欢膝下唯一的那个公主，锦衣玉食半点都缺不了她。

躺在屋顶，看着清凌凌的月光，盈袖腕间勾着一壶浊酒，偶尔小口轻啜。

“公主又在偷喝酒了。”男人低沉稳重的声音冷不丁地自头顶响起，吓了盈袖一跳。

“舅舅~你又吓唬我！”不用抬头看清来人面容，盈袖已经习惯地用软软的嗓音和他撒着娇。“您要记得保密，这件事可不能告诉我母后。”

“哈哈。”男人朗声大笑。“夜深了，回去睡吧。”

“哦。”盈袖应声，慢吞吞地从房顶上站起来，也说不好是因为喝的醉了，还是女子本弱，摇摇晃晃的。

男人伸出手来，就像夹着一袋米那样，将她夹在腋下。接下来就是天旋地转，男人几步便跳下了房子，将盈袖正着摆到了平坦的地面上。

接下来就有一群叽叽喳喳的侍女接手了，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转身离去。

这位，是她这一世的舅舅。手握重兵，武艺高强，对她母亲极好。爱屋及乌，也疼爱着她和她弟弟。她爱极了舅舅家空旷无人的将军府，常常在此留宿，几乎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府邸。也只有在这里，她能随心所欲。

“大将军对公主可真好，即使公务繁忙，也不忘回来催公主睡觉。”丫鬟甲。

“可不是嘛，听说将军这次回京只能待三天呢。这将军府与公主府也没什么差别了。”丫鬟乙

“就是咱们公主也太不懂事了些，比起长公主来差远了。”丫鬟丙用手侧捂着嘴巴，细声细语地同她旁侧的人吹嘘。“听说当年长公主在我们公主这个年纪，已经才名远扬了。果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孩子也资质不同。”

盈袖哼了一声，赏了那婢子一个酒壶，正砸在头上。身边的人全都矮下身去，跪在地上。

“既然长公主千好万好，你何不到她身边去伺候。”盈袖解下身上最后一件布料，坐到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我听说草原上的金帐旁，都是魁梧的勇士，到时你若伺候得长姐开颜，说不定也将你许配个如意郎君。”

“就是不知道，你这般颜色。”盈袖随意抓了把花瓣扔进水里，娇嫩唇瓣微启，若恶魔低语。“那勇士会将你奉做正头娘子，还是随意找个羊圈扔进去做女奴呢？”

“婢子多嘴，婢子该死，还望公主殿下饶命。”那丫头被吓得面无血色，额头被砸红了也不敢去摸，只是拼命磕头，没一会儿就将血磕了出来。

“聒噪。”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那丫头就像是被谁卡住了脖子，再不敢发出声音来，只伏在那里，瑟瑟发抖。

其余人也不敢求情，只能将腰压得一低再低，恨不得就此融进地板里。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唐王的一双儿女，皇子李浑圆和皇女李盈袖，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是性子却是一脉相承的暴虐，喜怒无常。

“退下吧，自己收拾了东西回内府去，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盈袖摆摆手，那丫头跪着向外退去，一直就这样推到门槛后，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快步逃离。其他人也恍若无事发生，继续手里的工作，只是长了记性，闭紧了嘴巴。

瞧瞧，这就是盈袖如今的威严，用人命换来的。她在这具身体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个五六岁的小萝莉，那时她刚用匕首一刀一刀地割掉那个敢说她母后坏话的宫人的舌头。

一战成名。

盈袖不喜欢皇宫，那不是家，她觉得在那里的每一囗呼吸都免不了沾染脏污。

他们只管议论继后的身份带着不名誉的污点，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羡慕又嫉妒的语气，仿佛不拿先后比一比，不将新王后往泥里踩一踩，就显示不出他们的高贵来。可能他们忘了，纳色三千本身就是一个帝王的自由。将一个男人变心的过错完全归咎于另一个出色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

“公主，王后娘娘让您明天回宫一趟，到了裁夏衣的时候了。”一个年长些的宫女从门外进来，低着头禀报事务。这是盈袖的掌事大宫女，她最喜欢在盈袖洗澡时进来禀告事情，因为这个时候的盈袖，最好说话。

“你准备就是，对了，今日多喝了几杯，明日记得叫我起床。”

“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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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伴着朝阳，盈袖浩浩荡荡的车架穿过清晨有些空旷的街道，去往宫门的方向。请安嘛，要早一些。

盈袖掀开帘子，略微抬抬眼，就能看见那些个在屋顶上跳来跳去的黑影。不止是军部的谍子，还有鱼龙帮的招子。

鱼龙帮有些猖狂了，盈袖皱了皱眉，将车帘拉上，眼不见为净。

这个姑娘身材柔软，是天生跳舞的好苗子。可王后从不允许她学习舞蹈，反而要她一言一行谨守规矩，恨不得套一副枷锁在她头上。

“母后。”盈袖每一步走的距离相等，弯腰的弧度，嘴角勾起的高低，甚至低头低到哪里都有着一套标准，就像是随时有一把尺子在量，从不愿意行差踏错一边，让人抓住把柄。

“盈儿，你来了。”王后急切地站起身来，想要把盈袖拉到她身边坐下。可是盈袖没有如她的愿，她坚持低头跪拜，把面见皇后的大礼行完，然后才站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你在将军府过的可好？大将军常年不在府内，你不如回宫来住？这样也方便我就近来照顾你。”

“不必了。舅舅将我照顾的很好，母后不必担忧。”

“盈儿，我是你的亲娘啊，我们本该情谊深厚，何至于此！”王后捂着胸口，若西子捧心，让人又爱又怜。

“母后何必明知故问。”盈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袖口，冷冰冰地回答。“当年母后见我割了一个宫人的舌头，却不问是什么事将我逼到如此境地，反而要罚我关半个月的禁闭，从那日起，女儿与母后之间就没有情谊二字了。”

“你是公主！再无论如何，也不能虐杀宫人。”王后站在那里，却步不前，口中仍在说教。

“即使她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侮辱我的母亲，我也要宽容大度？”盈袖上前一步，将她逼得连退三步，目光躲闪。“我做不到。”

“公主殿下，王后娘娘只是在关心您，求您不要如此。”忠心耿耿的贴身女官适时上来解围，得了盈袖反手一巴掌。

“你觉得自己善解人意，八面玲珑是不是？本宫与母后说话，哪轮得到你来插嘴。”盈袖另一只手手掌向上半张着，便有一块沾了香露的湿帕子递到她手里。她用这块帕子擦了一遍刚刚打人的那只手，然后将之扔到地上。自然会有人识趣地跟在身后清理。“母后，女儿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事都要哭着找娘娘的小崽子了。您把这满腔的母爱，都倾注在弟弟身上吧。”

“到底要让我怎么做，你才能……”

“不必。”盈袖打断王后的话，不想再浪费时间与她饶舌。“我可不想整日带着一副枷锁过日子。”

“母亲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这些年我读了很多书，也总算知道，母后为何不让我修习舞蹈。”盈袖展开双臂，让那个量尺寸的人过来量体。“我这副天生练舞的骨头，再加上母后赐予的天赋，别人求之不得，对母后来说却是穿肠剧毒。母后避之不及，甚至有几年对我多加苛责。”

“你都知道了，那应该也知道……”王后被说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捂着嘴巴用婆娑泪眼看着盈袖。

“知道，荒人的血脉，天生修魔的胚子。”

“你不能啊，作为唐国的公主，西陵虎视眈眈，一旦被他们发现你修了魔，那到时候天下群起而攻之，唐国危矣。”

“修了魔，淬炼躯体，可绵延福寿，与天同齐。”身边伺候的人已经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她和王后。“你为了一个男人甘做凡人，又为了这个男人想让你的女儿也做一世凡人。这些都是你强加给我的，你可问过一句，可愿意？”

“可愿意什么？”

“可愿意做唐国的二公主！可愿意继承您的血脉！可愿意放弃舞蹈！可愿意就做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可愿意再等几年就像李渔一样，身不由己地被送出去和亲一个老头！”盈袖一声高过一声，字字如刀剑，声声泣血。她在为那个角落里阴戾的小女孩讨一个公道。“一切都是您强加给我的！！！”

“你……这样不好吗？你不曾缺衣少食，我和你父王也不曾亏待过你。就这样衣食无忧地在你父王的羽翼下过一辈子，永远都不用打打杀杀。”

“养家禽的法子不适合雏鹰，我不想成为某一个男人华丽的附属品，相反，我更希望能作为主宰，去拥有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