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师兄辛苦

最近沈寻春遇到了一件特别苦恼的事儿，那就是有一个人给他的感觉非常奇怪，而偏生这个人他还不好拒绝，因为对于唐老来说，是贵客。

这个人就是向纪明，沈寻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喜欢昆曲，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但每次都弄的他很不自在。

园子里都在传，最近又有个有钱人在追求沈寻春，瞧瞧每次有他的戏，那人就必到场。

沈寻春不想去辩解什么，因为众口难调，加上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事实。他也摸不准向纪明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确实是每次他有表演的时候，沈寻春不出意外的，就能在第一排的位置，看到向纪明。虽然说梨园的票没有贵到离谱，但也不便宜，特别是这第一排的位置，加上是沈寻春的场，更加是一票难求。

而向纪明每次都能在第一排，想必唐老肯定在这里面有说道。

从那天见过向纪明之后，沈寻春的微信就多了个好友，是唐老亲自推的名片，沈寻春也不好不加。

其实沈寻春以前也不是没有被男人追过，他本身长得好看，扮相一上来，雌雄莫辨，哪怕是卸了妆，容貌也是上佳。

只是莫名的，向纪明给他的感觉不是很好，如果说以前那些男的，光明正大的给他送礼物，追到后台去，让他讨厌的话。而这次给他的感觉，不温不火，更加让他心慌。

每次在台上的时候，沈寻春都能感觉到向纪明热辣的眼光，明明台下众人都是如此，可沈寻春就是能敏锐地感觉这一道视线的不一样。

对于这种情况，沈寻春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买了票进来的客人，赏的也是他的脸，给谁表演不是表演，更何况，自己又不是专门演给他一个人看的。

只是向纪明每天早上晚上，都会给沈寻春发信息，都是些无关大雅的问候，如果说之前几次，沈寻春还会回复一下，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不是。

可到了后来，他干脆懒得回了。

转眼已是十一月，北方的冬天十分干燥，外面的气温低到能冻死个人，屋子里却还可以穿短袖。

这一切都归功于北方的暖气，这一茬可让南方人羡慕不已。

沈寻春本身也是个怕冷的，所以平日里能在屋子里待着，就不会多出去外面。他除了上下班的路上，上车下车会吹一会儿风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时间感受寒冬。

家里都是二十四小时开着暖气，本来他觉得这样太浪费了，白天家里也没有人在。但是沈顾的意思是，沈寻春晚上回来的时候，别让屋子里都是冷的，一冷一热容易感冒，所以干脆开着，他沈家又不是出不起这点儿电费。

他都这样说了，沈寻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向来听沈顾的话，如果不是特别不愿意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忤逆沈顾。

沈寻春像平常一样，下车后慢悠悠的进了园子，他冬天的时候，会把自己裹得非常厚，围巾帽子，手套一样都不能少。

因为总感觉，哪里露出来，哪里就会进风一样，明明是个男孩子，但是在怕冷上面，沈寻春可比小姑娘强不到哪里去。

而那些小姑娘们好歹还会为了好看，不会穿太多。沈寻春就是只管自己暖和了，好不好看并不重要。

比如今天，他就是穿的像个熊一眼，米白色的围巾，绕了好几圈围在脖子上。深棕色的帽子中间还有个love的标签，这个帽子但凡认识沈寻春久了的都知道，这还是他高中的时候，沈顾带他去逛街，他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当时一共买了两个颜色，一个黑色一个深棕色，黑色那个在沈顾那里。这么多年了，沈寻春也没换一个。

外面套着一件非常厚重的米白色羽绒服，手上还有一双淡黄色的毛绒手套，整个人密不透风。

关键是他还要把自己的脸埋在围巾里，遇到有人打招呼，他就笨重地抬起手摆一摆，因为看不到脸蛋，只看到他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可爱至极。

有的人，一到了冬天，皮肤就会干燥的有些糙，但是沈寻春偏生是个例外，他大冬天的，皮肤也水嫩的不得了。夏天晒不黑，冬天不干燥，不知道可羡煞了多少人。

到了自己的休息室里，沈寻春把外套和围巾帽子脱了，室内的温度还是可以的。虽然说梨园没有在家里那么奢侈，到也不冷。

沈寻春就着里面的米色毛衣，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到后台去了。今天他没有戏，但是李老师让他过来带一带新人。这不，年中进的一批新人马上就要面临着考核了，他带一下，到时候争取多留下几个。

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事，沈寻春就过来了。

这次的新人总体来说，比上半年的要好很多，个个都是够努力，沈寻春一视同仁的指导。不会因为谁的身世好些，就搞特别待遇。

在梨园，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如果要这样的话，那这梨园年轻一辈里，就属沈寻春的身份地位最高，京城沈家公子。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从来没人敢说是因为他的身份，毕竟实力是摆在这里的。

“这里停！”沈寻春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一下。

“你发现没有，刚才你这里的眼神原本应该看左手的，但是你却看向了地上。还有你，步子不太稳，一个转身过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沈寻春一个个耐心地帮他们看动作，抠表情，甚至是一个眼神都不放过。

戏曲本身就是这样，哪怕是一个眼神，都是需要经过日复一日的练习。

“谢谢沈师兄！”一个看起来是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冲着沈寻春甜甜笑道。

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非常可爱。

沈寻春内心一阵柔软，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他记得这个女孩，是个很有天赋的，底子也不错。就是家庭条件不好，所以家里才把她送到这里来。

“好好努力！”沈寻春说道。

“你们都要好好加油，这一个星期我都会多抽时间带你们，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可以来找我问，好了，咱们再把这出过一遍，今天就到这里吧！”沈寻春轻轻拍了拍手，眼神看向播放音响的师傅那边。

正式表演的时候是有专门的团队来演奏的，但是平日里学习或者练习，大部分都是放录音。

“好！”大家一齐回答，随着曲子的起来，所有人都开始了动作。

梨园会根据每个人适合的角色，和本身的能力等，综合考虑把他们定位不同的演角。所以基本上不存在哪一个被分到了不适合自己的角色导致表演出错这种情况。

随着这一遍的表演完毕，沈寻春也心里大概有了个数，那些人哪里有不足，他在心里都记下来了，晚点回去给他们制定一个详细一点的进步计划。

这并不是李老师让他做的，但是沈寻春想要主动去帮助他们，毕竟能进来的大部分都是自己也爱好戏曲的，肯定都想留下来。

“沈师兄辛苦啦！”一声声的话，冲着沈寻春说道，沈寻春你一个个向他们笑着点点头。

看着他们擦着头上的汗，以及湿透了的衣裳，突然想起他当年学习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当初要一边上学，一边学习，高中毕业后，就没有读大学了，干脆一心一意的在梨园学习。

沈顾一开始不同意，可看他这么执拗的样子，也就干脆随了他去。

“沈师兄辛苦了？”这时候，突然从他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不用回头，沈寻春就知道是谁了，这声音这么有辨识度，是许言。

“你忙完了？”沈寻春回头，上下看了他一眼，发现许言身上还穿着很薄的衣裳，脸上还有点水珠，应该是刚刚洗完脸。

他没记错的话，许言今天下午是有一场表演的。

“对啊，这刚下台，就想着过来看看他们这一批新人”许言扫了一眼各自在收拾东西的人。

“嗯”沈寻春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这一次的新人，有没有特别出色的？”许言状似无意的问道，说着还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

沈寻春突然侧头看了他一眼，“有几个不错，培养一下应该有出头”他实话实说。

果不其然，许言听到这句话，有一刹那的动作停顿，不过很快的，他就掩饰过去了，“哈哈哈那挺好的，哎不跟你说了，我去练习一会儿”

“刚表演完，不休息一下？”沈寻春有些皱眉。

“没事儿，这不是怕自己被刷下去嘛，还是努力一点的好”许言摆摆手，笑着就往门外走去。

碰上了好几个跟他一起出去的，那些新人还跟许言打招呼“许师兄好！”

许言一个个的乐呵呵跟他们回应。

沈寻春看着许言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许言这个人，有时候太在意身份地位这些东西了，但是同时也是促进他努力上进的一个动力吧，对此，沈寻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知道，这孩子确实是不错。

罢了，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好了。

他在大练习室内坐了一会儿，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认真地打扫了一遍卫生，把所有的灯都关掉了，这才出了门。

突然，他手机有新消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