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班遮罗炎上（四）

“血雨？！怎么会这样！！！此等不祥之兆降临在班遮罗国，难道班遮罗真的要在今日覆灭吗？”

仰望着天空中的异象，幸存的婆罗门仙人和班遮罗的士兵陷入了绝望与不安。雨点坠落在骑士王的黑甲上，冒出了奇怪的黑烟……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护甲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血雨所腐蚀，而这种腐蚀的能力对于人类而言可能更加致命。

“老色鬼，这种血雨是什么？”

飘零在班遮罗上空的粉色花瓣在血雨的冲洗中化为尘埃，血雨在魔术师的身边勾勒出一个护盾的形状，而通过幻术织成的护盾此刻也正在雨点的击打下出现了腐蚀的迹象。

“这不是一般的血雨，而是血咒……相传，这是一种以施术者自己的血液为媒介，腐蚀他人心智的邪门法术……”

这就意味着，沾上血水的人……

“当心！”

还没来得及说完，怖军身边才苏醒的几位守卫与弩兵就出现了诡异的举动，他们的眼睛变得血红，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扭曲着，随后便如同发狂一般向骑士王发起了进攻。

“可恶，这种血咒你能解除吗？”

骑士王躲开了士兵的攻击，但苦于自己不受束缚的力量，并没有立刻还击，唯有以最快的速度绕到士兵身后，以剑柄和手腕击晕这些发狂的人类，怖军虽然凭借着风神之子的神性没有立刻失智，但血咒明显让他变得格外虚弱，以至于骑士王在自保的同时还要援护这位历史人物。

“这种咒语太过强大，是以施术者的性命为代价施展的魔咒……它的效果无法解除，直到施术者死亡。”

随着花瓣的消失，更多的士兵受到了血咒影响，拥有魔术天赋的婆罗门仙人们竭尽全力抵抗着侵蚀，但修为稍微低一些的仙人也在强大的腐蚀下陷入了癫狂。

“退后。接下来交给迦勒底。”

她回首看了一眼在血雨的冲刷下被腐蚀的白壁之城，将怖军推进了城门之内。?

“梅林，把这些还没被影响的人都传到你的阿瓦隆花园里！”

“自己小心，阿尔托莉雅。”

花之魔术师看了一眼骑士王暗金色的双眼，便开始毫不犹豫地放声咏唱。

他明白，那绝非没有把握的决策——现在的阿尔托莉雅是alter形态，她的力量不受束缚，比往常更有破坏性，因此，她更适合直接去对付主帅，而不是掩护其他人。

与此同时，几道黑影掠过城墙，直奔梅林而去，眼看施法即将被打断，几发Dingir准时抵达了战场，将这几只被血咒强化的罗刹兵打了下去。

“嘶……”

被击中的罗刹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而是在血雨的刺激下变得更加兴奋，它们很快就重整态势，向快要结束吟唱的梅林举起了武器……

“破魔的红蔷薇（GáeDearg）！”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赤色的魔枪如同死光一般穿（我不知道这个会不会和谐）刺了所有目标，伴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白壁之城内尚未被血咒影响的士兵终于被梅林尽数传走。看着早已陷入癫狂，开始自相残杀的士兵，骑士王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耽误。

“马修，这些人就拜托了。”

白壁之城早已解除后，马修为骑士王施加了雪花之壁的防护后，抄着巨盾朝被控制的士兵们奔去。

“吾王，一切顺利。”

丢出长（和谐）枪的凯尔特战士很快就被更多强化的罗刹兵围了起来。迪卢木多将黄蔷薇一横，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勾爪的攻击，可是能够造成无法愈合伤口的黄蔷薇毕竟是□□，而这一波罗刹兵的护甲比之前强大许多……这样下去，包围圈会越来越小。

“Archer，距离够吗？”

“已经足够。”

密集的箭雨掠过破碎的城墙，精准命中了几只重甲兵的眼睛，迪卢木多找准这个空档，杀出了方阵，而骑士王此刻也手持红蔷薇朝他奔来，她扬起魔枪投向了迪卢木多身后，枪尖粉碎了重甲的防御，正中罗刹的心脏。

“多谢，Saber和Archer。”

迪卢木多从罗刹兵的尸体上拔（有和谐吗）出红蔷薇的同时，身披黑甲的女剑士将护甲上的魔力转移了一大半在武器上，而枪兵也默契地替骑士王提防着所有盲区。破碎的城墙上，身披白色风衣的神射手左手开弓，百根弓弦齐响，为王与她的骑士开路。

“前辈，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太危险……”

在不知砸晕多少个失智士兵后，马修竟看见了两个被麻痹的婆罗门仙人以及道完歉继续使用Gandr的迦勒底御主……

“我只是觉得……对于这些老人家还是别用盾砸吧……”

万一哪个脾气古怪的老人家为这种事情记仇然后诅咒自己心爱的学妹怎么办？一想到这里，迦勒底的御主露出了尊老爱幼的笑容。

“Saber，它们的行动不太对劲，如果仅仅是我们三个目标的话，它们补兵的速度不会是这样。”

清理完一个方阵的兵力后，迪卢木多发现罗刹军的侧翼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响动，白衣射手打开千里眼的瞬间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时都没注意两发骨箭飞向了他的后背。

“发什么呆呢，Archer，到底看到了什么？”

冷兵器碰撞的声音与骑士王的吼声才将他拉回神来，迪卢木多想起吉尔伽美什的话，仿佛是看到了扭转战局的希望，神情竟变得释然。

“那家伙如果是敌人会格外棘手，但现在看来，应该头疼的是它们。”

“莫非盎伽王……他们从选婿大典那边赶来了。”

骑士王得知这个消息后毫不犹豫地蓄起了宝具……局势出现了转机，能否击杀他们的主将在此一举。

“迪卢木多，掩护我。”

吞噬光芒的黑暗在骑士王剑上汇聚，它吞噬着白昼仅存的光芒，如同报丧的歌者。

这种极度的恐惧与死亡的气息原本应是罗刹族最为熟悉的东西。可是……持剑之人并非他们的族类，而手持双枪护卫在王身侧的骑士也十分清楚，即便是无光的永夜，也无法掩盖她真正的光芒。

试图打断宝具的士兵不是被黑剑的力量绞杀就是成为迪卢木多的枪下亡魂，白衣弓兵更是用千里眼小心翼翼地盯紧每一个死角。没人能看见，面具背后的他此刻竟露出了微笑。

这究竟是在嘲讽那个男人，还是在嘲讽他自己呢？

明明曾经那个散发着太阳光辉，耀眼得令他自惭形秽的男人已经变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明明他再一次成为了自己十分想要杀死，并必须要杀死的对象，可是，为什么自己竟会在他出现在战场的时候感到安心？更令他感到可笑的是，这种安心的感觉居然跟他在巴伐利亚剧院那一战的感受一样。

唯一令他肯定的是，现在的自己将战无不胜。

汇聚在剑刃上的黑光如同地狱的业火，骑士王扬起誓约之剑，如同蓄势待发的魔龙。

“卑王铁槌,极光反转……”

宝具即将准备完毕，一个巨大的阴影以惊人的速度逼近了三人，白衣射手定睛一看，是一只手持流星锤，红眼长毛的怪物……怪物嘶吼一声，罗刹兵让开了道路，似乎不想卷进什么麻烦中。它的身形比普通的士兵壮硕，却不似幻术巨化而成，迪卢木多下意识地握紧了□□。

“Archer，它的护甲如何？”

白衣弓手瞄准了毛怪的眼睛，以三发魔箭试探，可三发明明已经对准眼睛，经过预判的魔箭竟擦着毛怪的头飞了过去。

当弓兵意识到这种怪物似乎有混淆判断的能力，巨怪抡起锁链，在地面上扬起一阵狂沙，长满尖刺的流星锤朝着骑士王飞去，就在这时，一把□□从锁链的间隙穿过，将锁链的一节钉在了地面，原本要扫出去的流星锤也沉重地落下，在干涸的土地上砸开龟裂的痕迹。

“唔啊！”

巨怪一怒之下猛地拽出锁链，枪兵连同流星锤被一起拽飞了出去，迪卢木多仅仅抓住锁链才不至于被流星锤击中或者被甩出百米开外，但落地时仍旧感受到了五脏六腑传来的悲鸣……

“咳……”

他还来不及拭去嘴角的鲜血，巨怪就朝他走来，迪卢木多想过许多种战死沙场的结局，但被那种东西捏碎脑袋可不是他想要的退场方式。当巨怪的手抓向枪兵的一刻，一把红色魔枪穿过它的手掌，随后便是它的眼睛与头颅……

“只要不被那只魔眼看到就可以不受影响了吧？你比巴罗尔弱多了！”

当巨怪倒下，黑色的浪潮掠过了它的尸体，气浪瞬间吞噬了前方的军阵。

“被光吞噬吧！ExcaliburMorgan!!!”

黑炎形成的龙卷扫过荒芜的大地，在血色的云幕上撕开了一个裂口，在失去血雨笼罩的区域下，白衣的射手终于看清了阵眼中一位浑身画满黑色符咒，形容枯槁的罗刹妖术师，他身边摆满了人祭，包括他自己，都是这场大型幻术的祭品之一。

“就是现在，Archer！”

阿周那吟诵着父神之名，被祝福的箭支如同因陀罗的雷霆镖，不论前方出现任何目标，都会无法阻拦他命中血咒的施法者。伴随着震天的弦响，魔箭以极光闪电的速度穿透了施展血咒的主人。

被雷霆箭刺穿的术士很快就倒在了祭坛上，可是，天空中的异象并没有因此消失。弓手惊讶地向术士望去，那家伙竟狗搂着扭曲的身体缓缓爬了起来。

“你以为……这些人祭是用来做什么的？”

“可恶……他在用人祭为自己续命！”

施咒者不知使用了怎样的仪式恢复了自己的□□，随之而来的，祭坛上的人类竟化作了脓水。阿周那生前虽然见过世人的罗刹，却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妖术。他不知道的是，自从神与魔势力失衡后，罗刹族也得到了进化，这个原本擅长幻术的族群演变出了更加可怕的东西。

“别说得像是只有我罪不可赦一样，是你们先毁了楞伽国。”妖术师甚至没有开口，雨中便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有千百只毒蛇在自己身后吐信。

“罗波那陛下曾经将我们的国度带向繁荣，百姓不知饥饿为何物……可你们的祖先却以正法之名杀了他，毁了他一手建立的理想国。既然你们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唯有生啖你们的血肉！班遮罗的灭亡只是个开始！”

“不，今天只会是你的末日。”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随后，那吃人的祭坛被熊熊燃烧的业火包围，所有“祭品”，连同那位妖术师尽皆被死光般的眼棱焚毁殆尽……与此同时，俱卢的铁骑冲破了方阵，杀向了摆放着各种诡异物件的祭坛。

“停下，这是陷阱。”

盎伽王一声令下，所有修罗士兵都勒住了缰索，而少数冲得太快的士兵才进入祭坛的范围就被无数从地面和石堆里钻出的血手拖入了深渊。

“勇健王陛下，从地下侦查的士兵也消失了。”

这个消息让俱卢的军队陷入一片沉寂，似乎在等待王的命令，而原本在战车上指挥部队的王则从座上站起身，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盎伽王一看就知道难敌在想什么，还没等他下车就拦住了他。

“吾友，一个妖术师还奈何不了我。若你还不放心，就让马嘶随我一起行动。”

看着友人一脸严肃，没得商量的表情，难敌赶忙解释道：“罗泰耶，我知道你一定会取得胜利。但我也同样渴望着战胜强敌的荣耀。他不是区区妖术师，而是降头师杜萨纳。与罗波那的将军同名。我在幽界的时候学过该如何对付这种善使邪术的家伙。”

“若是战胜强敌的荣耀，能否也算我们一份呢？”

血色迷雾中，走来两位穿着奇特的异域战士，他们身后的白衣男子，正是选婿大典上那位与“阿塞斯王”交手的不速之客。

“哦？你们是何人？从何而来？”

难敌打量着身披黑甲的女骑士，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我是黑锋骑士团的骑士，名为提里奥弗丁。”

女骑士虽然十分自然地自报家门，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而她身边那位手持双枪的男子也顺势接道：“我是他的好友，伯瓦尔弗塔根。”

难敌对于这些外国人的名字并没有多做评价，当他望向那位白衣男子的时候，男子压低了嗓音，冷冷地答道：“吾名富军，虽为车夫之子，但在下的弓术绝不会输给任何一名刹帝利。选婿大典的战斗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