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共同的战场

“达芬奇亲，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神仙打架的地图炮啊？！”

一路狂奔回议事厅的迦勒底御主此刻内心的崩溃的，不愧是开挂民族的领域，连敌人都没见到就已经被宝具糊脸了！而且一下子十几个国家挨个biu……（元首：渣渣！）

“正在分析魔力来源……”

通讯器那边，达芬奇虽然有些不安，但仍旧以平静的语气说道：“你们很可能遇到了传说中的因陀罗箭。”

“什么？！因陀罗的宝具不是只有迦尔纳才……”

迦勒底的御主还没反应过来，通讯器的信号又断了。所幸马修在来到特异点之前做足了功课，除了《摩诃婆罗多》以外，她还研究了《罗摩衍那》的部分。

“在印度神话中，因陀罗的宝具不止出现了那一次。而且……并非只有天众才知道如何使用。楞伽岛曾经有一位罗刹，他是十首王罗波那之子响雷（Indrajit），那家伙不仅曾经重创过因陀罗，还会使用因陀罗的武器。因此……如果来源真的是楞伽岛，我们可能遇到了罗波那的直系后人。”

“史料里说的对吗，Archer？哎？Archer人呢？”

迦勒底的御主一回头，阿周那已经没了踪影。想必他是在担心黑公主的安全，不过……当他追上德罗帕蒂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令他哭笑不得的一幕——身披黑甲的女骑士此刻正怀中抱妹，健步如飞……

明明骑士王是个女的，自己不应该感到介怀才对。可是不得不说，这英雄救美的英姿放在那位不列颠的女王身上真的没有任何违和感……

“公主，请见谅。”

眼看城墙上的结构在地震中愈发不稳，为了确保黑公主的安全，骑士王将公主打横抱起，随后健步如飞地冲向了宫殿。惊魂未定的德罗帕蒂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叫，就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风与强烈的失重感。当她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回到了闺房外的花园。

“谢谢你……异国的勇士……”

德罗帕蒂微笑着答谢了女骑士，努力维持着一个公主应有的风范，但也不知是刚才的惊吓，对于罗刹族再度进攻的担忧，还是因为被心仪之人拒绝，她的眼角分明带着泪痕。

“您……没事吧？”

骑士王将公主轻轻放下，随后递给她一张手绢，德罗帕蒂接受了她的好意，却并没有让泪水落下，而是镇定地说道：

“没事……放心吧，父王此刻一定在议事厅等着你们。现在班遮罗的百姓比我更需要帮助。如果我能拥有你或者束发姐姐的武艺，我也会拿起武器，为班遮罗而战，只可惜我不够强大……但至少，我不能成为你们的累赘。”

“公主不是什么累赘。你的智慧是班遮罗不可替代的财富，拥有如此深明大义的公主是班遮罗的幸运。”

骑士王的话让德罗帕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无数人夸赞过她的美貌，但选婿大典上难敌的讽刺也提醒了她，她的美丽并非令她与众不同的品质，那群男人甚至嘲笑她是一个空有美貌，没有智慧的傻女人。

“真的吗？”

“那群臭男人不过是吃不成葡萄说葡萄酸罢了。公主若是需要，下次见到那群无礼的男人，我一人赏他们一耳光便是。”

骑士王一想到某位巴比伦王得意洋洋的笑脸，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尤其是那个‘洛丹伦的阿塞斯王’。简直连一个成年人基本的素养都丢光了。”

听到骑士王如此口无遮拦的言辞，一直以来被要求遵守各种礼节教条的公主终于破涕为笑，“非常感谢你……说真的，我很想这么做。但班遮罗现在需要列国的力量。比起我个人的荣辱，让所有人团结一心击败罗刹族的入侵才是当务之急。”

“明白了……我接下来会去议事厅，公主一定要保重。”

看见公主的心情终于好些，阿尔托莉雅以骑士的礼仪向公主道别。一旦踏出这个花园，外面依旧是那个支离破碎的国家和一个糟糕的，需要修正的世界。可是，她打心里希望这位公主眼中的世界能够永远都是花园内的样子。

至于那个花园外的世界，就由战士来平定。

-----------------------------阿周那：我又绿了？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当迦勒底一行人赶到议事厅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上一次会议中那些打算各扫门前雪的诸侯国现在纷纷请求象城能够发兵支援自己的国家。

当毗耶娑告诉众人，婆罗多的震荡来自于楞伽岛的攻击，在座的所有国王与王储这才明白，这个罗刹统治的国家并没在圣君罗摩手中覆灭，这是一场筹划已久的复仇。他们很可能早已洞悉了护国结界的弱点，之所以没有大范围进攻，只是为了造成一个假象，并且暗中壮大自己的势力。

“楞伽国要对圣君罗摩的子民进行复仇了吗？那他们必然会从南部进攻！当年，圣君罗摩远征楞伽岛，就是借助猴国的力量……”

其中南部王国，如阿湿波，潘迪亚的国王最为焦急，如果是从地理位置上来看的话，楞伽岛是斯里兰卡，那么印度的整个西南部都最有可能成为攻击对象，可是，楞伽岛的对界宝具如果能覆盖整个婆罗多，那只能说明……

“我们不能以我们自己的规则和战术来推测罗刹的行动。班遮罗位于婆罗多非常内陆的位置，却仍然遭到了罗刹的入侵，这只能说明两件事……其一，楞伽国的罗刹所掌握的幻术超乎我们想象，我们几乎可以肯定楞伽国已经出现了可以施展大型传送术的妖术师。其二，圣君罗摩是拘萨罗的国王，而攻打楞伽国的是猴国，这两个地方并没有成为罗刹族的首要攻击对象，这就说明它们进攻哪一国，与旧日的恩怨并无直接联系，这是罗刹族向婆罗多发起的全面战争，它们趁着班遮罗选婿大典，输于防范之时进攻，是出于战略考量。”

提出这一番分析的并非在座的任何一名王子，而是木柱王的大女儿束发。在猛光诞生于祭火之前，束发才是班遮罗真正的统帅，虽然作为一名武将，她在力量与战斗技巧上并不是最强，但在战略与决策能力上并不输给任何王子。就连象城在攻打班遮罗的时候也曾吃过大亏。因此，当束发发言的时候难敌出乎意料地没有打断她。

对于一位女子提出的分析，南部王国的贵族们只觉得这位班遮罗的公主是在和自己抢援军，甚至没有经过分析就直接反驳了起来。

“你是说罗刹族可以随时在婆罗多任何国家召唤出一支军队？这又有什么凭据呢？我们的战术可不能建立在一个女子杞人忧天的猜测之上。”

束发对于这些重男轻女的眼光并不陌生，面对王子们的质疑，她没有丝毫退却，斩钉截铁地答道：

“别搞错了，这可不是猜测，这是判断。楞伽岛之战中，罗婆那的儿子摩希罗婆那曾从幽界轻而易举传送到楞伽岛，协助罗婆那对付圣君罗摩……又凭借妖术将罗摩与他的弟弟拉什曼纳王子带入幽界。如果他们不会大型传送术，那又如何解释突然出现在班遮罗，以及之前出现在象城的罗刹军？”

提起罗波那手下神通广大的儿子和将领们，南部王国的诸位贵族都陷入了窒息般的沉默，虽然束发的判断有道理，但没人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赌楞伽国不会从西部海域登录。

“说起与罗刹族的行动，没有人会比象城的双王更加了解吧。善敌王，你怎么看？”

坐在坚战旁的奎师那精明地将决策与背锅的机会同时丢到了俱卢那边，沙恭尼阴险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老对头，这家伙果然坏得很，得罪人的事情全都推给自己的宝贝侄子了。所幸难敌此刻也需要一个组织联军的机会。一旦难敌成了决策者，那么在对抗罗刹的战争中他必然会成为盟主。

“同时摧毁诸国的结界只是一个混淆我们判断的障眼法。倘若楞伽国能凭借一岛的资源同时对抗婆罗多诸国，那么象城和班遮罗此刻早已沦陷。因此，当务之急是判断形势，推断出罗刹族的下一个目标在哪。”

提起象城被罗刹族大举入侵的那一次，难敌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在没有他方支援的情况下，那些罗刹尚不能单独灭掉一国，现在只不过是要正面迎敌，就让诸位害怕了吗？”

“不愧是勇健王转世，区区罗刹又算的了什么？看样子象城早已准备好应对的方法了？”

摩德罗国王沙利耶难以忍受难敌这种趾高气昂的语气，戏谑地反讽道：“不知难敌王子的底气究竟是来自对婆罗多的信心，还是您背后的修罗大军呢？”

（没什么吊用的科普：正史里，摩德罗国的沙利耶是般度五子中无种和偕天的舅舅，俱卢之战被沙恭尼用计骗到了难敌阵营，但开战后一直怼难敌和小太阳，给俱卢使绊子，后来放水让两位侄子把自己杀掉。这条时间线，沙利耶依旧心疼自己两个侄子，俩侄子被难敌赶出象城能给难敌好脸色吗？）

沙利耶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了盎伽王炽热的目光。

“倘若吾友真的可以因为幽界的支持而不把楞伽岛放在眼里，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对吾友感恩戴德，而不是在他努力组建联军，对抗婆罗多共同的敌人时揪着出身问题不放，对吾友指手画脚。”

那低沉而带着一丝愠怒的嗓音令整个议事厅都安静了下来，坚战旁边的两位幼弟，无种和偕天担忧地望着他们的舅舅，坚战却按住了两位弟弟，毕竟，盎伽王只有在战场上才是个疯狂而危险的家伙。

“哼，你们就能判断出楞伽的下一个攻击目标吗？拜你们的勇健王和他的修罗大军所赐，你们象城很早就已经不需要护国结界，你们可以赌……但在座的诸王，又有谁敢用一国的存亡去赌！？”

即便是直面盎伽王的怒火，身为一国之君的沙利耶并没有退缩，这是身为君王决不能妥协的骄傲，可是，盎伽王凌厉的目光却看穿了他外壳下羸弱的血肉。

“摩德罗王知道象城的军队中修罗战士占多少吗？我认得每一位俱卢的勇士，其中大多数并非修罗，而是出生在这片陆地上的勇士。正因为失去了护国结界，不得不正面迎战城外的敌人，象城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战胜那份画地为牢的恐惧。象城的百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只是护国结界的存在让所有人太久没有直面过一直存在的敌人。这份恐惧让我们的士兵变得懦弱。摔跤手开始角力之前，敌人的力量与技巧都是未知，但倘若一名摔跤手在角力开始之前就有了后退哪怕一步的想法，那么他已经输了。”

沙利耶一时哑口无言，但依旧不赞同盎伽王的话，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狂妄而夸张的笑声不适时宜地打破了议事厅内死寂的气氛。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盎伽王，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浪费口舌跟这群人讲道理。”

这种时候放地图炮，并且不留情面说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除了那位自称阿塞斯王的吉尔伽美什不会有别人了……

“哼，一位蛮夷之王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如果本王是你们，此刻已经开始分析楞伽国的下一步行动，并想办法截杀，而不是在这里狗咬狗。敢问在座的各位，除了俱卢，又有哪一国能够单独阻挡楞伽的进犯？”

虽然婆罗多内部的诸王国新仇旧恨数不清，但被一个异族的蛮夷骂成这样，所有王国一下子感觉被拧成了一股绳。

“你对婆罗多又了解多少？”

“对呀，你就能判断出楞伽国的下一步行动，并且保证万无一失吗？”

“哼，他不过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对于他来说，婆罗多的一个国家灭亡不过是一场好戏罢了。”

贤王丝毫不为贵族们的抨击所动，反而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众生百态，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是啊，本王本来就是局外人，婆罗多的命运掌握在诸位手中，诸位如果想要破罐子破摔，本王只会看着你们这群杂修怎么死。”

“简直荒谬！这个人就不该参与我们的会议！他说过他的国家在海的另一边，万一他是楞伽的间谍该如何是好？”

就在搅事王即将成为众矢之的时，他身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坚战忽然站起身，大声说道：“诸位……能否听我一言……”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这个被鸠占鹊巢的，曾经的象城王储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希望，有轻蔑，有尊敬，也有同情……

坚战甚至能够听见来自各国的贵族窃窃私语中对自己的评价。

‘这不是被罢黜的坚战王子嘛？’

‘是啊，听说他不仅失去了继承权，还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弟弟，婆罗多第一神射手阿周那。’

‘哎，可惜啊……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王子在外流浪一定很辛苦吧。’

是啊……一个早已失去一切的王，又有什么还可以再失去的呢？

坚战扫视着议事厅里的所有人，直到他们都说完，方才双手合掌，发表自己的想法。

“既然楞伽已经向整个婆罗多宣战，那么……现在整个婆罗多，都已经是一个战场。我明白，困扰大家的并非仅仅是本国的存亡。今天的会议让我看到，婆罗多诸国长年累积下的恩怨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对彼此不满的大有人在。可是，就连象城的百姓与修罗一族尚且能够暂且放下世仇，在共同的敌人面前联合起来，我们难道连嗜血成性的阿修罗都不如吗？”

坚战说着，看了一眼那位自称阿塞斯王的男人，随后更加坚定了决心。

“在我流浪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位退隐山林的贤王。他告诉我，明君在处理外交时，看重的从来不是共同的观念，而是争取双赢的选择。这位阿塞斯王说得没错，除了俱卢，没有任何一国能独自抵抗罗刹的大举进攻。班遮罗的灾难就是最好的证明……倘若此时画地而守，拥兵自重，无疑是坐以待毙。楞伽击破一个国家后还会接着侵略下一个，整个婆罗多成为罗刹族的俎上鱼肉只是时间问题。因此，建立联军阻截楞伽的军队才是唯一的选择。”

“坚战王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一旦判断失误，我们其中任何一位王都会有亡国的危险。”

“因此，我建议在组建联军时，加上这样一条。战争结束后，联军必须提供资源和人力，协助在这场战争中牺牲最大的几个国家的重建与修复。”

听到这位般度族的王子用谦和却足以令人信服的语气提出的条件，沙恭尼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曾经，这个小王子只会不断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你必须做正确的事，因为这是在遵循正法。可这一次……虽然他依旧是那个正人君子，却是从“共同利益”的角度入手，引导所有人相信这是一个对大家都最有利的做法。